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藏
孟萌

我决定
在丰美的银杏叶落完就动身

朝圣者都要去往布达拉
遥远的朝山

你说，我为你祈祷
最好搭一架飞机而去

别坐火车，不要下地
路是那么长，夜是那么黑

别像一个孩子，磕等身长头
要像一个孩子，眼中没有佛祖

瞬间
孟萌

妻嗔责这份支出

抱怨我不擅长生活的技艺

上门的小时工

换好了地下水槽的锈阀门

他遗忘下一把管钳

我从三楼的窗户喊话时

他正脱下黑色的水靴

轰鸣着铁摩托

这个匆忙的人

在我未说出事由前

对自己生活的手艺

有了顷刻的忧心

苍耳
孟萌

河流磨砺后的果实
湿地有广阔的启训

我很小的时候
总在浩大的天幕下踩到它
这令人痛苦的植物

那日在日晟的坡头

我又遇到一地团刺
母亲说，这是蒺藜

阳光与潮湿埋下那么多伏笔
我掌握着事物的双面性

中元后
孟萌

我们踩着去年的梅枝
它终究抱香而死

人们舍不得做成柴火，或筑篱墙
堆在山下的暗红

我们的父亲也在那里
冬天的腊肉还挂在家中

一只鹤抵配给梅枝
我们抵配给寒风

我们还如此幼小
我们的父亲还有责任
攀越梅头，取下腊肉

山村轶事
孟萌

哑巴投井了
井沿上有挣扎的脚印

他曾被痛打
父亲死后，长兄为父

村庄里丢失的羊毫无音讯
哑巴彻底死去

第七日，井下
咩声四起

扯白布的老知事泪流满面
流莺在楝树上讨论

有口无声
那一年，我终日在井边摘核桃

植物园
孟萌

行道树刚醒来

呼吸轻微

晨练的人们拥挤着

让它面容皲裂

马鞭草，矢车菊

不敢高语

这些被栽种的植被

不能将宿醉的酮酸呼出

它们有被赋于制氧的使命

我在伞状的松针树下

做修复运动

毗邻的沂源桥上车轮轰轰

我就要投入这不息的洪流

相对满园植物

我有相对的幸福

有缓释的清晨

比它们，稍显高等

偶见
孟萌

向晚，云结束时间的表象

沂源桥降低了体温

岩下的水蜗牛攀在斑马线上

卖甘薯的女人，扯下天幕

短称。长称。闪着星光

她走下一天的驼峰

除去日渐消耗的自重

回程的行车，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