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于建记 ‖ 秋雨打湿了我的心情
鱼台的秋,原该是浸在暖烘烘日光里的。田埂上的草裹着阳光晒透的焦香,风里都飘着庄稼待熟的甜意。可今年这场秋雨,偏生缠缠绵绵落了好些天,把满心的盼头都泡得发潮、发沉。
起初雨丝细得像牛毛,落在脸上连凉意都觉不出,只轻轻润着田埂边的野菊。夜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倒像老天在给庄稼唱催眠曲——那时总想着,等雨停了,豆子该更饱满,棒子该更瓷实,就连地头那片棉花,也该雪白得能映出人影来。谁曾想,这雨竟下得没了章法,淅沥完了便是瓢泼,哗啦啦砸在塑料布搭的棚顶上,像无数只手在急着敲鼓,敲得人心里发慌、发紧。
村民们扛着铁锨往地里跑了一回又一回,每回走到田边,都忍不住蹲在埂上叹气。豆棵早被泡得蔫头耷脑,胀鼓鼓的豆荚里,竟冒出了嫩黄的芽,细细小小的,像极了孩子没长齐的乳牙,看在眼里,心比针扎着还疼。棒子更糟,外头的苞叶烂了半截,露出发霉的玉米粒,用手一捏,黏糊糊的腥气直往鼻尖钻。最疼人的是棉花,本该雪白雪白的棉桃,如今全耷拉着脑袋,棉絮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坠着,活像落汤鸡,一扯就断,再没了往日的蓬松劲儿。
田埂上的泥,踩下去能陷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老大的劲。远处的河沟早涨满了水,和地里的积水连在一起,灰蒙蒙一片,分不清哪是田、哪是河。风裹着雨丝刮过来,带着一股子透骨的潮气,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发凉。村民望着这一片被雨水泡着的庄稼,手里的铁锨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咱是靠地吃饭的人啊,一年的指望全在这地里。春里弯腰下种,夏里顶着日头除草,毒日头晒得脊梁发烫时,汗珠子砸在土里能摔成八瓣,就盼着秋里能收个好收成。可现在,眼睁睁看着熟了的庄稼烂在地里,都到嘴的鸭子又飞了。心里急得像火烧,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常言道“种在人,收在天”,人再大的本事也争不过老天啊!
这雨要是再不停,地里的庄稼,怕是真的要毁完了。可愁人的事还在后头,眼看着到了种大蒜、播小麦的时节,地里却积着半尺深的水,一脚踩下去能陷到小腿肚。村西头的老马哥急得嘴上起了泡,扛着铁锨在田埂上挖沟排水,泥浆溅得满身都是,铁锨把被攥得发亮,可水排得慢,雨下得快,沟里的水始终没见耗下去多少。
村里的人都在“抢”——抢着把没烂透的豆子、棒子往家运,抢着给地里挖沟排水,抢着盼一场放晴的天。前院的邻家二哥光着膀子扛粮袋,在泥水里摔了又爬,粮袋上的泥蹭得满脸都是,却顾不上擦;二嫂蹲在院子里,把抢回来的豆子往棚子里仅有的干地上摊,哪怕只有一小块地方,也想让它们透透气。我原本打算种蒜的河堤二滩地,早该翻好土、施好肥,现在却泡在水里。媳妇拿着发了芽的蒜种蹲在院门口叹气:“天再不晴,这蒜种芽都长老了,明年的盼头,又在哪里呢?”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敲打着门前的台阶,发出细碎的声响,也一点点打湿了我的心情。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快点晴吧,让太阳公公按时上班,让老百姓在鱼台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播下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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