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赵喆 ‖ 徐福东渡 第十一章 纳新妃齐姬失宠、怀旧恨二次东渡
第十一章
纳新妃齐姬失宠、怀旧恨二次东渡
诗曰
光阴如梭岁月流 世事纷争几时休
红颜恨无一世美 鲜花难得百日红
春夏过后是秋冬 风雨雪霜又迎头
衰草残花有谁恋 人老珠黄泪常流
喜新厌旧平常事 真爱无一说君王
烦恼与谁诉愁心 冷宫凄凄对温柔
新欢融融勾旧恨 君臣怀恶隔阂深
古今多少英雄泪 爱恨情仇无尽头
胸中玄妙超三界 悟道参禅脱凡尘
争名夺利尽悲伤 江海扬帆又一秋
秦始皇派往邯郸寻找黎姜的人马回来了,但却没有把黎姜给带回来,因为黎姜眷恋故土,不愿意离开赵国。这一下可把秦王嬴政给急坏了,他决定亲自率领人马到赵国旧地邯郸去请。
大臣们百般劝阻,他依然不听。于是,便让先前去寻找黎姜的那位监御史赵厍带路,驾起銮辇,直奔赵国。
车队仪仗路过长平之时,正赶上秋雨绵绵,这使他不由地想起了与赵国的最后一次战争。
那是在他执政后的第十七个年头,秦军刚刚消灭了韩国,秦王正在考虑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被派遣在赵国的探谍却送来了消息说:“赵国发生了罕见的大地震,从乐徐(今河北满城县西北)以西,直到平阴(在今山西省阴高县南),房屋大部分被损坏,土地开裂,形成了一道东西宽130米的大裂缝。地震过后,赵国又闹起了多年未遇的大饥荒,国内正处在一片恐慌之中。
秦王嬴政得到了这一消息之后心里想:这可是灭赵的好机会。于是,一边让探谍在赵国大造舆论说:“秦国当兴,赵国当灭!秦为王,天下昌!”并且编造童谣四处传唱:“赵哭嚎,秦欢笑,以为不信,视地为生毛!”惑乱赵国的人心。一边派大将王翦率领十万大军,由西向东,抵达井陉(今河北省井陉县),再由南向北直扑赵国的都城邯郸。
这时候的赵国,天灾人祸纷至沓来,连年用兵,再加上地震饥荒,基本上处在了半瘫痪状态,赵王迁只好派大将李牧和司马尚领兵在长平迎敌。
李牧和司马尚都是赵国的上将,他们采用防而不战的策略,整整地牵制了秦军一年之久。
秦王政心中明白,李牧是一位军事奇才,要想和他正面作战,恐怕也会两败俱伤。当务之急得想一个办法除掉李牧。于是,他便派人潜入邯郸,用重金贿赂赵王迁的宠臣郭凯。郭凯是一个势利小人,在收受了秦国的贿赂之后,就到赵王迁跟前说李牧的坏话,说李牧想率兵叛逃,要赵王迁赶快采取行动。赵王迁本来就是一个昏聩之辈,听了郭凯的话便信以为真,就下令罢免了李牧的职务。让赵葱和颜聚两个无能的人取代李牧。李牧知道两人不是秦军的对手,为了国家的安危,拒绝交出兵权,这使赵王迁更加相信他欲握兵造反。于是,便派人暗中把他给杀了。
李牧被杀,秦王指挥大军向邯郸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要血洗邯郸,以报昔日为质为奴之仇!就在邯郸城门被攻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张十分伤心而又熟悉的面孔。
那张面孔就是他青梅竹马的童年伙伴黎姜。
黎姜站在赵国的城楼上,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对他呐喊道:“政哥哥,撤兵吧,我们赵国已经投降了,赵国的老百姓是无辜的!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秦王政听着心上人的呼喊,看着潮水般涌进城门里的士兵,最终以国家为重,以统一大业为重,放弃了儿女情长,没有答应心上人的请求,驱兵攻占了赵国的都城。
秦王政进入邯郸以后,流放了赵王迁,把当年母亲赵姬家的仇人全部杀了个精光,复回头去寻找心上人黎姜时,已再也找不到黎姜的踪影。就这样,秦王政便和心爱的姑娘又一次失去了联系。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秦王政想尽了千方百计,派人到处寻找,苍天不负有情人,十年后的今天,终于又有了心上人黎姜的消息。
黎姜自从秦军攻进赵国都城的那一刻,就对秦王政失去了信任,眼含热泪举起了手中的剪刀“咔嚓!咔嚓!”把满头的青丝都绞了个精光。哀莫大于心死,她企盼了多年的重逢竟然是这样的残酷!她的心碎了,她的希望破灭了。她一下子像是掉进了万丈冰窟,浑身发冷,冻得直打哆嗦。她再也不敢相信,世上有什么山盟海誓、海誓山盟,会把语言变成现实。男人就没有一个对爱情是忠贞的,对女人说的海誓山盟都是玩弄女人的鬼把戏,都是骗人的鬼话!
黎姜哭得双眼滴血,待尼姑庵的主持慧圆大师把她背回到尼姑庵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不省人事。
赵厍费尽脑汁,千方百计找到黎姜的时候,黎姜已经削发为尼,改法号为阿房了。
秦始皇的车队仪仗停在了尼姑庵的门口,慧圆大师率众弟子迎接皇驾。
秦始皇令尼姑们抬起头来,一一辨认,单单不见了要找的黎姜!
秦始皇步下銮辇,亲自把慧圆大师搀扶起来道:“大师请起,朕的黎姜在哪里?”
慧圆大师双手合十,口念“无量寿福!”道:“施主找错地方了,敝庵之中没有叫黎姜的女僧!”
赵厍走上前来,悄悄地对秦始皇俯耳说道:“是阿房!”
秦始皇“噢”了一声,这才想起黎姜的法号叫阿房,亮若洪钟似地“哈哈”大笑道:“对!是阿房!”
