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赵喆 ‖ 徐福东渡 第一章 徐名医喜得贵子、吕不韦智救赵政
第一章
徐名医喜得贵子、吕不韦智救赵政
诗曰
胶州湾里故事多 皇帝东游大沽河
仓颉造字住此地 得力放牧于大泽
风后兵法定乾坤 胡曹巧手织锦衣
容成刻苦撰古历 颛顼坟墓遗废墟
洪范宣诸著史策 徐诞选都东郭齐
莱子弄堂作隐居 始皇出巡忘咸阳
为求长生不老药 制诏天下方士来
童男童女多英俊 能工巧匠显奇才
徐福扬帆沧海渡 中华儿女创奇迹
蓬莱仙岛今何在 大和民族是后裔
神州大地战火纷纷,狼烟四起,在赵国都城邯郸通往城外的一条偏僻小巷里,一辆乌蓬马车正披星戴月疾速地往前飞奔。
车上端坐着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儿童,他们一个个披麻戴孝像是赶出城去奔丧的一家人。
马车行驰到城门口,早有把门的小校上前喝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车上的男人用肘捅了一下身边的女人示意她回话,女人会意,哽咽着说:“城外老娘病故,我们是赶回娘家奔丧的!”
小校听后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晦气,天不明就遇上个抢孝帽子的!”继而便不耐烦地说:“旁边等着去,待天明亮了再走!”
车上的男人跳下马车,把一包裹东西塞到小校的手里说:“官爷,一点小意思,请收下买樽酒喝吧!”
小校接过那包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二百两黄金。顿时喜笑颜开道:“原来是赶出城去尽孝的,好吧,弟兄们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了,马车疾驰而出,离开邯郸城奔上了一条从赵国通往秦国的山野小路。
路越走越窄,山越爬越高,道路蜿蜒曲折,崎岖难行。两匹驾辕的老马被主人用棉布包裹了铁蹄,口勒衔环,只有两只车轮发出:“咕噜噜、咕噜噜!”的滚动声。
此刻,正是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的季节,初春的夜晚山岚风依然很冷,悬挂在西天的那镰月牙儿,像是弦满待放的弯弓,星星眨巴着眼睛。
近处的草丛中飞起几只夜莺,远处传来饥饿的狼嚎。夜,昏沉黑暗。
马车上岗下坡,翻山越岭,左摇右晃,一刻也不敢怠慢,直把车厢里的那位小公子颠簸得“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赶马车的是个后生,试图停下车来,让小公子稳定一下再走,却被那位端坐在车厢里的中年男子给喝住了:“吕良,莫要停下!赶快走,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出赵国境界线!”
吕良惟命是从,鞭杆轻轻地一挥,马车又摇摇摆摆地向前行驰。
月牙儿幽幽地闪着荧光,慢慢地往下沉,小公子又呕吐了一阵。
车厢里的女人是小公子的母亲,心痛地把小公子揽在怀里,一边用绢帕为他擦拭着嘴巴,一边低声泣问:“老爷,政儿高烧的厉害,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男人把头探出车窗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说:“赵姬,不可!此处正是紧要关口,政儿不要紧,再坚持片刻,转过前面的那座山峰,就是秦国的地界了,说不定异人还会派人来迎接我们呢!”
马车继续行驶,黎明前的黑暗和寒冷侵蚀着他们,男人把女人和小公子双双搂抱进怀里说:“奔波了一夜,辛苦了,睡一会儿吧!天就快明亮了,请相信,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天!”
女人和小公子依偎在男人的怀抱里,感到非常的温暖。小公子经过刚才翻肠倒胃的几次呕吐,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男人在黑暗中偷偷地握紧了女人的小手悄悄地说:“坚强一些,苍天会保佑我们的,一定会让我们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心想事成!”
启明星悬挂在天空,前方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山峰,这座山峰就是两国峰。两国峰地势险要,北是赵国,南属秦国,历来都是秦、赵两国重兵把守之地。
两国峰四处绝壁,唯有中间峡谷之中,通有一条小道,马车就沿着这条小道艰难地向前爬行。他们知道,出了这条峡谷,转过前面的山峰就是秦国的地界了。车入秦国赵王迁就是再有回天之力也奈何不得他们了。
车上的人和赶马车的人看到了这座即将逾越的山峰皆是喜出望外,一夜的疲劳顿然消失。
视线渐渐清晰,回首而望赵国都城邯郸已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一行人马神经刚待放松,却突然听得一声呐喊:“留下秦国人质,莫要放走了吕不韦!”
马车行驶到山峰前,秦国之地已近在咫尺,仅有一峰之隔,可就在这时,一彪人马冲了出来阻住了去路。
“老爷,前方有兵拦截,怎么办?”赶马车的吕良问。
“莫要惊慌,看看来将何人!”马车上的男人喝令吕良停车,身体一纵跳下车来问道:“何处兵马?我等乃经商之人,路过此地,还请网开一面放我等过去!”此时男人身上已经脱去了孝服,换上了商人的服装。
那队人马之中闪出一人,胯下骑一匹高头大马,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双手一揖道:“吕老爷不必惊恐,我乃赵国边防守将郭凯是也,探悉吕老爷身带奇货,又探悉秦、赵两路皆有猛虎拦路伤人,唯恐吕老爷有失,特来相告,还望吕老爷多加小心!”
