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点窒息的爱情

1

冬天，刀子一般锋利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来，米小燕没有开车，她试图想让今年的这个冬天来的更加的通透、彻底，让寒风穿透羽绒服和保暖内衣，一直深入到她的皮肤，再透过皮肤的血液到达骨髓。此时的冬天，虽然没有了往年般的寒冷，但是风还是那么的凛冽。小燕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压抑的很，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工作、生活还有她那份一直没敢说的情感。今天的现场对她来说，就像是有一双大手拤住了她的上衣口，想呼气但是困难，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北方的冬天，大多数人都在带有暖气的房子里暖和的时候，天刚刚亮，早起的环卫工人在一处绿化带内发现了一个老人，老人有70来岁，在一棵松树上吊着，脖子上套在是用腰带打的结，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米小燕赶到现场的时候，老人双手下垂，脑袋半拉着，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休息。米小燕仔细勘查现场，确定死者为自杀，从死亡时间来看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死者颈部有窒息时留下的淤痕，已经变的有点发黑了。在死者周边发现了散落的烟蒂，有数十枚，通过查看接警记录，昨天晚上8点左右，死者家属已经报警，报警原因是死者因和老伴生气走失，没想到是寻了短见。小燕见到了死者家属，据死者家属称，死者生前患有癌症，一直因为治疗的事情和家里闹矛盾，担心花钱，老人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在医院因为治疗费差点打了起来，昨天全家还在为花钱的事争论，没想到竟寻了短见。

小燕拿着手机想给郑兵打电话说说她此刻的心情，她踌躇着，拿起手机的手又慢慢地放下，按出的号码，又一遍遍的删除。“他会不会没带手机？他会不会正在忙着？他会不会……哎呀！算了他应该还没有升井……”小燕静静静地面向郑兵所在的那个方向，呆呆着，出神着，凝望着……

2

在这个到处都是荒漠的地方，只有这么一处用外围墙围起来的水泥墙显得格外扎眼，出了厂的大门就一条长长的公路，通向远方的城市，郑兵每天升井后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打开手机刷微信，他打开微信，查看小燕给他的留言，再看看小燕的朋友圈，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想看看，想知道她的一切行踪，这些想法，也就是只有在恋爱当中的人才会产生的。从上次他俩分开已经2个月了，他觉得时间有点漫长，可以说是相当的漫长，现在刚好到了他轮休的时间了，他想好好利用这个轮休的时间，来看看小燕。

小燕和郑兵是初中同学，是90年代末的那种，现在九几年上学的人都已经长大，有成家的，有带娃的，还有单身的，但是当年的班花嫁个了当时班里的“学渣”，在去年班里的聚会上，同学们才知道。他们班里的这个“学渣”可是大老板了，据说有两家建筑企业还有一个运输车队。聚会结束后，有人开着V12发动机的迈巴赫去接他。

那个时候，郑兵记得只给小燕写过一次情书，还是那种写好折叠起心形再交给同学转交的那种信，学生时代他恋爱没谈好，成绩也不佳，那封信却成了两人沟通的桥梁，使得现在两人一直都有联系，他们不断通过书信，呼机，手机，QQ和现在的微信进行沟通，他们的爱情是见证了中国通讯历史的变迁。

郑兵是在小燕公安院校毕业后选择的城市，他在小燕选择的这个城市举目无亲，除了小燕他谁也不认识，但是他每次十五天的假期都要来这个城市，他觉得整个城市很温暖，很亲切，也很幸福，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就会爱上一座城吧！

他们俩最多的时候，就是小燕开着车载着他到处转转，吃点这个城市很有特色的小吃，其实这是一座很好的二线城市，靠近海岸线，虽然是在北方，但是靠近海边的城市气候还是蛮湿润的。小燕很喜欢整个城市，关键是她的父母一直生活在这里。

3

郑兵乘坐的他们金平煤矿集团的大巴经过近10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这个城市，今天有点特别，他觉得小燕好像有话跟他说，因为他们在微信上破天荒的说的很少，聊天的话也不多，这使得他有些紧张。恋人之间的神经都是相当敏感的。

城市的夜晚少了白天的喧嚣，多了份安静和从容。从大巴车上下来，小燕也刚好到，这都归功于当前发达的大数据人工智能。坐进小燕的小车里，郑兵觉得气氛不对，他没想问。小燕主动开口说：“我今天出现场，一个死者因为癌症没钱治疗而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说的是那么的平静，郑兵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生活，他在小燕考上公安大学的时候去当了兵，从部队退役后，刚好在老家农村的父亲因劳作受了伤，家里所有的负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毅然放弃了一份不错的工作，选择了这份在他看来工资更高的职业，他需要钱。用钱来支撑他的家庭，他的父母，还有他没敢想象的未来。

