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些寂寞的青春里

总有录像厅的影子

在县城一角或某学校近邻

安慰那些躁动的日子

阳光将年轻的影子拉得很长

玻璃门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宣传画

港片里那些耳熟能详的明星

那样惹人注目

喇叭总是放在门外

打打杀杀的声音

那样惹人驻足

录像厅的老板戴茶色眼镜

说话声音沙哑

抽烟抽坏了嗓子

每次放片的时候

他和我们一样

眼睛会放光

看了那么多港片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学坏

只知道

现实远没那么好看

只知道

某段日子过完了

就永远不会再来

2

其实

我知道

看港片

听流行歌曲

不是为了模仿谁

他们帮不了我考试

也不会帮我追到自己喜欢的人

但他们会给我一个空间

给我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世界

给我一个能逃出去的地方

在那里

我可以是卧底

可以是英雄

可以是笑傲江湖的兄弟

尽管现实里的我

只是一个成绩不好

经常被老师批评的孩子

3

回头看

当年成长那会儿

街头巷尾全是角色

身边是那些

叼着烟

装深沉

走路生风的耍酷男人

我知道

这些

跟学校生活丝毫不搭边

但我们信了

信得彻底

我们只是

想借他们的皮囊

把自己撑得更大一点

更要强一点

我们真的以为

那是我们青春的一部分

只是

现在没人信了

4

有人说

现在没江湖了

我不信

我觉得江湖一直都在

只是

变成了一个修车铺

一个外卖员

一个出租车司机

一个下楼倒垃圾时低头点烟的大叔

江湖

变成了我们

5

过去

确实没过什么像样的日子

与过去相比

是个好办法

一个人愿意和自己的过去比

就没有攀比的不满

和未知的迷茫

村庄里走出来的人

更容易叛变过往

我们像一根

不扎根的萍草

不会在乎

离开的疼痛

况且

随波逐流的形势

还会为我们

推波助澜

6

城市

只不过是一个

更大的村庄

它的扩张是以农民进入作为补充的

那些整体搬迁的村庄

只是将原来的生活换了物理空间

被统一的是房子高度和外墙颜色

门里各家生活

依旧如常

那些

由旧物和方言共同维持的秩序

令人心安

就像坟墓没有出走

乡愁只是一句

空洞的修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