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分，白昼来得明显早了些。迎着暖洋洋的春风，做了三十年妇科大夫的老赵，像其他赶车上班族一样，快步上了公交车，在靠后面的座位上坐下来。

车过三站，虽然乘客有上有下，但走道里却早已站满了人。

随着车辆的起步，一阵沁人心脾的异香，飘入老赵的鼻孔，不由得让老赵暗觅踪迹。

老赵的目光从眼前站着的人向前搜去，两位中年男人，紧挨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青年，再向前搜寻，老赵的目光停留在紧挨着西装青年站定的女人身上。

女人背对着老赵，身着一袭枣红色的长裙，头上高高挽起的发髻，让老赵立即想起唐朝仕女图那些仕女头上的标配。老赵巡视了一遍，心中不免断定，能留有这种扑鼻异香的也就只能是这位女人。

车又过了两站，两位中年人与那位西装青年下了车，因为上车的人多于下车的人，走道里的人自然又多了几位，女人便不由自主地向老赵坐的位置靠近了些，最后直接站到了老赵的身边，顺便抓住老赵面前车座的扶手，扑鼻的气息也便浓郁了些。老赵更加坚信，香气就是面前这位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女人移动转身之间，老赵看清了女人的脸：圆脸蛋，高鼻梁，轻描眉毛下一双会说话的眼，忽闪忽闪地眨过，十分迷人，再配上樱桃小嘴，薄薄嘴唇好似粉色的花瓣贴上去的一样，煞是喜人。

女人表情深沉，看似有极重的心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

老赵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女人握住扶手的五指。五指纤细，白得似剖过皮的葱白，但却包裹在薄薄的、透明的塑料手套中。难免引起老赵的各种猜测。

这么多年来，在公交车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乘车人，见过无数戴着手套的人，要么是白色的线手套，要么是皮手套，要么是棉手套，但看到戴着这种塑料薄膜做成手套乘公交的女人，还是第一次。

凭老赵多年阅人的经验判断，华丽的服饰，高耸的发髻，白皙的皮肤，一定是十分讲究的女人，要么有洁癖，要么爱干净，要么对公共环境心怀敬畏，要么是……

容不得老赵细想，公交车上的语音提示：第一人民医院到了。老赵站起身，准备下车。那位女人却扭转身，抢先一步，下了车，老赵跟在女人的身后下车时，那种馥郁的香气也随之飘出车外散去。

老赵走了几步，深呼了一下洁净微暖的空气，似乎忘记了什么，转身在人群中搜索那位抢先下车的漂亮女人。恰好看到女人脱下塑料手套，随手一甩，塑料手套在路边的花丛上空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风中摇曳的一串黄花上，好似给黄花蒙上一层白色微透的窗纱。

老赵的心顿时如塞上一团棉花，愣住了……

老赵顾不上多想，转身快速向医院走去，那里还有挂号的病人在等着他诊治呢！

工作起来的老赵心无旁骛，早将一切不快抛至脑后。可突然的异香似乎唤醒老赵的神经，急抬眼看去，枣红色的裙装、圆圆的脸蛋、修长的手指，立时跃入老赵的眼帘：这不正是公交车上那位漂亮女人么？

当女人坐在老赵的面前，诉说完病情，老赵心里不禁大惊，当即开出检查单，让其去化验检查。

老赵拿到漂亮女人的检查结果时，心里一阵发凉：各项检查都足能证明，自己最初的诊断是对的——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