那位被称为吕老爷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七国首富儒商吕不韦。
吕不韦做的是百货生意,贱买贵卖,不论丝绸、布匹、珠宝、玉器,吃的穿的还是玩的用的他都做,什么赚钱做什么。他经常出入于秦、齐、楚、燕、赵、魏、韩七国之间,靠商人的智慧和精明,用金钱打开了一道道国门,结交了不少宦官贵胄,公子王孙。就连赵国的边防守将郭凯,也时常得到过他的贿赂。这不,赵王迁得知吕不韦七年前劫走了秦国人质异人之后,今天又来营救异人之妻赵姬,其子赵政,便派郭凯设防截捕。岂料郭凯却贪图财利,有意要放走吕不韦,并且还给他提供了秦、赵两国路有猛虎拦路伤人,暗喻伏兵的情报。
吕不韦甚为感激,从车厢里取出一包裹黄金,双手一挥,抛向郭凯致谢道:“多谢将军垂恩,咱们后会有期。这一包裹金色小枣就请拿回去下酒吧!”话毕,吩咐吕良打快走。
马车刚一启动,身后喊杀声又起,原来赵王迁唯恐边防有失,放走了吕不韦和赵姬、赵政,又派自己的儿子太子嘉率兵赶来。
吕良紧打几鞭,眼看就要越过赵国的境界线,踏上秦国的大地。
太子嘉岂肯善罢甘休,尾随其后,紧追不舍。距离越追越近,吕不韦、赵姬连连叫苦,仓惶奔逃。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只见正前方的路中央突然出现一人,那人长发飘飘,衣衫猎猎,坐下骑一匹乌龙马,手握一柄长剑,厉声高叫道:“来人可是吕不韦大人?”
吕不韦、赵姬等人,见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一个个胆战心惊不敢回答,眼看着追兵渐渐逼近,只好准备决一死战。这时追兵已到,刀枪剑戟迅速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太子嘉率先高呼:“吕不韦你逃不掉了,任你诡计多端,再难逃脱。快快留下秦国人质,饶尔等不死!”话毕,指挥士兵一拥而上,扑向马车。
车夫吕良本是吕不韦的保镖,见主人有难,挥动马鞭奋起还击,最先扑上前来的两名士兵被凌厉的鞭梢击中,痛苦地“哎呀!”一声大叫滚下坡去。
原来吕良手中的那柄软鞭乃是用金丝编成。
吕良挥动金丝软鞭死死地保护住马车,太子嘉也倚仗人多势众,侍强猛攻,双方各不相让,展开血战。
车厢中吕不韦大叫一声:“卑国小儿何必欺人太甚?今日我给你们拼了!”冲出马车,挥动金钢宝剑连劈数人。
吕不韦、吕良二人力战群敌,久战不胜,渐渐寡不敌众,车厢内早已经吓坏了赵姬和赵政。
太子嘉的士兵非常凶猛,大刀长矛一齐挥动,刺向吕不韦。吕不韦身陷绝境。就在吕不韦即将命丧刀下之际,只觉得眼前一亮,长发飘动,剑光闪烁,一骑人马冲入阵中,口中大叫:“吕良兄,快扶恩人上车,赵兵由我来对付!”那人话音未落,早已手起剑落,劈死了一名赵兵,赵兵被逼而退。吕不韦、吕良翻身上车,在那位长发英雄的保护下,狼狈逃窜。
太子嘉兵将虽多,却难以对付武功高强的长发英雄,只见他一人一骑,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指东打西,非常骁勇。战够多时,瞧着吕不韦的马车已经走远,方才抱拳一揖对太子嘉说:“马勇告辞了,且劝太子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后会有期!”
太子嘉死伤了数十员兵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不韦的马车渐渐地远去,却不敢再追,心中十分懊恼。因为吕不韦的马车已经驰出了赵国的境界线,踏上了秦国的大地,回首再看那位长发英雄,亦早已打马西驰,去追赶吕不韦了。
马车驰入了秦国地界,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吕不韦、赵姬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恩公,停车!”长发英雄击退了赵兵,迅速拍马赶上了吕不韦。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太阳出来了,照得山峦一片鲜红。吕不韦跳下马车,抱拳行礼,相谢长发英雄的救命之恩。
长发英雄慌忙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含泪问道:“恩公一向可好?在下马勇给您叩头了!”
吕不韦急忙上前掺起那人问:“英雄请起,鄙人何时有恩于阁下,为何称我为恩公?”
那人站起,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额角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宽大的刀疤。
吕不韦仔细地端详着那人的面容,搜寻着记忆中的往事,突然大叫一声道:“啊!您是马勇马大侠?”
马勇点头回答道:“正是在下!”急忙上前对吕不韦说:“此番不可西去,恩公应该改道东行!”
吕不韦不解地问:“我们欲去秦国,秦国本在西方,马大侠为何却让我们南辕北辙,背道而驰?”
马勇走近一步附耳低言问吕不韦道:“恩公车上营救之人可是秦国人质异人的妻子和儿子?”
吕不韦暗吃一惊,不由地问道:“马大侠你是如何得知?”
“恩公,您好大意,您把秦质异人送回秦国之后,华阳夫人便把自己的娘家侄女楚姬嫁给了异人,现在安国君正在病中,秦国的大权尽在华阳夫人手中,异人虽然即位在望,但还是摆脱不了华阳夫人的掌控。华阳夫人又岂能容忍一个外姓女子跟自己的亲侄女分妃争宠?所以他们打听清楚了此次恩公再次入赵营救赵姬和赵政的行动。于是,便挑选出了十几名武士由大将军樊於期、芈灵率领,正把守在秦国的各个紧要路口拦阻截杀,不让赵姬入秦。恩公若是无备而去,岂不是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吕不韦听得马勇说出了这番话,又回想起赵国边防守将郭凯所说的那句:‘秦、赵两路皆有猛虎拦路伤人的暗语’一时间冷汗直冒,暗暗地叫道:“好险啊,好险!”
思量片刻,于是,便命令吕良改道东行,直向东海岸边上的齐国驰去。
齐国在秦国的东边,吕不韦突然改变了方向,至使华阳夫人派出的五路截杀他们的人马,都白白地等候了个空。
途中马勇保护着吕不韦同行,吕不韦问马勇道:“马大侠,你怎么得知鄙人的行踪?”
