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节气刚过，气温骤然下降，秋衣秋裤上身，也正是“贴秋膘”的好时候。鹿记羊汤馆里，奶白的羊汤在大铁锅里咕嘟着，香酥的葱花油饼冒着热气。一盘水煮花生米，一盘凉拌豆腐丝，一盘羊脸舌根，一瓶牛栏山二锅头，老张和老李正举杯开怀畅饮。

“那个小瓷碗真值20万？”老李压低声音问老张。

“嗯，专家估的价，还能有假？”老张满面红光，一脸得意！

“小碗可是我从河里摸到的，让你一把洋火枪给骗了去。20万里可有我一半。”老李死盯着老张说。

老张和老李是发小。五十年前的一个酷夏，太阳流火，他俩光着屁股在运河里洗澡。老李用脚指头从淤泥里夹上来一个好看的小瓷碗，被大他一岁的老张用自制的一把洋火枪换了去。

“骗——？话说的多难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时，您哭着叫着给俺换，还怨俺？”老张殷勤地给老李斟酒、夹菜，心里有些理亏，但嘴上的话还是硬气。

“一个人偷偷跑北京去‘一槌定音’鉴宝，你就没安好心，把我当成了外人。”处了大半辈子的好伙计突然不被信任，李四委屈、愤愤不平。

“哪能呢，咱哥俩谁跟谁？村里人不都说孟良离不开焦赞，我张三离不开您李四吗？要不咱俩也成不了儿女亲家，来，老哥再敬您一杯，干。”老张是村委会副主任，一向善于做群众的思想工作。

“20万呀，小瓷碗比大金碗还值钱，我亏大了；把宝贝闺女嫁给你儿子，我更亏，我找谁说理去？”李四越想越气，一把抓住老张的手，生怕老张跑了似的，继续说：“我百年之后，我李家的家业全是你张家的了，这一辈子，你给我下了不少‘套’啊，我李四算栽在你老小子手里了。”李四喟叹，仰脖，自己喝了一杯。

“什么套不套的，咱哥俩就是掰不开的老干姜。闺女、女婿给您养老送终，有我吃的就有您吃的，有我喝的就有您喝的。双胞胎孙子不是还有一个随您的姓吗？您老李家后继有人哩！”老张拍着老李的肩膀安慰他。老李似乎被感动了，觉得鼻子发酸，浑身发烫。

“国强说，想一步到位买辆好一点的车，20万不够，还差8万。听说您昨天刚出栏了一批肉猪，您做老丈人的财大气粗，支援一下孩子吧，一个闺女半个儿嘛，国强开车拉您出去兜风、旅游，您多风光有面儿！”

老李一听，豹眼圆睁。“三哥，怪不得你今天请我出来喝酒，还有埋伏在这里等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