他来过这个城市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住快捷酒店，吃的都是特色小吃，他觉得亏欠小燕很多，尤其是每次路过星巴克，他多么想带她去喝一杯咖啡，哪怕是一小杯呢，可是他没进去过，小燕也不让他进去，小燕说她不喜欢喝咖啡。

这座城市的房价已经上升到了三万了，郑兵在矿上每天规定的是8小时，可是他的工作时间都是超的，他需要钱，他需要在这座城市买一套房子，不为别的，就想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

小燕说：“你饿了吧。”“还行，”说这的时候他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坐了将近10个小时的车。

“我们去吃火锅吧。”“好啊，”他们这是第一次来到海底捞，刚进门就有服务员递过来热乎乎的毛巾，郑兵觉得有种被温暖的感觉。

小燕给他单独盛来一碗牛肉粒，她知道郑兵在工作的时候很辛苦。郑兵觉得很过意不去，他今天还专门的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阿迪的运动外套，依然觉得与周围的环境不协调。

小燕觉得此时应该好好的聊聊了，她最近老是被相亲，很苦恼，她和郑兵的感情一直没敢给父母说，她知道如果说了就等于毁灭了。她的父母一直想让她找个医生或者老师，最次也得是同行。她不想被世俗牵绊，她一直觉得爱情可以不被物质左右，可是她怕她最终逃不了这个世俗的约定。

“我们认识了有13年8个月了，那个时候上学，”郑兵笑了笑没有说话。“最近父母老是让我相亲，我实在有点坚持不下来了，要不你来我这城市。”郑兵最害怕也是最想的还是听到了。他其实想等他挣够了首付的钱再说呢，现在想想他俩都快30岁了。

他此时没办法再说等等的话，他不想等，小燕也不想等了。哪怕是给周边的人一个交代也好，总需要有个结果吧。“我想买套房子......，”他的声音说的很轻。小燕打断了他的话：“我不需要很大的房子，很豪华的车子，很好吃的美食，我想要一个你回来工作，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没房子可以租，工作可以找，临时工我也不在乎。”郑兵心里不这样想，他觉得爱就要给她最好的。他此时比较迷茫，到底是先乐业再安居还是先安居再乐业呢？没人告诉他，也应该是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他想笑，哪怕是那种最无奈的笑，只是为了迎合这个社会，还有这个世界，不管笑的多虚伪，只要能融入到这个世界，他也认了。

4

一切都毫无办法。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只好听命于生活的裁决。这不是宿命，而是无法超越客观条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者实现。米小燕此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当中。她觉得此时她对爱情还是真挚的，最起码现在当下看来是这样的，她已经清晰的认识到，她的爱情已经不在受到世俗观念的影响，尤其是在当下物质已经比较丰富的年代，各种信息满天飞，抖音、快手、短视频层出不穷，自媒体时代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对生活、爱情和婚姻的观点，哪怕是没有结过婚的人有时候也要拍个视频像一个专家似的说教几句，无非就是想提高点流量。

但她对未来的幸福和婚姻认识还是有自己的主见的，她觉得自己的找对象的标准，应该是爱情至上的，也就是精神和灵魂上的契合。像现实中的东西可以忽略，比如将来自己的爱人是要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做出多么突出的成绩，在别人眼里这就是美好的爱情，她不想要别人眼中的爱情，她想要属于自己的爱情，就是在于他们两个人是否情投意合。金钱、权利、房子、荣誉、地位和真正的爱情比起来，应该是毫无关联甚至是并不相干——从古到今，向来如此！她对古代所说的门当户对持反对意见的，这可能也是当前女性对爱情观的一种新的认识吧。在爱情中，人才是主体。到时候，她只要到他所在的城市，哪怕不能调动，失去现有的职业（公务员）身份，失去目前稳定的生活也在所不辞，她甚至有点固执的认为，只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物质上的一切都不在那么重要了，即便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没有一处固定的住所，白手起家也好，居无定所也罢，只要每天能够见到他，她就觉得她自己即使到了天涯海角去生活去工作也是幸福的。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壮举激动起来，可能女人在爱情面前都这样想过吧，最起码面前她是这样想的……

郑兵显然是没有同意她的这种想法，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他不能因为所谓的爱就绑架了小燕的事业，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固执的认为，小燕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他所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亲爱的米小燕同志，不管她是否理解，他依然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全心全意的爱着。

这次的相聚米小燕从开始的信心满怀到最后的依然是无功而返，她虽说有点失望，但是能和郑兵呆上两天还是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