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远房兄弟

我一远房兄弟

从市里打来电话

说俺村东南的高坡大田

被国家相中

要在此盖造钱的大楼

和放钱的仓库

近期马上开工

安排我，和另一远房哥去照看工地

一天给一百

还剩一个名额给村长，让他负责点别的

我一边惊喜，一边半信半疑

撂下正刨着的树坑

找远房哥商议半天

又一起兴冲冲去田里看了一圈

竟没啥动静

想打电话再问问

却不会回翻这破砖智能手机

过了两天

电话又打来

是兄弟媳妇

说兄弟退休工资没几个

成天念叨没本事帮上亲戚

之前患的抑郁症，春节期间复发了

最近病情加重

昨刚住进精神病院

苦笑

雨水节气，一场春雪覆盖了我的原野

本想趁正月没结束，赶在惊蛰之前

把去年杀光的杨树，补上新苗

于是天天盼晴日

盼太阳晒得雪化，把冻结的土暖得软乎

等啊等，心里像着火

嘴上长了疮

地里不那么黏了，我便开始刨树坑

一天，两天，三天

刨了167个坑

再一棵一棵栽上新的杨树苗

一天，两天，三天

共栽了167棵，都踩得十分结实

我终于累倒了

不想吃不想喝，腿抬不动

躺下去，喘息都是问题

闭了眼就睁不开

闭了眼，就看见我的杨树苗苗

发了芽吐了绿

树干拔高变粗，蹭蹭往天上钻

树冠离我越来越远，像一团团绿云

绿云低头看着我，还哗哗地笑我

我说，你们还别笑别

看我七十了

等我爬起来，找你最谝能的先杀

我去年看眼病做手术借的钱

还等着还呢

前几天感冒发烧气管炎肺炎犯了

打的吊瓶拿的药，还没结账呢

远房哥去世出殡，明天行来往

上礼的钱，还没着落呢

我，我

——你们笑我做甚

找挨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