李兴甲 | 一名公安战士的传奇故事
1946年的春天,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一个春天。经过长达14年艰苦卓绝的抗战,中国人民终于迎来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抗战胜利后的北方大地,虽然日本人已经投降,但战事仍在继续。这一年的春天并没有因为兵荒马乱而放缓她的脚步。
这一年的春天,在邹县大束镇西山头村成立了儿童团,十五岁的孟广雷因聪明、机灵,当上村里的儿童团长,手下有十几个儿童团员。儿童团的主要任务是站岗放哨、送信。
有一天,脱产干部路长鸣来到大束镇西山头村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参加土改,动员青年参加解放军。路长鸣,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穿灰色衣服,讲话声音洪亮。他讲完话,孟广雷就领着儿童团员喊口号:“打倒地主阶级!打倒蒋介石!”后来,孟广雷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
1947年国民党中央军来到邹县,也来到了孟广雷的村庄西山头村。为防止被国民党抓去,孟广雷就搬家到了中心店镇的北屯村。
1949年,公安局派去的地方干部刘振云来到中心店北屯村,由于孟广雷表现积极,刘振云就介绍他加入了青年团。1950年1月,刘振云动员他参军,于是,孟广雷拿着刘振云写的一封介绍信来到了邹县公安局,参加了公安部队。
“没有文化的部队,就不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孟广雷参加公安部队后,就被派往滕县参加了速成识字班,学习文化知识。每天早晨学习一个小时的文化知识,在滕县学习了三个月。教师李卓航是个大学生,但成分不好,是地主成分。当时由于缺乏有文化的人,县里就聘请李卓航担任机关教员,负责县委、县政府机关人员的培训。当时,国民党反攻大陆叫嚣得很厉害,一些地主等成分不好的人都处在观望状态,有的认为,共产党的政权长不了,包括这个教师李卓航也是这么认为的。领导打算给李卓航转正,但是他不愿意,只愿意干临时工。后来李卓航辞职后就到八里沟开药房。
智擒土匪李老八
李兴泉,绰号李老八,滕县龙阳镇东郭村人。年轻时因吃喝嫖赌、杀人越货上山当了土匪,凭着心狠手辣,当了土匪头目,后自立山头,聚集了一二百人,盘踞于邹县峄山。
李老八诡计多端,杀人不眨眼,他疯狂的破坏新生的人民政权,肆无忌惮地杀害我区村干部。
1946年11月,鲁南八师警八旅十五团两个营同警卫连近八百人组成清剿主力部队,邹县各区中队和民兵联防武装2000多人协助清剿,一举将其巢穴捣毁,但李老八及其几个主要头目漏网。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国民党借机叫嚣“反攻大陆”,美蒋特务蠢蠢欲动,大肆搞破坏活动,西藏、台湾还没解放,淮海战役后,国民党散兵游勇返回,社会治安混乱,国内形势紧张起来。
这时,发生了九里涧事件。九里涧因离老县门九里路而得名。有天晚上,九里涧的村干部正在三间屋里开会,商量土改等有关事宜。突然,土匪特务从窗户里投进来一颗手榴弹,后又点火焚烧了房屋,屋内的村干部被全部烧死。后来被抓住的特务供称,是内部出了叛徒,勾连国民党特务制造了这起事件。
时间到了1951年,“三反”运动开始 ,“政治整军”,镇压反革命。5月1日,全国性的“五一大逮捕”,当时,邹县的两个监狱,关押的犯人都满了,犯人只能坐着,不能躺着,因为躺不开。那时候,邹县一天平均枪毙24人。1953年后,局势才逐渐稳定。
孟广雷所在的公安部队负责维护全县社会治安,看押监狱犯人、抓特务、办案子。公安队是双重领导,既归当地政府,也归部队,公安局属地方政府管理。公安局设在北关北阁街路东孔家,公安局辖两个排,六个班的编制,每班12个人,共72个人。张正海是二排排长,孟广雷跟着他干战士。公安局对过路西是法院,董家是县委、县政府驻地。
一天,接到群众举报:在西南湖一带,有一个会碫石磨的人,随身携带的布兜里有匣子枪,形迹可疑,好像是土匪头子李老八。接到线索后,公安局治安股乔股长、审讯股刘股长便带领孟广雷等公安部队战士,前去抓捕。
他们身着便衣,到了西南湖,经化装侦察,摸清了此人的大体方位,认定此人就是土匪李老八,于是通知各村民兵,堵住路口。然后派一个侦察员假扮村民碫磨去接近他,其余人员埋伏好。侦察员对李老八说:“俺家有磨需要碫一下,你先过去看看,行吗?”李老八此时毫无防备说:“好!”于是就要拿自己的布袋兜子,兜子里面除了有锤、钎子等工具外,还有匣子枪,侦察员连忙说;“你不用拿工具啦,看看还能不能碫就行,拿着还累得慌。”于是,李老八放下布兜子,隐蔽在附近的民兵就把他的布兜子悄悄拿走了,于是埋伏在附近的侦察员和民兵一拥而上,就把李老八抓住了。押解到滕县,公审后,李老八被枪毙。
押解土匪特务到刑场执行枪决
土匪李老八的弟弟李兴聚是特务队长。1951年被人民政府执行枪决。枪毙李兴聚的时候,人民政府提前在各大集市上张贴布告,布告内容大致为:李兴聚,滕县龙阳镇东郭村人,系土匪头子李兴泉的弟弟,杀害我区村干部多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罪大恶极,执行枪决。