赵厍挺直了胸膛,对慧圆主持大声训斥道:“皇帝陛下亲临,还不速去叫阿房姑娘出来接驾!”
慧圆大师道:“阿房不在庵中!”
赵厍问:“在哪里?”
慧圆大师又答:“贫尼不知!”
秦始皇看了看慧圆大师不悦地说:“那好吧,朕就在这里等候了!”
黎姜并没有走远,她就在离此地不远的碎石山上。碎石山还是昔日的碎石山,还是那一座座山峰,还是那一片片白云,还是那一座孤零零的窑洞。
三十多年了啊,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黄昏,西北风鼓足了劲头呜呜咽咽地吹,大雪扑天盖地,如鹅毛,似芦花,瞬间便下了一尺多厚。黎牛肩背柴薪,手牵着妹妹黎姜从深山里打柴归来,正冒着风雪吃力地往家里赶。
他们家就住在前边不远处的那个山坳里。山坳里有一座陶窑,他们的老父亲黎汉正担心地站立在窑洞门口的风雪中翘首而望。
小黎姜紧跟在哥哥的身后,手里牵着一只老山羊,老山羊的后边还跟着两只小羊羔。兄妹二人踏雪而来,正走着,黎姜突然一声惊呼:“哥!这里有一只死兽!”
大雪天,野兽被冻死饿死,是经常有的事。黎牛高兴地问:“在哪里?”
黎姜踢打着被大雪覆盖住了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说:“在这里!”
黎牛放下柴薪,扒开雪堆一看,不由地“啊”了一声说:“是那个讨饭吃的小孩!”
兄妹二人顾不得柴薪羊群,把那个小孩从雪堆里扒了出来,让黎牛背在肩上,向家里跑去。
他们的家就是那座破窑。
窑洞虽破,但却温暖如春。
窑主黎汉见自己的儿女从雪地里救回来一个冻僵了的讨饭小叫化子,立即把火堆扑灭,对儿子黎牛说:“来,把他平放在草堆上!”
小黎姜不理解父亲的举动,举起小手,捶打着父亲问:“爹爹你坏!这位小哥哥都被冻死了,你为何不让他烤火,还要把火堆熄灭呢?”
黎汉把女儿抱了起来,在她的小脸蛋上“叭”地亲了一下说:“爹爹这是为了他好,为了救他呀!”
黎牛嗡声嗡气地说:“冻死的人应该需要温暖,爹爹要是救他,就不应该把火堆熄灭!”
“孩子们,你们都记住了,冻死的人,肌肉都已经冰冷僵硬,血脉不再流通,一、不能用热水烫;二、不可用灼火烤!”
黎姜问:“爹爹,这是为什么呀?”
黎汉亲呢地拍打了一下女儿的小脸蛋说:“这是因为化冻太快会导致肌肉溃烂!”
父子三人围坐在死火旁,黎汉从灰烬中扒出来两枚被烤熟了的山药蛋,分别递给一对儿女说:“趁热吃吧,在山里冻了一天,早就该饿了!”
山药蛋滚热烫手,黎牛一边“嘘嘘”地吹着热气,一边把山药蛋从左手倒腾到右手里。
黎汉放下女儿,正欲为小叫化子再盖上一张羊皮,却不料那小叫化子昏昏迷迷之中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山药蛋味,“腾”地一下子从草堆里钻了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扑上前去,一下就把黎牛的山药蛋抢了过去。
小叫化子真的饿坏了,也不怕烫,三口两口就把山药蛋吞进了肚子里。
黎牛并没有生气,看着小叫化子被山药蛋烫得呲牙咧嘴的可怜样,反而开心地“嘿嘿”大笑了起来。
那个小叫化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赵国当人质的异人的儿子小赵政。
小赵政那年才刚刚九岁,他穿了一件破麻袋片缝制的烂袄头,棉裤开了裆,露着半个屁股。他吞下了那枚山药蛋后,身子暖和了过来,显得有了些精神。
黎汉问清楚了他的身世,并没有嫌弃他是秦国来的人质,又重新把火拔拉旺,让他和黎牛睡在了火堆旁边的草铺上。
从此,赵政便成了黎汉家中的一员,在黎汉家中住了下来,帮助黎汉家打柴牧羊。
黎汉是一位陶匠,他烧制的陶器远近闻名,畅销各国。有一天,小赵政又和黎姜放羊来到了山坡上,黎姜说:“政哥哥,你闭上眼睛,我今天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赵政问:“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黎姜说:“你得把眼睛闭上!”
赵政只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了鸟的鸣叫声,那声音十分的美妙悦耳,既像鹁鸪叫晴,又像紫燕闹春。
赵政忍不住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黎姜妹,你听到了吗?有鸟鸣,在哪里呢?我去为你捉来吧!”
黎姜看着他东张西望地在寻找,“咯咯”地笑道:“不用你去捉了,我已经把它捉来了,现在就把它送给你吧!”
黎姜的手里拿着一个烧制精美的陶鹁鸪,正放在嘴唇上“咕咕喽!咕咕喽”地吹。
赵政接过了那只陶鹁鸪,高兴得一蹦老高,接过陶鹁鸪吹了起来:“咕喽喽,咕喽喽”的鸣叫声,让他心旷神怡,这是他童年时期的第一个玩具。两个人玩着陶鹁鸪,你吹一会儿,我吹一会儿,玩得十分开心。从此,便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天天在一起放羊玩耍,终日形影不离。
赵政的母亲赵姬在歌舞坊卖艺也顾不得他,他便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黎姜回想到这里,从怀里掏出那只陶鹁鸪,刚放在嘴唇边欲吹,又看到了陶鹁鸪上的那道裂痕,那是她和赵政在碎石洞中为了抵御寒冷,肌肤相亲,过家家儿玩时的见证。
那一年,赵政九岁,她八岁,两个人不小心掉在了悬崖的下边。他们吃力地往上爬、爬呀、爬呀……直累得筋疲力尽也没能爬上悬崖。最后,只好找了一处山洞住了一夜。也就是在那一夜,她和赵政都一览无余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的肌体,然后,相互拥抱着用体温温暖着对方冰冷的身躯。
赵政说:“黎姜妹,我们今天结成了小夫妻,一生一世,我都不会忘记你。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娶你为妻。我是大王,你就是王妃!”