马勇骑坐在乌龙马上,警惕地观察着道上的动静。听得吕不韦相问,轻轻地一笑说:“自从恩公在齐国计斤城徐名医府上,花钱为小人请徐名医医治好我全身的刀创剑伤之后,我也离开了徐府。徐名医又把恩公留给他为小人治病的一百两黄金赠送于我,我便四处打听恩公的下落,最后便来到了秦国。听得秦人说,恩公救出了秦质异人之后,再次返赵去营救异人的妻子和儿子去了,我怕恩公有失,便也就奔赵国而来。当走到河东渡口时,却遇上了正在封锁渡船的樊於期。樊於期手下有一名姓魏的武士名叫魏武是魏国人,乃是小人的师兄,当谈起恩公舍财取义,从赵国救回秦质异人的时候,他便告诉了我,华阳夫人派樊於期途中设卡,截杀恩公和赵姬、赵政的阴谋。得知此消息后,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报信,正巧碰上赵国太子嘉追杀恩公!”马勇一口气说到这里,吕不韦和赵姬、赵政都为马大侠的仗义而深表感激,若不是马大侠及时赶来相救,险些断送了性命。
一行人马边走边聊,吕不韦又询问了马大侠一些秦国异人和齐国徐名医的事情。当提到徐名医的时候,马大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对了恩公,我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您。”
吕不韦笑了笑说:“马大侠请讲!”
“徐名医的夫人梦赢月入怀,生了一位小公子,生在大年初一。更奇怪的是这个小孩一出生就会说话,而且身上还长满了金光闪闪的鳞甲,有人说他是真龙降世,亦有人说他是妖怪投胎,不知您老人家听说此事了没有?”
吕不韦近年来因为忙于异人和赵姬的事情,时常穿梭于秦、赵两国之间,那里还有心思去过问其他的事情,不好意思地说:“鄙人忙于营生,孤陋寡闻,世上难道还有如此奇怪的事情?”
马勇说:“徐名医生了一位奇异的小公子,齐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距今已有三个多月了。恩公入齐即为避难,况且昔日又和徐名医交往甚厚,我们何不就到他的府上去暂避一下风头呢?”
吕不韦本来想去齐国都城临淄走走,才不远万里南辕北辙绕到齐国等待时机。现在听得马勇此说,正中下怀。于是吩咐车夫道:“吕良,我们不去临淄了,改道去东海岸边的计斤城!”
计斤城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小城,座落在东海岸边,建置于古莒国期间,三里河文化是悬挂在东海岸边上的一面铜镜,照亮了齐国大地。它虽然远离京都名邑,但也不失其昌盛繁华。放眼一望,菜畦禾畴,绿绿葱葱,茂林修竹,茫茫苍苍。
吕不韦一行人马晓行夜宿,不一月便来到了计斤城地界。计斤城地处海湾,沃野里到处生长着高大的楸树和银杏树,她们行路匆匆奔赴二来,前面被一座小山所阻,正想下去一歇,却不料天翁不作美,阴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吕不韦问:“马大侠,此去离徐府还有多远?”
马勇回答道:“没多远了,这座小山就是艾山,我们先行上山去避一避风雨再走吧!”
吕不韦道:“也好!”于是,便吩咐吕良把马车赶上山去,靠在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下。这棵银杏树高逾百尺,七人合围,少说也生长了有八九百年之久,但却依然枝繁叶茂英姿挺拔。
赵姬、赵政都想下车看一看风景,吕不韦便把他们搀扶下来。几个人围坐在银杏树下听着沙沙的雨声,看着山上的风景,谈论着离开赵国后这数十天的行程和遭遇。
“五行相生,五德运行,天地浩大,日月通明,山外有山,天高无穷,瀛海环绕,神仙通灵,寻幽探胜,谈天雕龙!”艾山顶山的一座小庙里传来一阵朗朗的歌声。
吕不韦听得心旌摇动,对马勇说:“不知何人在此作歌,马大侠可否陪我上去一观?”
二人冒雨登上山顶,平坦处建有一座小庙,乃是圣母庙。圣母庙前也有两棵银杏树,却和山下刚才所见到的那株银杏树一般无二。庙门大开,绣毡上端坐着一人,正在捧书攻读,读得兴起便诗趣盎然地作歌朗诵。
吕不韦、马勇踏入庙门,先拜过圣母,然后合掌作揖道:“听得高人歌咏,玄妙无穷,特来上山参拜请教,多有打扰,还望高人海涵!”
那人放下竹简,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仔细一看,不料想却是吕不韦,惊讶地大叫道:“天地虽大,朋若毗邻,吕大人为何雨天到此?”
吕不韦也是大吃一惊,那歌咏之人不是别人,乃是鼎鼎大名的稷下学宫八大圣人之一的驺衍。
二人重新见礼,握手寒暄,吕不韦激动地问道:“驺博士不在稷下学宫讲学,躲在这荒山野岭却是为何?”
驺衍说:“吕大人有所不知,去年岁尾,吾夜观天象,北斗七星涣散,仅有柄端那颗杓星灼灼生辉。正自不得其解,忽然又见七星之中属于齐国的那颗开阳星,其大如斗,但却不知为何,闪耀了一下,坠入东海。急抽蓍占卜,偶然所得,原来却是太阴星下界。所以特地寻访而来,不知这番蹊跷当属谁家?”
吕不韦瞧了瞧马勇,想起刚才他在途中讲叙的那件怪事,心中暗暗地思忖:“莫非此番富贵竟然落入计斤城徐名医家中?”再回想八年之前,小赵政也是出生在鞭炮齐鸣的大年初一。当时,天空中也出现了一些奇异的现象,晴天雷鸣,雪后彩虹,空中龙挂,日出双星。由此,顿觉更加好奇,便迫不及待地想去徐府一观,看一看徐名医家生的那位浑身布满鳞甲的小公子究竟是仙还是怪。
此时,雨过天晴,站在艾山顶上就已经能看到东方的大海。
吕不韦问身边的驺衍道:“驺圣人,您广交四海,博学多知,计斤城徐名医家生了一位浑身布满鳞甲的小公子,不知您可曾听说了没有?”
