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张玉岗 ‖ 长大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写在《2025鲁地文艺作品选》出刊后
《鲁地文艺作品选》三岁了。这种口吻有些亲昵,带一点岁月的松弛感。作品选一年一个样儿,愈是有了文学的气质与轮廓,像幼儿,身量渐长,五官愈渐明晰,有了人样儿。古语说,三岁看大。似乎大家都这样讲。我们不必急于反驳,即便不知道古语确凿的出处,那么,先“看大”罢,为成长留一点空间,保持着文学的样子走下去,毕竟有“七岁看老”撑着底气。先看大,再看老罢。光阴枵薄,世事倥偬,倏忽几十年如露如电,总要留点东西给记忆慢煮茶,总要给宽宽窄窄的人生安排一点出彩的桥段,以至于夕阳的晚景中,窗前罗列的不总是未完与败笔。
加强兄美言,说我们“精于人,更精于心”。鲁地文艺平台的确聚集了一群追求精致文学的人,他们的作品正在向上生长。而编辑审校作品选,确是精益求精的,甚至有些心力交瘁。
作品选校稿群里的消息音,常常在晚上十点以后响起。面对那些琐碎而具体的问题,我们搜索枯肠,求诸于网络,一个个解决掉,确保万无一失。我想到热恋中的自己,回复恋人的消息时,也这般准确、及时。其实这三本作品选,都是这么来的。人对物事的热情,维系着一种精神上的半沉迷状态。从精神分析法的角度看,这种半沉迷状态,被视为“过渡性空间”,是一种健康的、轻度退行的心理休息。
晚十点,屏幕上的方寸之地,文字的血肉正在加速生长。晚十点,不该睡觉吗?是该去睡了。可是,人为什么还要熬夜?不,那不是在熬夜,那是在牺牲掉睡眠时间去获得短暂的自由。白天的时间属于工作,属于家庭,属于社交,属于始料未及的种种。唯独睡眠之前的时间,才属于自己。
身体在燃烧,心理在休息。在这种“有控制的退行中”,《鲁地文艺作品选》相继刊印。时间是一条文字的溪流。这些流淌的文字正渐渐有形、有貌、有声、有韵。三岁的孩童刚入幼儿园,说话还没有那么利索,举止还不那么规范。可是谁又能否认,这不正是一个孩子本来的面貌吗?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溪流总有汇聚成河的时候,鸿鹄总有振翅高飞的时候,那么,鲁地文艺的未来会是渺茫的吗?
海青大哥不止一次提到过鲁地文艺的开放性。我们欢迎热爱阅读与写作的朋友,能款待你的,无非是2000多篇(首)原创诗文,自行取阅,丰俭由己。当然,若有共鸣,我们很高兴这里能留下你“到此一游”的印记。这里不是汉斯·卡斯托普的高山疗养院,踏进去,仿佛走进了“魔圈”。(托马斯·曼《魔山》)
2025年的作品选编辑审校团队,又有三位老师加入进来:刘巨成、邓华乔、闫文松。人多力量大,共同校稿,并结合前两期的审校经验,校稿轻松了不少。再加上时代科技的红利——我们也开始利用AI校稿,在甄别错别字上,收获颇多。
其实,利用AI筛检文中的错别字,当时的心情是复杂的。能将错别字一一剔出来并做纠正,无疑是确保了作品选的质量。
好菜开胃也养胃,都是厨师精心烹制出来的。然而,往期中相似的问题却依旧出现,诸如文本自查不严格,叙述不严谨,表达不规范等等。面对这样的情形,我感到有些吃力与被动。写作,大而化之,无外乎字词使用准确,表达叙述规范。这也是基本功,硬性要求。夯实基础,现阶段仍有必要。我见厨师烧菜,先热锅,再放油下菜,然后加入调料,色香俱出。我却未见冷锅既放调料,后起油下菜者。即使有,也是独门秘法,江湖少见的罢。
校稿是编印作品选最重要而又最磨人的环节。
每位文友的行文风格不同。一篇作品,我们通读下来,往往因为语感的差异,以及写作习惯的迥异,而对作品产生隔膜感,主观上老感觉“咯嘣”。仔细分析后,语法正确,句式完整,结构也合理,然而总有欠妥的感觉,仿佛隔靴搔痒。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处理的必要。没有错误,谈不上纠正。后来想想,大抵是作者习惯写长句的缘故。句子太长,我总觉得容易生出繁芜感,一气读下来,不那么顺溜。
同样是长句,句意不明、句式不完整、结构混乱处,我们尽力调整。可也正是这“尽力调整”,真有点儿劝退的意味。其间苦涩,恐怕只有执着如鲁地编辑者才能尝到罢。
夜阑人静时也会反思,既然苦,为何还要去做呢?我们可以这样想,就像爱情一样,既然爱情甜少苦多,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纵身一跃,深陷其中呢?爱情的甜味可以愉悦心神,而爱情的苦味却会让人清醒,让人开悟,从而让心智走向成熟。爱情的“傀儡”不是曾经宣言,没经历过爱情的苦,人生是不完整的。同样的,我们也可以将此寓之于读书写作,寓之于编印一部部作品选。阅读可以让一个人体味精神上的愉悦,而写作,以及写作时的深度思考,却会让人走向成熟,走向清醒,走向格物与自知。这不是在自寻烦恼,而是在寻找藩篱的突破口。当一个崭新的“域场”迎面而来,仿佛灵修者完成筑基,人生之境便愈加通透明净。正如史铁生所言,我已不在地坛,地坛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