黎姜扑倒在赵政的怀里甜蜜地笑了,把头低垂在胸前说:“我也非你不嫁,一生一世陪伴你!”
小赵政非常的激动,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一下扑倒在黎姜洁白无暇的身体上,这只陶鹁鸪被他撞翻在地,“啪”的一声响,身体上便出现了一道不亦被人发觉的裂痕。
黎姜的脸被刚才的回忆羞得彤红,天真无邪的童年虽然清苦,但却甜美,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没有仇恨。
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了,她的小赵政已经不再是那个鼻涕邋遢的放羊娃了!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一条露腚的破裤子讨饭吃的小叫化子了!而是大秦国的皇帝,天下所有人的皇帝了!
岁月悠悠,苍海桑田。赵政今已位居极尊,姬妃成群,他的心会不会变呢?碎石洞中的耳鬓厮磨,信誓旦旦,那只不过是儿童时期过家家玩时的游戏罢了,那怎么能够当真呢?
黎姜劝慰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忘掉童年、忘掉赵政、忘掉过去的一切一切吧!天和地是永远也不会结合在一起的,除非地老天荒,天荒地老!”
黎姜看着碎石山坳里窑洞中冒出来的缕缕青烟,两行热泪“刷”地一下子便涌了出来,愧疚地说:“爹爹呀!原谅女儿的不孝吧!女儿本来想好好地侍奉爹爹一辈子,但女儿的命运只能和青灯古佛作伴了!”
黎姜坐得久了,活动了一下身姿,她把那只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陶鹁鸪放在唇边又吹奏了起来。陶鹁鸪背部的裂痕已经被黎姜精心修复,发出的音韵依然悠美动听。
秦始皇坐在尼姑庵中焦急地等待着黎姜的出现。这时,一阵山风吹来,他似乎听到了久违了的那种“咕咕喽!咕咕喽!”陶鹁鸪的鸟鸣声。他神经质地一下站立起来,瞪大了眼睛问:“赵厍,你听到鹁鸪的叫声没有?”
赵厍屏息掩气地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回答道:“没听到!”
“咳!你这个蠢材!怎么会没有听到呢!”秦始皇最不乐意别人悖拗自己的话题,接着激动地说:“是黎姜!是我的黎姜!”
秦始皇只身而出,飞快地顺着声音跑去,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上,有一个身穿僧袍、头戴僧帽的青年尼姑正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咕咕喽!咕咕喽!”地吹奏着那支单调而又多情的曲子。
“黎姜——”
秦始皇跑步上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呐喊。
尼姑背对着他,听到呐喊声,迅速把陶鹁鸪揣进了怀里。
秦始皇跑得急促,立足不稳,一下子摔倒在那位尼姑的面前。
那位尼姑猛然心头一颤,刚欲伸手相扶,却又把手缩了回来,强作镇静地作了一个揖,问询道:“施主不必匆忙,何事如此惊慌?”
秦始皇把头抬起道:“你……你……黎姜妹!我是小赵政啊!”
尼姑听到赵政二字,心头又是一栗,马上站立起来,掸了掸道袍上的风尘,面情淡漠地说:“什么道正不道正,只要走正道,才称得上是正人君子!施主请便,贫尼告辞了!”
秦始皇一跃而起,上前阻住了尼姑的去路,焦急地问道:“黎姜小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小赵政哥哥呀!”
“贫尼乃出家之人,于世隔绝,从来也不曾见过施主,施主一定是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黎姜!你刚才吹奏的可是一只陶鹁鸪?”
“陶鹁鸪到处都有,是又能如何?不是又能如何?”
“陶鹁鸪虽满天下,但朕要寻找的就是你这只曾经有过裂痕的陶鹁鸪!”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二人已经是面目全非。秦始皇伸手入怀,把那块从鱼腹之中失而复得的玉佩拿了出来,在尼姑的眼前摇晃着,轻轻地唱道:“蜻蜓哥哥,蝴蝶姐姐,钻入花丛,卿卿我我……”他的声音轻柔缠绵,就像当年在碎石山洞中唱的一模一样。尼姑听到童谣,顿时泪如泉涌,身体摇晃了一下,剧烈地颤抖着叫了一声:“政哥哥!”一头扑倒进秦始皇的怀抱里。
秦始皇故地重游,走在昔日讨饭吃的小路上,坐在和黎姜一起放过羊的山坡上,居身于老陶工黎汉的窑洞里,心潮澎湃,感慨万千。昔日的苦难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要实现自己的诺言,他要把黎姜接回宫去,让黎姜做他的新娘子,做他的皇妃!
车仗仪队走在回咸阳的路上,秦始皇问另一辆车上的黎汉说:“黎公,您的烧陶技艺越来越炉火纯青了,真可谓是独步天下。朕把您接进咸京,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让您老人家替朕去负责操劳哩!”
黎汉听了秦始皇的话,乐滋滋地问:“老朽年龄已高,已经不中用了,我能帮助皇帝做些什么呢?进京之后,亦不过是一个吃白食的废物罢了!”
秦始皇紧握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黎姜的小手说:“到了咸京之后,你们便知道了!”
车仗仪队进入了咸阳城,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方向一转,先去了骊山。
新建宫殿的地基,已初见轮廓。秦始皇牵着黎姜的小手步下銮辇说:“爱妃,看到了没有?这座宫殿就是专门为你建造的,以后我们就把它以你的名字取名,叫它为阿房宫吧!”
黎姜看着工地上黑压压的建筑工人说:“这得花费多少人力和财力呀?”
秦始皇“呵呵!”地一笑说:“国家有排山倒海之力,我们大秦国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拥有天下所有的黔首和土地,这点小小的土木工程又能算得了什么!走!我再领你到我们的地下宫殿去看一看,那里才会让你大吃一惊呢!”