孟广雷回忆道:“执行枪决的那天,法场设在峄山镇两下店村。李老八派来六个人到两下店劫法场。我们布置的很严密,从邹县城派来了部队,将法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安排各村民兵在各个路口站岗。来的这六名土匪见解放军防守严密,无处下手,没敢轻举妄动。后来,这六个人都被公安部队抓住了,在监狱审讯时供出来的。”
有一个土匪,孟广雷老人忘记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姓李,跟着巩振寰干,无恶不作,残杀我区村干部多人。在执行枪决之前,孟广雷从监狱提审他的时候,对他说:“现在提审你到中心店去开会,要好好反省,争取坦白从宽,反省好了,有可能饶你一命。”孟广雷老人解释道,我如果不这么说,这个土匪肯定不会跟着他乖乖地出来,如果对他说,现在拉出去执行枪决,他肯定就在监狱内自行了断了,决不会乖乖地跟着出来。那时候又没有汽车等交通工具,都是步行,押解犯人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特别是死刑犯。我想,这也是斗争的艺术,为了更好地体现震慑效果。
孟广雷和几名公安战士押着这个土匪从监狱步行来到中心店村北头,有一个大路,大路旁是一个土坡。走到这里,这名土匪就明白了,于是问道:“是坡上还是坡下?”孟广雷答道:“坡下。”犯人又问:“是路东还是路西?”此时,孟广雷喝令一声“跪下!”犯人一跪下,孟广雷就朝土匪的后脑勺开枪了。
图虚荣,警卫员被判九年刑
1951年,“三反运动”开始,天津地委书记刘青山、专员张子善因贪污被枪毙,在全国引起巨大反响,“三反”运动从此掀起来。当时,邹县也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三反运动”,邹县县委一个秘书因贪污投井自杀。孟广雷老人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情景:死者很年轻,大约30岁左右,死状很凄惨,头朝下,脚朝上,倒立在井中。
孟广雷所在的班也清查出有贪污行为。那时候,看守监狱,没有电,全靠点豆油灯,节省了14斤豆油,班长于是安排将节省下来的油卖给街上的炸油条铺,卖的钱分给班里十二个人,一人合一斤多豆油钱。“三反”期间,人人过筛,被揭发出来,最后,每个人都从津贴里扣除了所分的钱。
“三反”期间,孟广雷参与破获了两起比较有影响的案子。孟广雷负责押解犯人,防止自杀、逃跑、攻击等行为的发生,确保安全。
县公安局王局长的警卫员小董,家是泗水县人,有文化,长得高大英俊。一天,家里来信称,父亲病了,要他回家看看。他便给王局长请假,局长批准了。当时正值秋季,高粱出穗时,青纱帐起来了。为安全起见,王局长特意交待小董,可以带走手枪,路上遇见土匪、特务,可以防身。
回到家,见到父母。邻居一个发小多年未见,热情备至,晚上请他喝酒吃饭,喝得时间长了,就喝多了,小董拿出了手枪炫耀,发小说:“留下给我玩一夜,明天一早还给你。”小董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他了。喝完酒,小董就回家睡觉了。不曾想当天夜里就出事了。发小纠集几个人拿着小董的手枪,抢劫了一家布店。第二天一早就把手枪还给了小董。
小董的发小后来又作案,民愤大,不敢回家了,就在外面贩卖破烂。有一天,在邹县东门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巧遇公安局、法院去大束镇执行完枪毙犯人的任务后步行返回,恰好其中有人认识他,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把他拷上了。
押回去,一审讯,他就把抢劫布店的事招供了,用的小董的枪,此时,小董尚被蒙在鼓里。于是,就把小董也抓起来了。配枪是自卫的,不是用来炫耀的,更不能乱借给他人。幸亏这个人抢劫时没有开枪,没有人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后来,警卫员小董被判九年劳役,在滕县服刑。
徇私情,法官被判四年刑
一个陈姓杀人犯到案后,拒不交代犯罪事实,审讯的人员觉得此事蹊跷,背后可能有人指使。于是,加大了审讯力度,挖出了背后原因。这个陈姓犯人交待称:他本家的叔是法官,他叔特意交待他,有人命的事千万不要说,说了就没命了。该陈姓法官就因说了这句话,被判四年劳役,老婆也离婚了,妻离子散。
复员后,回村发挥余热
1956年底,孟广雷当了七年兵后复员回乡,在村里担任副业会计,一直干到七十多岁退休。主要负责打面坊、弹棉花、剃头铺、缝纫组、油坊、铁匠炉这些生产事宜。然后担任村委治保调解主任,负责调解邻里纠纷、社会治安。每年农历四月二日,是孟子的生日,也是山头村大型贸易会,有许多从徐州、济南来赶会的商人,也有全县各乡镇供销社的人,人员很多,成分复杂。孟广雷负责大会上的治安,没有发生一起违法案件。因工作成绩突出,孟广雷被评为先进个人,获的邹县县委、县政府的表彰。
“遵纪守法光荣,违法乱纪可耻。不论多大的官,都必须遵纪守法。”这是干了一辈子公安的孟广雷老人,在我采访期间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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