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贵 | 童年那些事
我的童年时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生产队时期。随着时代的发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已经高度发达,丰衣足食了,然而,童年时代的那些岁月,每每想起,还是心潮澎湃,历历在目:
我老家西约一公里有条小河,因在嘉祥和巨野交界处而得名“界河”。据说界河是古酒庄邑的护城河,金灭北宋时踏平了酒庄邑,明朝初,自山西迁民重建的,界河就成了护庄河。界河宽不足五十米,清水长流,水草油绿,鱼虾成群,龟鳖深藏,河蚌、蜗牛数不胜数。两岸榆树成荫。夏日和伙伴们躺在树荫下,听蝉儿嘹亮地歌唱,更有一番乐趣!也就是这条小河,保证了两岸数千亩良田五谷丰登,年复一年。界河两岸的趣事自然也很多很多!
说趣事,首先要说“送火神”,“送火神”,顾名思义,就是把火神送到村外去,不让本村发生火灾。每年的正月七八九这三天,是送火神的日子。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 ,制作“火把”,几乎家家都做 ,其实制作的方法很简单,里面夹上麦秸秆等易燃的柴草,外面用玉米杆或高粱杆围了一圈,绑在木棍上,一个火把就制作成了。等到天一黑,燃着火把,送到界河那边去,意在把火神送到那边去,保佑本村一年没有火灾。河那边的想法当然也一样。于是一场“大战”就开始了。一时叫骂连天,坷垃漫天飞舞,直到双方都有了伤员方停,自然是各照顾各自的伤员了。后来双方领导达成了协议:火神继续送,互不越界,拽到界河里,让水神解决火神。这办法还真有效,“战争”没有了,两岸的人逐渐成了好朋友,共同挖深了界河。说是给水神修建更深的府邸,其实就是为了水源不断,保证两岸五谷丰登,岁岁年年。一直到今天,两岸的人们还相敬如宾,共同维护着那片和谐!
送完火神就到了正月十五闹元宵了。正月十五晚上,我们打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到大街上比赛,看谁的灯笼亮!大街上人来人往,嬉笑颜开!这时便会有大人说:“你的灯笼下面有个虫子。”我便会马上翻过来看,结果灯笼便烧坏了。我心痛的“哇哇”大哭!奶奶总是宽慰我说:“别哭了,别哭了。你的灯笼上天了,好运要来了。”
再过两个月就到了百花盛开的季节。“采榆钱”也是很有趣的一件大事!界河两岸的榆树郁郁葱葱。特别是每年春天榆钱盛开的季节,我们这群孩子就会带了箩筐,爬到树上,尽情地去采榆钱,榆钱开的大的不要,老了点;开的小的也不要,采下来太可惜;不大不小的采它一箩筐,母亲用面绊了,加点盐,加工成“榆钱窝窝”。爷爷总是先吃第一个,捋着胡须笑着说:好吃!好吃!于是叔叔婶婶们便甜滋滋地吃起来。高度文明的今天,“榆钱窝窝”已经是没被记入史册的历史了。然而今天想起,仍觉着很香很甜。今年春天特意回老家采得“榆钱”,妻做了“”榆钱窝窝”,儿子吃着笑着,红扑扑的小脸笑的那么美,那么甜!
“采榆钱”的季节,百花盛开 ,蜜蜂成群 ,蝴蝶翩翩飞舞。接踵而来的就是炎炎的夏天,摸“海八子”、摸“窝牛”是这个季节很有趣的事。“海八子肉,窝牛肉”更是人间美味!“海八子”又名“壳蚌”,学名“河蚌”,“窝牛”又名“螺丝”,学名“田螺”。每年春末夏初是它们最肥的季节,我们一群小朋友便去界河里摸,半个点的功夫就摸它一箩筐。当然,这幸运也并不是天天都有,有时一不小心,被死去的“”海八子”的皮划破脚,也是经常发生的事,鲜血直流 ,很痛很痛!同伴们马上采来一把“蓟蓟菜”,学名“小蓟”,双手猛搓,把菜搓软了挤出水,嘴里念叨着:“看这头,看那头,蓟蓟菜止血它不流”,猛地滴到伤口处 。当然是痛的大叫一声 ,不一会血就止住了。这歌谣是从大人那里学来的,当时不理解为啥要这样说 ,现在想想恍然大悟,目的不就是转移伤者的注意力,便于把“蓟蓟菜”挤出的水准确无误地滴到伤口处止血吗?还有,在水底摸到老鳖头的事也经常发生,手指头被它咬住。这东西最狠,咬着就不松口,只好把它的头砍掉,否则 ,就要等到星星出齐它才松口。当然这是大人们的善意谎言, 目地就是不让孩子们下河。
接下来就是吃“”海八子肉”了,生怕不烂,放在锅里狠煮狠煮,还是嚼不烂。后来无意间把“壳蚌”活剥了切断肉,下锅一炒却烂若牛肉。父母一开始不信,后来就高兴地去做,目前上档的酒店里都有这道菜,价钱还特别的高,又有专家说“降血压,降血脂”,更是美味之美味!身价大增!
炎夏匆匆走去,金秋微笑而来,我们几个小朋友赶了羊到界河去放。把羊往河岸一赶,留一人看守,其余的人拾柴的拾柴,扒地瓜的扒地瓜,垒焖窑的垒焖窑,点燃柴草,等到焖窑上边的“坷垃”烧红,把地瓜放在窑中,马上把烧红的“坷垃”猛的推塌,用细土埋好,待下午来放羊时吃。走之前还要架起火,把已经枯干的黄豆连秧一起放在火上烤,听到“啪啪”一阵乱响后,柴草也烧完了,脱了外衣,把半燃不燃的灰烬搧飞,蹲下身美滋滋地嚼着香喷喷的“”料豆”,谁还在意自己变成了黑嘴圈呢!有时衣服也会被烧几个洞,难免被家长训斥一番。因挨训导致的不高兴,只是暂时的,不影响下午去放羊时吃焖地瓜的香甜和开心!
有一段时间,我们不敢去界河放羊了,大人说河里的老鳖成精了,恐怕会吃小孩子。老鳖的神话不久就家喻户晓了。其实,界河中段,岗楼子附近,确有一大坑。邻居五大伯说:鳖坑内有一大鳖,如锅盖大小,中午常浮在水面晒盖。说也怪,无论天有多旱,鳖坑处总是活水不断。有年大旱,两台抽水机猛抽,眼看着鳖坑就要亮底了,竟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鳖坑瞬息隐于水下,看不见了。不久神鳖降雨的神话就传开了,愈传愈烈!还有了香火。老鳖确实有,不少人见过,有一好事者往鳖坑投放了炸药,欲逮老鳖。很多人看到老鳖翻了翻身,便无影无踪了。不久鳖坑干了,坑如磨盘大小。再后来,上游兴办造纸厂,大量污水排入界河,水草消失了,壳蚌,蜗牛,鱼虾等等都没有了,界河变成了污水河。可喜的是 ,国家下了大力度治理污染,关闭了上游的造纸厂,界河的水又清澈见底了,遗憾的是鳖坑没有了,唯有美丽的传说还在流传!
不久前,带儿子回老家,又到了界河边,索性架起火烧回料豆,儿子高兴地吃着笑着,灿烂的阳光洒在界河上,反射出的光芒照在儿子的脸上,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开心!从儿子那开心的笑脸里,又一次看到了我那难忘的童年时代!又想起了我童年那些有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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