秦始皇和黎姜复又坐上车辇,车仗仪队又向骊山脚下的另一个施工现场走去。
那里比这里更是不同,人喊马嘶,足有十万人之众,正在一个方圆几百亩的大深坑里建造宫殿。
黎姜惊奇地问:“政哥哥,这么多人为什么要在大深坑里建造宫殿呢?”
秦始皇狡黠地一笑说:“他们是在为我和你建造地下王国呗!”
黎姜一时没有领会秦始皇话中的含意,仔细地想了一下,才若有所思,默默地说:“这些人难道是在建造陵墓?”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小心翼翼地问:“政哥哥,你不是已经派人入海去求仙了吗?为何还要再为自己建造陵墓呢?”
秦始皇似乎被黎姜戳到了痛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唉!朕有心要让天下的黔首们永享太平,可仙人们是否真的可以眷顾呢?”
秦始皇和黎姜在皇陵工地上看了多时,内臣赵厍说:“山上风大,陛下咱们回吧!”
秦始皇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告诉大监造,让他协助黎公选择一处合适的地带建窑烧陶,朕要用它来烧制地下宫殿使用的器皿和军队!”
赵厍答应一声:“诺!”便带领黎汉、黎牛父子二人向皇陵施工工地走去。
后来,秦始皇封黎汉为大司造,黎牛为小司造,建造了一百处大窑,专门烧制陶罐、陶盆、陶碗、陶壶、陶牛、陶马、陶豕、陶羊,还有陶俑等皇陵内的设施、军队和用品。
黎姜被接进咸阳宫中之后,秦始皇便欲封她为正妃,但只因为黎姜出身卑微,遭到了所有大臣们的反对。
秦始皇大发雷霆之怒:“你们虽然能阻止朕封妃,不让朕建造阿房宫,但朕除了黎姜之外,任何人也休想让朕封为正宫!”
封宫一事从此便搁置了起来,直到秦始皇死后,正宫之位依然是空缺。所以,历史上没有正宫的皇帝也只有秦始皇一个人。
黎姜的到来,使咸阳宫里所有的嫔妃都遭到了冷落,尤其是齐姬的运气就更加不济,因为塞北送来的消息说:“长城遭受沙尘暴的袭击,一下子坍塌了五百里!”
秦始皇指着齐姬的鼻尖说:“都是你养的好儿子,好高骛远,华而不实,朕让他去督建长城,他却反而回来阻止朕焚书坑儒,结果怎么样?因为他的擅离职守,长城一下子坍塌了五百里!”
齐姬知道秦始皇这是无事生非找自己的晦气,理直气壮地说:“皇儿一心为国,冒死督修长城,何错之有?”
“他要是一心为国,就应该坚守岗位,忠于职守,督修长城,不应该未诏入京,来指责我焚书坑儒。我看他是在出风头,显示自己!”
“显示自己独断专行的不是皇儿,却是另有其人!”
秦始皇被齐姬驳得理屈词穷,恼羞成怒,叫了一声:“来人,把齐贵妃送往雍都去陪伴老太后!”
老太后就是秦始皇的母亲赵姬,因为嫪毐之乱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打入了雍城冷宫。
齐姬失宠,大秦国从此就少了一位忠贞贤慧的国母。
秦始皇贪恋黎姜,一连十多天都没有上朝,李斯、赵高、尉缭、王贲等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都急得团团转。
这一天,秦始皇终于又坐朝理政了,大臣们的奏章堆满了御案,就像小山头一样高。
他检阅了几卷,便不耐烦地对赵高说:“择主要的拿来我看,其余的先放置一边!”
赵高唯唯诺诺,一一挑选,他一向就会揣摩秦始皇的心思,他知道始皇帝欲要的是哪一些奏章。
他把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几卷奏章正欲拿给秦始皇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说:“禀报皇帝陛下,我这里正有一卷奏章欲呈!”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卷竹简笑眯眯地呈上说:“御弟寻仙真人徐福昨天派人送来的!”
秦始皇听说“徐福”二字,急忙接过,展卷观看,却有正副两本。只见正本上面写道:“敦请皇帝陛下御览:
“皇恩浩荡,功盖四方。臣受命于天,督造入海求仙问药之楼船,今已齐备,恭请皇帝陛下屈九五之尊,再次驾临瑯琊,亲自督导,祭祀海神,颁发粮秣,渴望早日扬帆!……”
副本上写的是人员的数量和楼船的数量,但却只字未提给养的数量问题。
秦始皇诧异地问:“赵爱卿,徐真人的奏章都在这里?”
赵高略一怔神,回答道:“都在这里!”
秦始皇又反复地把奏章看了数遍说:“不对吧?徐真人做事一向有条不紊,滴水不漏,今天怎么会没有注明所需粮秣的数量呢?”
赵高说:“日期未定,人员不等,所需粮秣徐真人怎好枉下定言呢?”
秦始皇放下自己的疑虑,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问:“众爱卿,押送粮秣之事,你们看派谁去最为合适?”
“我看此重任非王贲将军莫属了!”李斯看了看班墀中的王贲将军说,“因为王贲将军收复齐地,对瑯琊郡沿海一带的地理环境非常的熟悉!”
秦始皇看了看王贲将军, 王贲将军低头未语。
秦始皇大声叫道:“大将军王贲听诏,朕诏令你为押送粮秣大使,不日押运粮草十万石速去瑯琊郡送与徐福,并传达朕的旨意,令他们来年春暖花开再次扬帆去东海求仙,这一次朕就不亲自为他们送行了,祝他们扬帆得胜,船到成功!快去快回!”
大将军王贲听令,出班跪应道:“臣遵旨!”接过令节,退于一旁。
秦始皇接着又叫道:“治粟内史韩终听诏:朕诏令你为寻仙副使,跟随徐福入海去寻仙问药,不日和王贲将军一起前去赴任!”
韩终出班跪应道:“臣遵旨!”