“在下有所耳闻,只是还未曾眼见,据说这几天便是徐家小公子的百日诞辰,我正要前去祝贺,却在此处遇上了仁兄!”驺衍回答着又反问道:“吕大人也已经知晓此事?”
吕不韦朗朗一笑道:“在下也是刚刚得知,既然如此,我家马车停在山下,咱们何不一起前去拜访?”吕不韦诚挚地邀请驺博士同行。
驺衍高兴地说:“此处离徐家村已经不远,若是能与吕大人同行,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了!”
徐家村在艾山的东边,离艾山仅有五十多里路程,吕不韦让赵姬、赵政坐上马车,自己却到附近村寨上买了两匹犍马,一匹赠送给驺衍,一匹留给自己,和驺衍并马而行,以示尊敬。一行人马,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迤逦而行,一起奔徐家村而来。
徐家村坐落在齐国胶东湾畔的三里河南岸,岸上丘陵起伏,楸树参天,村前有一条小河,因为孔仲尼周游齐国时路过此地,正巧遇上秋雨绵绵,河底积水,道路泥泞,竟然把车深陷其中。七十二高徒奋力推拉,结果竟连车轴折断,也没有把车弄上来。孔圣人只好下车步行,气恼地说:“大江大海都不曾翻船,不料想却在这小小泥沟里撇了车!”
从此,徐家村村前的这条沟便叫成了撇车沟。
撇车沟的东南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北岸就是徐府。徐府坐落在三里河南岸凸凹不平的丘陵上,属计斤城所管,得阴阳占风水,土墙草屋,竹笆藩篱,门前生长着两棵高大的扶桑树。
吕不韦、驺衍一行人马来到徐府门前,只见高大的扶桑树影里熙熙攘攘地走动着一对对红男绿女,仔细一打听方才知道正巧赶上徐名医为儿子过百岁。
徐名医名叫徐猛,今年四十多岁,为人忠厚,医术高明,七个国家都有来找他治病的人。听说他家生了一个落地就会说话的神童,都争先恐后地纷纷从各国赶来祝福贺喜。
吕不韦等人把马车停放在门前,把马拴在门口右边的那两棵大扶桑树上。这时,从门里走出来一位管家打扮的老者。那老者向众人作了一揖,含笑问道:“几位贵客尊姓大名,从何而来?我好进府去禀报老爷!”
吕不韦、驺衍等人正要回答,却听一人说道:“不用禀报了,扶桑树上喜鹊喳喳,我何尚不知有贵客光临?”
众人闻声而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家村徐府的主人徐名医——徐猛。
徐猛身穿一件天蓝色郎中服,腰系一条大红绸丝带,红光满面地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道:“不知几位仁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多多包涵!”
吕不韦、驺衍、马勇和徐猛都是昔日的老相识,故人相见,分外热情。急忙还礼道:
“听说徐夫人生了一位神童,特意前来贺喜祝福!”
“逆子生相奇异,搅得众人不安,何敢劳驾二位仁兄千里奔波?深感惭愧!府上已备下薄酒,请几位仁兄和贵宝眷屈尊入席一酌,聊表寸心!”说罢,双手一揖道:“请!”
众人步入徐府,十几间草堂内,早已是宾朋满座,笑语喧哗。
徐猛把赵姬安排在女眷席上,却携了赵政的小手带领吕不韦、驺衍等人奔向大厅。大厅内早有数人起身相迎,其中就有计斤城城邑齐鲁和鲁国博士鲁儒。
齐鲁本是马勇的仇人,五年前,马勇夜闯官府,去偷盗一匹千里神驹,不料想却被人发现。齐鲁率兵擒拿,最后竟用一张大网把马勇罩住。马勇当时额头受伤,被刀划破,鲜血直流,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等醒来已被绳捆索绑,身陷囹圄。后来多亏在此地做生意的商人吕不韦花重金买通狱卒,方才得以出狱。此时相见,分外眼红,二人正待动手,却被吕不韦和徐名医双双喝住。
吕不韦喝道:“马大侠不得无礼,齐城邑当年也是职责在身,你为何还要耿耿于怀?”
徐名医也上前劝说齐鲁:“城邑大人,君子不念旧怨,马大侠今天随吕大人前来,您就看在徐某的薄面上,不计前嫌,与马大侠握手言欢如何?”
齐鲁身后有两个壮汉,依然对马大侠虎视眈眈,而马大侠在吕不韦和众人的劝说下已经推剑入鞘,立于吕不韦座下。
齐鲁虽为一城城邑,但也深知马大侠并非那种鸡偷狗盗之辈,更何况五年前他夜闯官府盗马也是情有可恕,因为那匹千里神驹本来就是马大侠祖上留下的。
齐鲁和马大侠在众人的调解下握手言欢,徐名医更是兴高采烈。因为五年前,马大侠被吕不韦送来府上时,正是他亲手为马大侠医治好了刀疮剑伤。齐鲁是他的亲戚,吕不韦是他的朋友,亲朋好友能和睦相处,岂不美哉乐乎?
众人列席而坐,各自谈论了一些近日的见闻,又谈论了一些天下时局,天色尚已不早。这时,有人提议说:“我们今天前来,乃是为贵公子贺岁的,徐大人何不把贵公子抱出来让我们一睹风采呢?”
“是呀,是呀!”众宾客都随声附和道:“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这位一出世就身穿铠甲的小奇人 !”
徐猛在众人的要求下,不好推辞,只好让奶妈苏稳婆把小公子抱了进来,让大家观看。小赵政也挤在大人们的肩膀下凑了上去。
徐家小公子的确生的与众不同,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方方的小嘴。脖颈下,前胸后背都生长着一片片青光闪闪的鳞甲。小赵政靠的贴近,十分好奇地伸手去揭,这一下可不得了啦,襁褓中的婴儿好像被揭了龙鳞似的,“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天动地,直哭得徐名医抓耳挠腮,阖府上下人心惶惶。
吕不韦、赵姬急忙把小赵政扯回,呵斥了一顿,责骂他不懂事礼,惹事生非。
徐家小公子越哭越洪亮,越哭越有劲,直哭了有一个多时辰,还是不肯罢休。正在众人百般哄劝无法可解之际,只听得大门外有人喧嚷:“你这个道人好不识趣,我家老爷正在为小公子啼哭不止而烦恼,让你快走,你却把钵盂敲得震天响,快走!快走!”
大门口徐府的家人正在与一位道士争吵。
那道士手敲钵盂疯疯癫癫地绕着大门口左边的那棵扶桑树转着圈,口中念念有词道:“留!留!留!走!走!走!扶桑作证莫开口。你知、我知、天地知,留下的是天子,走了的是王侯!”
家人们听不明白他在念叨些什么,非常生气地走上前来两位大个子,一人扯住一条胳膊,就要把道人往外拖。
那道士手舞足蹈“哈哈”疯笑着,并不示弱,两腿一叉,钉立在地,身体陡然间似乎增加了有千斤重,扎了根一般,莫想再拖得动他半分毫。
家人们取出鞭杖正要动粗,徐名医闻声赶了出来问道:“何人在此喧哗?”
“老爷,您看这个道人,疯疯癫癫的好不识趣,给了他斋饭喜钱,他还是赖在门口不走!”家人徐壮说。
“那就再多给他些吧!”徐名医见是一个化缘的老道,吩咐了一句,转身欲走。
那道士身体十分敏捷,足尖一点,跨上前去,扯住徐猛的胳膊说:“化缘,化缘,超化有缘!施主请留步,是否让我进去对小公子说上几句知心的话,让他从此莫哭!”
徐猛被道士牵掣住了胳膊,寸步难移,又听得他要对小少爷说几句贴切的话,只好停住脚步问道:“真人法号大名?宝山何方?”
那道士佯装未闻,并不答话,只是嘻嘻哈哈地傻笑着,用食指在钵盂上轻轻地弹了一下,那钵盂便发出一阵虎啸龙吟般的轰鸣。
只听道士念道:“哭!哭!哭!造化数!天上双星挂,地上二龙出!”道士说完,未待徐名医邀请,抢个空隙向内宅闯去。
院内,徐夫人、苏奶妈还有赵姬等人正围绕在小公子身边,变着法儿哄逗他止哭。蓦地,撞进来一位道人,一时间都被惊得手足失措。
那道士直奔婴儿,冷不防抢过,抱在怀里,在其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低头附耳说:“且莫哭!且莫哭!有惊无险海中居,神仙逍遥当如何?你比神仙还舒服!”
道士话音刚落,那婴儿便破涕为笑,不再啼哭。徐夫人和赵姬、苏奶妈等人都清醒过来,看到道士怀抱中的婴儿,便一起扑上来抢夺。
这时,徐猛也从门外跟了进来,见婴儿不再啼哭,非常欢喜,方知道士有些来历,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道:“多谢真人为逆子止哭!”道士把钵盂揣进怀里,掐指一算说:“公子乃甲寅年正月初一子时生人,应当属虎。当时昂日星官值班,天神下界,青龙西北,白虎东南。命中属阴,当是太阴星转化,又恰逢太阳星在世,阴阳相克,阳气盛阴气衰,阳刚阴柔,此生虽然大富大贵,但也多灾多难。现在公子身上龙鳞鲜艳,日后定惹祸灾!”
徐猛听到此处,未待道士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不图吾儿大富大贵,但求吾儿一生平安。叩请真人大发慈悲,略施法术,为吾儿消灾免难!徐氏一族永世不忘!”
那道士看了一眼周围众人,对徐猛说:“若要消灾免难到也不难,除非皈依空门,六根清净,无私无欲,方可保得一生平安!”
徐猛道:“一切皆依真人,还望真人垂怜!”
道士复从怀中取出钵盂对徐猛进言道:“抱过公子来,我现在就要为他洗污祛垢,除鳞去异,泯掩天机!”
那道士说完,让徐猛抱过来小公子,用指头在钵盂里掬了几滴泔水,揭开襁褓,在小公子身上涂抹起来,小公子既不哭也不闹,瞪大了双眼,舒舒服服地裂开小嘴笑啦。
过不多时,只听得哔剥有声,小公子身上那甲壳似的鱼鳞,片片脱落,最后只剩下了斑斑鳞痕。那鳞痕半青半黑,犹如秦朝的官员绣在官袍上的花纹。
徐猛及众人大吃一惊,小公子身上的鱼鳞自打生下来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人敢去触摸过,一触即哭,一触即闹。所以刚才当小赵政用手去触摸时,才惹得徐家小公子大哭起来。
众人见道士为小公子轻而易举地除去了鳞甲,而小公子却一丁点儿也没有感觉到疼痛,都很纳罕,一个个诧异地看着疯癫道人。
那道士却不以为然,对徐猛说道:“徐施主,既然公子与贫道有缘,不妨我就再送给他一个名字吧!”
徐猛听得此说,慌忙磕头致谢道:“多谢真人能为小儿赐名!”
那道士又在钵盂里,沾了一指头泔水,在小公子手心里写了一个“巿”字,说道:“巿乃黼也,黼是秦国大臣们绣在金印紫绶上的花纹,小公子长大后会去秦国做官,再加上他身上鳞癍似黼,所以就给他起个名字叫‘黼’吧?”
众人无不称赞,徐名医再次稽首。只听道人长啸一声道:“黼中有福,福中有巿,巿乃是福,福乃是黼!”