秦始皇又让李斯速拟诏书,派中车府令赵高携带御酒果蔬前去犒劳徐福等一干入海寻仙求药之人。
三拨人马准备就绪,分次而行。赵高人少货轻,先行而到。但只见瑯琊港内锦旗飘扬,桅杆林立,楼船如蚁。每一艘楼船都是披红挂彩、油漆瓦亮,犹如一匹匹即将奔赴沙场的战马,昂首以待,举蹄欲飞。
徐福得知赵高携御酒而来的消息,早已让730名圣男圣女列成两排,夹道欢迎。锣鼓声中,但只见:
童男女个个英俊,
巧百工人人风流。
左一排皆是童男,红衣红裤戴红帽;右一排皆是童女,白衣白裙白纱巾。
赵高看到这730多名当作祭品的儿童,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去祭祀海神,葬身大海,心头不由地一阵痉挛。
徐福接过圣旨,启开御酒,一一分发给五谷百工,让他们品尝,众人跪谢隆恩。
第二日,王贲、韩终也押运粮草而至,徐福又是一番隆重的接待。
秦始皇为了控制徐福入海的日期,仅让王贲将军送来了十万石粮食。徐福仔细地一算,还不够寻仙人员半年月之用,这分明是皇帝给他下了一道无形的命令,让他寻仙的日期不得超过半年!并且诏书上还严厉注云:
圣男圣女皆属祭品,每日投祭一对,日日减少,不在用粮之列!
昭告令:三日内斋戒沐浴后,行祭启航,东渡求仙。
王贲虽然南征北战杀人无数,听说这么多小儿郎乃是去行祭的,心里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目视着徐福,寓意深长地说:“徐使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么多的小儿郎,尽饱鱼腹,实在是可怜啊!”
徐福咂摸了一下王贲将军话语中的含意,心领神会地说:“多谢将军美意!”
又是一年春风起,又是一度桃花开。寻仙真人徐福在请示完秦始皇之后,在瑯琊港口的小岛上举行了斋戒沐浴的寻仙求药仪式,命令所有人员严整法纪,制定了十条航海纪律:
一、 遵纪守法,听从指挥,服从命令,但有违令者斩。
二、 节约用水、节约用粮,但有违令者斩。
三、 爱护圣男圣女,不得打骂和污辱,但有违令者斩。
四、 团结友爱、生死与共,但有打架斗殴者斩。
五、 遇有险情,熟视无睹、见死不救者斩。
六、 胡言乱语、散布谣言,盅惑军心者斩。
七、 闻鼓不进、闻金不退、举旗不起、按旗不伏者斩。
八、 遇神不拜、遇仙不求者斩。
九、 多出怨言、毁谤主将、不听约束者斩。
十、 呼名不应、点视不到、贪吃懒睡者斩。
条条法令十分严明,分别镌刻于各艘楼船的桅杆之上,众人观之,无不敬谨。
徐福又按船数统一部署,重新任命了各船船长:
一号船,也就是帅船,由徐福亲自担任船长,总领所有楼船,上有号手、旗
手、瞭望员、占卜师、医师、巫师、祭司等。下辖先锋船一艘,船长由楚海龟担任。
二号船,由寻仙副使韩终亲自担任船长。
三号船船长:齐文。
四号船船长:齐武。
五号船船长:鲁南。
六号船船长:鲁北。
七号船船长:鲁东。
八号船船长:鲁西。
各船又分管僚船四艘,共计三十二艘,其余二十艘是给养船,紧跟在主帅船和副帅船之间,由现居赣榆的马勇大侠担任船长。
三十二艘僚船上,每艘船上分别载有23名圣男、圣女。
每一艘楼船上都有艄公2人,船夫10人,厨娘杂工6人。
300名五谷百工分乘各船,负责应急补漏。
二十艘给养船,五艘装载淡水,五艘装载粮食,四艘装载牛、羊、猪、狗、鸡、鸭、鹅畜,四艘装载马匹,两艘装载草料。
此次寻仙船队,大小船只加在一起,共有楼船六十艘,声势浩大,队伍雄壮。三声炮响之后,牛角齐奏,分成八个纵队,分别由八位船长领航,离开斋堂岛,浩浩荡荡地向赣榆方向驰去。
这条水路,他们上次已经走过了一个来回,徐福已经绘制好了海图,具备了一定的航海经验,轻车熟路,一帆风顺。特别是那两只仙鸾更是识途能手,在空中兴奋地飞舞着、引导着航向,成千上万的海鸥飞落在甲板上,引来了圣男、圣女们的阵阵欢笑。两只仙鸾飞累了便返回帅船,因为在帅船的中央,徐福专门为它们竖立了一根粗大的木桩,在木桩的顶端为它们特意设制了一个硕大精美的鸾巢,鸾巢就像是一只大蜂箱,既能遮风,又能避雨,不怕风吹,不怕日晒,里面还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既柔软又保暖的乌拉草。
徐福有了上一次的航海经验,再加上这一次船队庞大,决定放弃沿岸向纵深发展,一鼓作气找到仙山,采到仙药,找到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大九洲。
他们当天下午便到达了上一次航海靠岸的海洲湾,船队便在海洲湾停泊了下来。因为他要到新建的赣榆徐福村去看望义父驺衍,还要去岚山头把马大侠和楚海龟接上楼船。
驺衍老圣人已经八十四岁高龄了,自从前年为了躲避焚书坑儒之乱,跟随徐福第一次乘船入海之后,因为晕船,被徐福送上岸来,在吴国旧地盖了一处庄园,让他居住,并派人侍奉。驺衍老圣人为了感谢徐福的照顾,便把新建的这处庄园取名为“徐福村”。
徐福村建成之后,徐福为了长远的打算,又把马大侠以及他的手下四十余人也留在了此处,垦荒种地,屯积粮草。
楚海龟奉徐福之命在这里热火朝天训练水手。
这是一次秘密的会晤,在一处暗室里,徐福拜见了他的义父驺衍,他对老圣人说:“义父,此次入海,我们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驺衍问:“这是为何?”
徐福道:“此次楼船上载有730名童男童女,是用来祭祀海神的,秦王命令与我,让我每一天太阳神出来的时候,把一对童男女,扔进大海里祭祀海神,我哪里能忍心让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去白白地送死呢?”
驺衍听了这句话之后,高兴地说:“这可是一件好事呀!这不正是我们所期盼的吗?有了这730名童男童女,我们就有了海外立国的资本,就有了找到小九州之外建立大九州的人种了!”
徐福忧心忡忡地说:“争取人种的目地我们是达到了,然而狡猾的秦始皇却仅仅只给了我们十万石煮熟了的粮食,里面还不包括圣男、圣女们的口粮啊!”
驺衍说:“既然秦始皇上了我们的当,给了我们730名童男、童女,那么这‘瞒天过海’之计就算成功一半了,下一步就看是否能尽快远航找到小九洲之外的大九洲了!”
驺衍对自己的推断毫无置疑,他坚信小九洲之外一定会有大九洲!他的推断是:假如没有大九洲,那么太阳之神为什么会每天早晨从东方升起,而每天黄昏又从西方返回呢?
他拍了拍徐福的肩膀说:“孩子,勿容置疑,小九洲之外一定会有大九洲!你们远航的方向千万不要错,一定要朝着太阳神升起来的地方奋勇前进,那里肯定会有一方祥和的乐土!”
徐福对义父的推论,坚信不疑,深深地相信,小九洲之外一定会有大九洲!
驺衍说:“孩子,我老了,不能跟随你们去证实自己的推理了,但我嘱咐你一句话,你可千万要记住: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丢弃一男半女,因为他们才是你找到大九洲之后的希望和立国之本!”
徐福紧握着义父的双手含泪道:“义父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大九洲!”
马勇并没有上船,他把屯积下来的粮食,一部分捐赠给了徐福,一部分留下供山寨之用。
徐福告别了义父驺衍和马大侠,率领着船队开始了漫长而又冒险的又一次航行。他们越过车牛山岛,一直向东,直到第六天的下午也没有找到一处避风的岛屿。这时,海面上突然生起了大雾,徐福只好命令船队就地泊锚休息。
他们用缆绳把每一艘楼船都牵连起来,唯恐被海浪吹散流失。
雾越起越大,浓浓的,稠稠的,像一缕缕云烟,又像是一团团棉絮。瞬间,把每一条楼船都包围了起来,能见度越来越低,天很快黑暗了下来。
徐福为了节约用油,命令各船按时熄灯,只留下主帅船上的灯光用来联络。
“哗哗啦啦”的海浪拍打着船弦,水手们及730名圣男圣女都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惟有主帅船上灯火通明,照耀如同白昼。
徐福坐在硕大的卧榻上,正在孜孜不倦地阅读义父驺衍的那部《终始》。这部书,他已经读过了上千遍,而每一次阅读,都令他如痴如醉、浮想联翩。那仙山神阕究竟在哪里呢?大九洲离这里究竟还有多远?他相信义父“先验小物,推而大之,直至无边”的说法是正确的,他更相信义父所说的“小九洲之外一定会有大九洲”的推断。因为在他有生以来,他已经两次亲眼目睹过海市蜃楼,看到过海岛上影影绰绰的仙人和楼阁。
徐福正在捧书遐想,厨娘卞姜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夜霄走了进来,长期的相处,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徐福。
“夜深了,我给你煮了两个荷包蛋,趁热吃吧!”卞姜说着坐在了榻沿上。
徐福欲坐直身体,准备下榻,卞姜疼爱地把他按住说:“不要起床了,就在床榻上吃吧!”
徐福笑了笑说:“卞姜,我多次告诉你,不要为我做夜霄,这样影响不好!”
卞姜竖起了眉毛说:“有什么不好?这六十条大船,数千人的性命都得靠你来掌舵!”然后嫣然一笑说:“来,我喂你!”
徐福一下子羞红了双颊,骨碌坐立起来:“别!别!我自己来!”徐福拗不过卞姜,只好端起碗来说:“下不为例!”
卞姜甜甜地一笑说:“快吃吧,都凉了!”
两个人说着话,徐福用完了夜霄。这时,只听得舱房外面“乒叽!乓叽”地一阵响动。
卞姜侧耳谛听了一会儿说:“下雨了?”
徐福也听到了舱房外边的响声,但却摇了摇头说:“不像!”急忙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跃下床榻说:“我出舱去看看!”
卞姜说:“我也去!”
二人走出舱房,抬起头来,只见浓浓的大雾之中,昏黄的灯光影里,楼船的甲板
上落满了一条条白花花的大鱼!
二人大吃一惊,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卞姜高兴地握着徐福的手跳跃了起来,兴奋地狂呼:“有鱼吃了!我们有鱼吃了!”
她的大喊大叫惊醒了睡梦中的所有人,人们纷纷起床,走出船舱,把信号灯点亮。
徐福让水手们把千万条大鱼收拾进船舱,又让各船仔细搜查,看别的船上有没有鱼。说也奇怪,除了帅船上之外,其它五十九条楼船上竟然连一片鱼鳞也没有见到。
众人皆感诧异,不知其所以然。突然,大巫师犹如梦中初醒,观看了一下四周阴气森森的大海“扑嗵”跪倒在了甲板上,丢魂失魄似地大叫:“龙王发兵,雾起船倾!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要大祸临头了啊!”胡说八道了一阵子,接着又哭又唱地跳起了大神。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大雾浓重得使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副帅韩终忐忑不安地说:“徐真人,大祸降临必有异兆,这平白无故地落满了一船神鱼,我看此事凶多吉少哇!咱们还是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众人听得副帅如此说,都一起跪倒在甲板上向徐福叩头道:“放生神鱼,火速返航!放生神鱼,火速返航!”