众人不解何意,正欲相问,道士却仰天吹一声呼哨。这时,只见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那道人就驾驭白光之上倏然不见,只留歌声在空中曰:“道中道,玄中玄,山外有山,天外天,人人都说神仙好,人人都想做神仙,不知神仙在何处?神仙住在三神山……”
众人急忙跑出门外,到处寻找,哪里还有道士的踪影?
门外九岁的小赵政,因为刚才去揭徐巿身上的龙鳞,弄哭了小徐巿,惹得全府上下人人责怪,始觉无趣,便独自一人溜达到门外的荷花池边玩耍,池内荷花初绽,蝌蚪戏游,稀疏的苲草丛中忽地窜出来一条金色的小红鲤鱼,小赵政十分欢喜,急忙探身去捉,却不料想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
众人只顾寻找道士,猛听得苏奶妈怀抱中的小徐巿‘咯咯’地笑了两声,说起话来:“救人!救人!”
小徐巿的声音虽然幼稚,但众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四处张望,只见门口的荷花池中,小赵政正在水里“扑嗵嗵、扑嗵嗵!”地挣扎着乱翻跟头。吕不韦、徐猛、驺衍、齐鲁等人一齐奔向荷花池,马勇奋勇当先,一跃跳入水中,把小赵政救了上来。
幸亏池水不深,小赵政没受水溺,脱离危险,只是因为着凉,上岸后接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吕不韦、赵姬急忙把小赵政抱回客房,徐名医让家人为她们安排了住处,又用生姜、葱白、红糖配制了一剂姜糖热汤,喂小赵政喝下,让其蒙被大睡,方才又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满厅堂的客人们领略了徐家小公子的风骚,一个个拍手称赞。
这时,突然有人在天井里大叫道:“快来看啊!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众人一阵恐慌,争相而出,仰头观看,果不其然,高高的蓝天上,一东一西,闪耀着两颗红红的太阳。
西边的那颗太阳光芒四射,东边的那颗太阳也是辉煌闪烁。
众人心中忐忑不安,皆不知是福是祸,一个个相对无言。
两颗太阳在空中争光夺彩并不长久,便被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遮盖淹没。
天渐渐昏黑,齐鲁和其它的客人们相继告辞而去,只剩下吕不韦、驺衍、马勇一伙人还继续留在徐府。这时,小赵政因为落水着凉发起了高烧。
徐名医为他配方制药,嘱咐赵姬好生看护,不必着急,暂且住下,待小赵政完全康复了再走。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天还未明,只听得门前的两颗大扶桑树上叽叽喳喳的好像有许多鸟儿在鸣叫。
吕不韦、徐猛、驺衍都被这叫声吵醒,急忙穿衣去看,刚迈出大门,便吃了一惊,只见徐府门前的那两颗高大的扶桑树上,落满了成千上万的喜鹊。
驺衍观察着这一奇景,对徐猛和吕不韦说:“莫要声张,且看待会儿如何!”
驺博士话音刚落,只见一红一青两只大鸟从东方飞来。
众喜鹊踊跃相迎。
两只大鸟在扶桑树顶上盘旋了一会儿,降落枝头,众鸟立即围绕在它们的周围“唧唧喳喳”载歌载舞,像是诉说着什么。
徐名医、吕不韦看得眼花缭乱,驺衍却说:“凤鸾不落无宝之地,这两只大鸟乃是两只仙鸾,红的是雄,青的是雌。俗话说:‘凤鸾一点头,不出宰相就出侯’此乃百鸟朝凤之兆,看来徐公子将来富贵不小!”
徐名医说:“驺兄切勿谬奖,吾乃山野郎中,哪里有什么富贵可言?”
吕不韦仰观树顶上那两只仙鸟,的确罕见,又有百鸟朝凤之说,更觉稀奇,再仔细观看徐府门前的这两颗大扶桑树,枝叶繁茂,华盖如伞,更是非同一般。不由地心中暗暗思忖:“当年政儿降生之时,天现异端,空中鼓响,地腾蛟龙。今番徐家小公子过百日,亦是如此,不知主何吉凶?”
驺衍把量着扶桑树,观察着鸟雀,心中又想起了去年岁尾观星时所见,北斗七星所坠落的那颗开阳星,正是齐地!在心中掐算了一会,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三个人各怀己见,正自观看,突然间池塘之中鱼儿踊跃,蛇群乱窜,天气骤变。一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鸽卵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便打将下来。
脚下大地在抖动,面前桑树在摇晃,三个人顿感头晕目眩。一时间天昏地暗,只听得风雨之中有人在呐喊:“地动了!地动了!”
吕不韦、徐猛、驺衍三个人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这时,风雨之中,只听得稀里哗啦,乒乓乱响,墙倒屋塌。一时间,天旋地转,恐怖四起,约莫有十几分钟光景方才平息了下来。地震过去了,徐家庄上的房屋坍塌了一片,唯独徐名医家的那前后数十间茅草房,完整无损。
徐夫人、赵姬等人在马大侠、吕良、徐壮等人的搀扶下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个个惊恐万状。
众人有惊无险,但也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赵政服用了徐名医为他配制的汤药,已经好了许多,看到众人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高兴地鼓动着巴掌说:“好玩!好玩!砸死活该!”