徐福听着船员们的呼声和哀求声,看着这漆黑一片的大海,冷静地说:“大家莫要恐慌,夤夜雾大,我们若是起锚夜航,定会危险重重,倒不如再坚持两个时辰,待天明亮了再行动!”
甲板上几个胆小的人嘤嘤哭泣起来,他们的哭声扰得人人心乱如麻。
大巫师胡言乱语了一阵之后,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扑通”跪倒在徐福的脚下说:“真人,我们应该开祭了!你为什么还不开祭呢?千万不能惹怒了海神呀!”
韩终也想起了此事,因为在他领受皇帝的诏令之时,秦始皇再三嘱咐过他,每一天早晨都要向海神祭祀,都要把一对圣男、圣女投入进大海里!
韩终名誉上是皇帝派遣来协助徐福求仙问药的,实际上却是来监视徐福行踪的。
他趾高气扬地质问徐福道:“徐真人,大巫师的话不错吧?730名圣男、圣女都是向海神供奉的祭品,按祭祀礼仪,我们每航行一天,都要在太阳神出来的时候向海神敬献一对圣男、圣女,今天可是第七天了呀!你为何还迟迟不向海神献祭呢?”
徐福佯装谔然,拍了拍脑袋说:“你看我这记性,莫不是让海浪摇昏了头脑,差一点误了大事,韩内史,你和大巫师请回吧。夜深了,我们天明之后,日神升出之时就开祭!”
韩终看了一眼船舱中活蹦乱跳的大鱼问:“这些神鱼呢?”
徐福顶礼膜拜道:“放还于海龙王!”
韩终和大巫师各自回舱休息,众人散去。徐福把齐文、齐武、鲁南、鲁北、鲁东、鲁西还有楚海龟等人留住说:“众家兄弟,跟我来!”
众人随徐福进入帅船船舱,依次坐好!
徐福说:“兄弟们,我们离岸已经七天了,不但没有找到仙山,还出现了如此怪异,不知各位对海鱼上船一事有何见教?”
齐武说:“此事前所未闻,不知是福是祸?”
鲁南也说:“这事的确奇怪,这些鱼既无翅又无脚,它们是怎么跑到楼船上来的呢?”
齐文说:“这些暂且不表,更为让人捉摸不透的是这些海鱼为何单单只上了帅船呢?”
众人对海鱼上船一事深感不安,有人说是福,有人说是祸。
徐福问楚海龟说:“楚先生,你久居海岛,海上的事情知道的比我们多,请你说一说对此事的看法!”
楚海龟自从昨天黄昏海上升雾之始,一颗心就悬了起来,他虽然遇难,在海岛上独居多年,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但每次海岛上起雾,他都会蜷缩在窝棚内不敢露头,直到大雾散去。今天亦是如此,他正蜷缩在船舱内瑟瑟发抖,却听到了集合号声。军令不可违,他才随众人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帅船上。听得徐福相问,很不自然地回答说:“海鱼上船一事,我也无从知晓,只是这大雾浓浓,的确令人心惊!”
徐福不解地问:“楚先生,海升云雾乃是自然现象,你为何不怕大风大浪,却单单地对大雾如此恐惧呢?”
“真人有所不知,雾气乃蚺螭从口中喷出的毒气,说不定在离咱们不远处的楼船附近,就隐藏着几十条吊桶粗细的蚺螭正在张开血盆巨口觊觎着我们呢!”
蚺螭就是大蟒蛇,众人都被他说得毛骨悚然,脊梁沟里冷汗直冒。徐福却坦然地一笑说:“楚先生,此乃无稽之谈,你怎么能相信呢?好啦,咱们不谈此事了,天马上就快明亮了,大家想个办法,看怎样才能保住圣男、圣女吧!”
众人各献计谋,齐武说:“把韩终杀掉算了,免得让他跟随着我们碍手碍脚!”
鲁南也说:“我早就看着他不顺眼了,动不动就拿秦始皇压人!”
齐文是他们这帮人中的智囊人物,做事一向谨慎稳重,他看了看徐福说:“我看韩终还不算太坏,应该慢慢地把他争取过来,让他和我们一条心!”
徐福点了点头说:“天明就要行祭,即使能把他争取过来,今天也来不及了,天一亮势必就要牺牲一对小儿女!”
众人无计可施,船舱外传来了卞姜的脚步声,天明亮了。
卞姜手里拎着一条昨天晚上落到甲板上的海鱼走了进来,请示徐福道:“徐真人,这条海鱼已经死了,我把它杀了给你们做下酒菜吧?”
徐福用银簪测试了一下,并无毒,高兴地说:“可!”
卞姜走了出去,徐福望着卞姜手里的那条海鱼,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唤住卞姜问:“还有多少酒?”
卞姜道:“十陶!”
“那好,你们多做几条鱼,让大家都尝尝鲜,龙王爷既然把海鱼送给了我们,我们就应该如数收下,若再放回去,那就是却之不恭了!”
齐文担心地问:“表弟,这样做不妥吧?那可是神鱼呀!”
徐福轻轻地一笑说:“是吗?既然是神鱼,那就更好了,我们吃了之后若是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不正是我们所求之不得的吗?”
众人无言。
徐福对齐武说:“表哥,你速去副使船上把韩终、大巫师二人请来,就说我要和他们商榷开祭的事!”
齐武得令而去。
徐福又吩咐鲁南、鲁北、鲁东、鲁西四人道:“四位贤弟,速去草料船上,限你们一顿饭的工夫,缚扎起来两个稻草人,携稻草人去礼仪船上等候,待天明亮时,我亮红旗,你们便吹号,我亮黄旗,你们便到下风头上,把稻草人置于祭席上,放入海中,一定要让稻草人在十步之内坠入海底!”
四杰得令,速去行事。他们刚走,齐武便从二号楼船上踏着跳板和韩终、大巫师走了过来。
这时,整个海面上云飘烟罩,大雾蒙蒙。
韩终跨上帅船甲板,看了看空空的船舱,问齐武道:“ 那些神鱼呢?”
齐武回答道:“放了!”
韩终满意地点了点头。
众人进入帅船餐舱。
餐舱内摆放着十张餐桌,每一张餐桌上都摆好了食品。徐福就坐在为首的一张餐桌上,见韩终他们进来,热情地邀请道:“韩大人,这边坐!这边坐!”
韩终和大巫师在齐武的陪同下走近餐桌,不解地问:“徐真人,不是在商量开祭的事情吗?”
徐福笑了笑说:“大雾未散,难见红日,先吃完饭再说吧!”
众人不再言语。
徐福让人取出一陶罐酒,给韩终、大巫师一一斟满,谈笑风生地说:“今天大雾弥漫,咱们难以启航,不如开怀畅饮几杯如何?”
韩终本来就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听得有酒喝,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厨娘卞姜已做好了海鱼端了上来,此时,韩终早已喝得口滑,闻着香喷喷的鱼肉举箸便吃,哪里还管什么海鱼、神鱼!边吃边生硬了舌根问:“徐大人,这……这道菜好鲜美!”
徐福用箸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说:“鱼肉鲜美,韩大人就多吃一些吧!吃饱了,我们还要去祭祀海神呢!”
“对!祭……祭祀……海……海神……”
一陶罐酒喝干了,韩终、大巫师已经都怀醉意,徐福让人把他们搀扶到甲板上,对他们说:“韩大人,现在开始祭祀海神了,你听,礼号响了!”他让旗手把手中的红旗一展,鲁南他们在远远的礼仪船上看到旗语,吹响了螺号。
徐福又问:“韩大人,你看到了吗?一对童祭披红挂彩已经下海了。唉,可怜的孩子们!”
韩终和大巫师都醉眼朦胧地向前方的礼仪船上张望,徐福又让旗手把黄旗挥舞了几下,鲁南四人会意,不慌不忙地把已经缚扎好了的两个稻草人披上红、挂上彩,安放在一笭用秸秆编织的篾席上,让他们随波而去。那两个稻草人腹内都怀揣了石头,刚行出没多远,便被海浪一击,跌倒进大海里,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韩终看到了这一切,拍了拍徐福的肩膀说:“徐……徐真人,你……你莫怪……怪……我心狠,皇帝……给……给了你……这么多童男、童女,他……他是……很……很不……放……放心的。还……还是……把……把他们……都……扔……扔下海去吧……”
韩终说到这里,徐福早有领会,急忙把他搀扶住道:“来人,韩大人醉了,把他搀扶回舱去休息!”
大雾一连三天,在这三天里,徐福依然行施他的障眼法和缓兵之计,把韩终、大巫师二人灌得烂醉如泥,用稻草人作假祭,联合大祭司方才保住了730名童男、童女一个也没有遭难。
但是,障眼法做得久了,也就不灵了,徐福的心头又布满了愁云。
第三天的夜晚,大雾依然没有散去。副使韩终终于从醉梦中醒来,得知徐福在这三天里已经把神鱼做了菜肴,顿时惊吓出一身的冷汗,他对大巫师说:“大巫师,徐真人食了神鱼,我看灾难很快就要降临了,我们不如趁此雾夜起锚逃生吧!”
二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大巫师连连答应道:“好!”
于是,二人便命令艄公、水手趁夜深人静割断缆绳,悄悄地溜出泊位,挂满风帆,离开船队而去。
岂不知徐福早有部署,每夜都有人员值班,值班人员看到了这一情况,立即鸣锣报警:“有人叛逃了!”
韩终、大巫师慌不择路,本来欲向西趋岸,但却因为迷失了方向,懵懵懂懂之中慌慌张张地向东南方向的深海里驰去。
海面上雾气沉沉、一团漆黑,黎明前的黑暗使浓浓的黑夜更加增添了几分恐怖。
二号楼船是一艘略小于主帅船的大船,九桅双舵,吃水深、航行稳,只听得哗哗水响,迎波破浪,越去越远……
徐福命令船队起锚扬帆正欲去追赶,却突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黑暗之中立刻传来凄厉的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徐福听得呼救声,心头一惊,大叫道:“不好,韩大人遇险了!”急忙率领船队前去救援。
二号船未行多远,因为雾大夜黑,视力不良,便撞上了暗礁。楼船破损,渐渐沉溺下去,副使韩终和大巫师等人落入水中,生命垂危,正在拼命地挣扎……
天渐渐明亮,浓如棉絮的大雾被微风吹拂着,像是脱茧抽丝那样,正一丝丝地向远方飘散。
二号楼船上的哭声越来越微弱, 当大队楼船赶赴到触礁地点时,楼船早已沉没海底,只有两只桅杆东倒西歪地斜立在水面上。
“躲避暗礁!放下小艇,火速救人!”徐福命令大家系好安全索,放下游艇,身先士卒驾起一只小艇向沉船驰去……
打捞工作紧张地进行着……
二号船上共有艄公10人,船夫10人,厨娘2人,杂工2人,官员6人,圣男圣女23人。再加上韩终和大巫师、小巫师,一共是56人。幸亏此时风微浪轻,船队及时赶到,仅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徐福等人便把韩终、大巫师等52人救了上来,余下的四人却是杳无踪影、生死不明!
徐福命令船员们抓紧时间连夜打捞,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齐武和鲁南、鲁西才潜进水下,终于从楼船舱房里把2个厨娘和2个勤杂工的尸体找到,打捞了上来。
众人放声大哭。
寻仙船遭此劫难,只好再次回头,他们要寻找一块陆地安葬四位罹难者的遗体。
晚春的天气,不冷也不热,正适合远航,徐福深怕船队靠岸后,有人登岸逃跑,再者,还害怕秦始皇得知船队返航,横加指责。于是,心生一计,只到了车牛山岛,便把四个罹难者的尸体给埋葬了。
这正是:
雾起云涌夜凄凄
海鱼落舱有奥秘
逃之夭夭不可取
触礁沉船惊魂飞
为救儿童设假祭
惹怒龙王鬼敲门
沧海淼淼无尽头
粮草短缺须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