赵姬又把他呵斥了一顿:“不许胡说!”然而,童言无忌,众人都认为他是病中说胡话,所以,也没有人和他计较。
徐府门前的丘陵上,许多大树都被龙卷风拦腰折断,但两棵高大的扶桑树却依然英姿挺拔,迎风招展。
小徐巿好奇地瞪大了双眼,凝视着天空,凝视着苍穹。
喜鹊们在大扶桑树上躲过了一劫,地震过后便慢慢地散去,唯有红鸾、青鸾两只大鸟却在树枝上筑窝搭巢居住了下来。
驺衍牵挂稷下书院的学生们,不敢久留,住了几日,便也告辞而去。临走之时还一再邀请徐名医和吕不韦一定要带上家眷到临淄去玩。
齐鲁也派人前来问安,唯恐地震给徐府带来灾难。
吕不韦在徐名医家住了一个多月,见小赵政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留资相谢,便让马勇先去咸阳打探消息,自己和赵姬、赵政坐上马车,小心翼翼地奔向咸阳。
齐国边境上的守军没有不认识吕不韦的,所以每到一处都非常顺利。这一日,出了齐国,来到了离秦国都城不远的临潼关口。
此关,地势险要,行人稀少,吕良正策马前行,只听得“嗖”的一声,从树林里射出来一支冷箭,吕良那敢怠慢,鞭子一扬,把那支冷箭扫落在地。接着“嗖!嗖!嗖!”又是几支冷箭飞来,吕良鞭杆连挥,怎奈那些冷箭快如流星,最终还是有一支冷箭冲出鞭梢射中了马车。
车厢内吕不韦听到喊杀声,冷静地轻轻一笑说:“该来的总是会要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塌了有地撑着!”说着,摸起那把金钢剑对赵姬说:“你们母子二人且不可乱动,在车上坐稳了,我下车去杀敌!”
吕不韦手握金钢剑,大吼一声,跳下马车。这时,吕良已经和五个蒙面大汉酣斗在一起。
那五个大汉黑布蒙面,唯有两只眼睛闪动着幽灵似的凶光。
吕良手中的那把金丝软鞭,自从跟随吕不韦做生意当保镖的那一天起,不知打败了多少英雄好汉,可今天却是屡战不爽,连连失利。
吕不韦挥宝剑,大吼一声道:“我来也!”也加入了战圈。
七个人分两帮厮杀,两个人包围住吕良,三个人欲擒吕不韦,蒙面大汉绝非泛泛之辈,剑法精妙,膂力过人,砍、削、刺、插有条不紊;腾、挪、跳、跃任意变化。
吕不韦力敌三人,全凭手中的这把削铁如泥的金钢宝剑,为自己壮威,才得以处处化险为夷。
吕良看到主人危险,心中着急,金丝软鞭蟒蛇一般疯狂挥舞“刷刷刷!”逼向敌人。兵法云:“穷极亡命!”一人拼命,万夫莫敌。两个蒙面大汉,在吕良凌厉鞭梢的攻击之下,节节败退。吕良趁机一跃,扑向围攻吕不韦的三个敌人。三个敌人始料不及,早被吕良从背后:“唰”得一鞭击倒一人。
吕不韦得到增援,精神振奋,长剑连抖冲出包围。
这时,树林里又冲出来两个蒙面武士,直来抢夺马车,吕不韦大吃一惊,那敢怠慢,虚晃一招,去救马车,却被一蒙面大汉一剑刺中了左臂。
马车被敌人抢去,吕不韦忍痛大叫道:“吕良,快去夺回马车!”
吕良纵身一跃,飞起丈余,急忙去夺马车,却被两个蒙面大汉,一前一后,用枪死死地缠住。
马车落入敌手,可把车厢内的赵姬、赵政给吓坏了,就在这时,只听得“哎呀!”、“哎呀!”两声惨叫,不见车内动静,却见那劫持马车的两名蒙面武士双双倒地绝气而亡。
余下五人听得叫声知道来了高手,不敢恋战,放下吕不韦、吕良仓惶奔逃。
杀死劫持马车蒙面大汉的不是别人,正是奉吕不韦之命前去咸阳打探消息的英雄好汉大侠马勇。
马大侠上前行礼,为吕不韦包扎好伤口禀报说:“恩公大人万千之喜!”
吕不韦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说:“差一点就被歹徒所杀,何喜之有?”
“在下说的不是此事,而是秦国都城朝里!”马勇说。
“都城朝里发生了何事?”吕不韦急于想打听异人的事情迫不及待地问。
马大侠牵过自己的乌龙马,请吕不韦上了马车,才边走边禀报说:“秦孝文王安国君几天前去世了,华阳夫人已扶被恩公从赵国救回来的异人继承了王位,现在异人已成了大秦国的国王了!”
吕不韦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马大侠请您再说一遍!”
马勇把刚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吕不韦高兴地跳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说:“苍天啊,您真的好慈悲啊!您不负我,我定不负您!”
吕不韦听到异人继位的消息,心里比喝了蜜汁都甜,吩咐吕良:“吕良,打马快走,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都城咸阳!”
一路上吕不韦心潮澎湃,浮想联翩,往事又一幕一幕地涌上心头:“十年呐!整整十年啊!十年的巨资和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异人在他吕不韦的精心策划和安排下,终于登上了秦王的宝座。吕不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奇货可居’这一宏伟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现在正开始向前迈进了第一步。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有一天,他正在赵国都城邯郸做生意,突然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那人衣不蔽体,面容憔悴,显得十分落魄。吕不韦向人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秦国昭襄王的孙子,太子安国君的儿子。于是,突发奇想:‘这可是一笔奇货可居的大买卖呀!’便跑回家去问父亲曰:“爹,种地能有几分利益?”
父亲答:“十倍!”
又问曰:“做珠宝生意呢?”
父亲又答曰:“一百倍!”
再问曰:“立国家之主能赢几倍?”
父亲愕然,再答曰:“好小子,你整天想入非非,若是能做这样的生意,那得到的利益将是无法计算的!”
吕不韦望着父亲诡秘地笑了笑说:“好!我就要做这么一笔生意!”
为了这笔生意,他便下起了大赌注,花巨资买通了监视异人的看管,使他们对异人的监视松弛下来,开始接近异人并与异人交往。
异人身居异国他乡,举目无亲,过的是人为刀俎、吾为鱼肉的生活。现在结交了吕不韦这个朋友,并且时常得到他殷勤的照料和支助,很快便和他成为至交,倾吐了自己心中的苦闷。吕不韦百般安慰他,并且为他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说:“现在七国争雄,唯秦国能胜。将来代替周朝管辖天下的非秦莫属,现在秦国昭襄王年事已高,令尊安国君即将继位,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你虽有二十三个兄弟,但全部都是庶出,而令尊安国君在所有的姬妾中,而最受宠爱的是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又没有生过孩子,你若能获得华阳夫人的欢心,做他的嗣子,再有华阳夫人出面,多吹枕边风,恳求立你为太子,有一天安国君仙逝,这秦国的国君宝座就非你莫属了!“
异人听了吕不韦的话,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但继而一想说:“唉!我现在作为人质在赵国,好比笼中之鸟,网中之鱼,纵然有这一机遇,不也是枉然吗?”
吕不韦一拍胸脯说:“这事你别着急,包在我身上,我来替你操作,你就放心好了!”
异人听得认真起来,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彩,对吕不韦说的话半信半疑,但却十分激动。
吕不韦说:“我先拿出几千两金银珠宝,到秦国去见令尊大人,替你打通关节,陈述你的孝心,然后再设法救你逃出赵国回秦,你看如何?”
异人立即下拜,郑重承诺:“如此计划成功,今后秦国的军政大权全由你一人做主!”
吕不韦赶紧将他搀扶起来说:“我主要是看在朋友的情分上,发自恻隐之心,至于你以后做了秦国的国君么……”
异人复又跪下对天发誓说:“军政大权一定由你一人掌管,绝不食言!”
吕不韦说:“好!这是后话,你就耐心地等待吧,我一定让你龙归大海!”
于是,吕不韦便以经商为名去了秦国,拜见了华阳夫人,贿以大量的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并对其说:“安国君二十多个儿子,而最有才华者,莫过于在赵国做人质的异人。而异人生母已死,在赵国倍感孤独,很想做您的嗣子,而夫人您又无己出,一旦收异人为嗣子,将来异人接位,夫人您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了!”
华阳夫人听了吕不韦的话,正中下怀,心花怒放。于是,便在安国君面前极力说异人的好话。说他心地善良,有雄心大志,又知道孝敬,通情达理,是诸多公子中的佼佼者……
安国君的心,的确被华阳夫人的枕边风吹活了,心想:“虎毒不伤子,把异人扔在赵国做人质,这些年也够他苦的了,也应该把他接回国享享威福了……”于是,便答应了立异人为太子的请求,并且召见了吕不韦,命吕不韦竭尽全力也要把异人救回秦国。
吕不韦实现了他的第一步计划后,迅速返回赵国,见了秦质子异人又进一步实施他的第二步计划。他在赵国有一个小妾名叫赵姬,生的袅娜娉婷,楚楚动人。每一次和异人见面,他都把赵姬带在身边,有意让赵姬陪异人弹唱吃喝,说是为异人排忧解闷。这样一来,正值青春年少的异人便偷偷地爱上了面貌如花、柔情似水的赵姬,赵姬也喜欢上了异人。一来二去,二人在一次酒后成就了好事。
吕不韦得知此情,佯装生气,怒责异人不义。
异人见状,浑身发抖,双膝跪地求饶,连称糊涂该死。吕不韦冷笑说:“我不惜巨资,竭尽全力,好不容易为你弄得个太子地位,正准备接你回国,你竟然如此无聊。唉!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异人吓得磕头如捣蒜似地说自己不知死活,斗胆冒犯,请求格外开恩。吕不韦见时机已到,顺水推舟地说:“好吧,你既然看中了赵姬,我也干脆送你一个人情,就把她送给你吧!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异人求之不得地说:“甭说三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答应。吕大人请讲!”
吕不韦道:“第一、你回到秦国要纳赵姬为正室;第二、如果赵姬生子,你必须立他为皇储王位的继承人;第三、赵姬所生之子,必须拜我为仲父!”
异人听后连连答应,吕不韦便把赵姬送给了异人。从此,赵姬便成了秦质异人的妻子。
在赵国吕不韦为她们举行了完婚大典之后,不惜重金买通了赵国守关将领郭凯,先让异人秘密地逃脱出赵国返回西秦,然后又寻找机会,略施计谋把赵姬和赵政也接了回来。
异人返秦后,正如吕不韦所料,他的祖父昭襄王病殁,他的父亲安国君正式继位,这一下异人便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安国君嗜酒如命,荒淫无度,继位没多久竟也一命归阴。异人顺理成章地坐上了秦国国君的宝座,封号为:秦庄襄王。
吕不韦回想着这一切,兴高采烈地在小赵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孩子,你父亲登上了王位,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我怎么会是太子呢?您不是我的父亲吗?”小赵政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吕不韦“哈哈”一阵大笑,捋着山羊胡须说:“是呀!我是你的父亲,只不过我是你的仲父,你的亲生父亲在你出生前的头一年,就已经先行回到秦国了!”
小赵政听了吕不韦的话半信半疑,不满意地问:“我父亲长的什么样子?他为什么不来迎接我们?”
“你父亲呀,已经不是从前的你父亲了,他现在是一手可以遮天的大人物了,一会儿你见到之后就知道了!”
马车进入咸阳,咸阳城内举国哀恸,家家户户如丧考妣,朝里正在为秦孝文王安国君送殡。
秦庄襄王见到了大恩人吕不韦和自己的妻子赵姬、儿子赵政,走上前来行礼,吕不韦急忙制止了他,低语道:“不可,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了!”
于是,秦庄襄王大摆宴席,为吕不韦、赵姬、赵政接风洗尘。
不久在吕不韦的督促下,秦庄襄王便为赵政举行了太子嗣立仪式,吕不韦也被晋封为相邦。
从此:
西秦边陲腾蛟龙
神州遍闻战鼓声
金戈铁马达九疆
横扫六国得一统
一代天骄始皇帝
功过善恶后人评
奢望长生能不老
引出东渡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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