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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代 | 中西融汇 超越雅俗 —— 读《无名书》

来源:本站    作者:陈代    时间:2024-04-10      分享到:


20世纪四十年代是现代文学大家辈出的年代,在小说方面:主流作家巴金的《寒夜》、《憩园》问世、老舍的《四世同堂》出版等;主流文学史无法安放的作家:钱钟书的《围城》、张爱玲的《金锁记》等系列作品创作完成;尤为重要的是徐訏的《鬼恋》、《风萧萧》、鹿乔《未秧歌》、无名氏的《北.塔》及《野兽野兽野兽》、《海艳》、《金蛇的蛇夜》、《荒漠里的人》、《死的岩层》等为代表的《无名氏书稿》创作;戏剧方面曹禺(《北京人》);诗歌方面是郑敏等、辛笛、陈敬容、唐祈、唐湜、穆旦、杜运燮、袁可嘉、杭约赫九人的“九叶派”诗歌(《九叶集》)方面的创作;以胡风为代表的“七月派”文学(路翎《财主底儿女们》)创作及沈从文、废名、师陀等人的文学创作,无论从形式、内容、技法、文体层面都走向了文化的综合,特别是在关注生命存在层面。从文体方面讲,散文是较早走向综合的一种文体,它从五四后到三十年代走向成熟;诗歌也基本上经过三十年代各种现代实验,到四十年代走向综合;小说在四十年代走向综合;话剧最晚,毕竟它是舶来品,它经现代主义戏剧后逐步走向成熟。

 在1942年9月至1944年的战时和战后,有一位与徐訏齐名的作家是无名氏(卜乃夫)。无名氏的成名作是《北极风情画 》,代表作是《塔里的女人》。司马长风在评价无名氏时转述了无名氏的兄长的话:“据卜少夫说,作者写《北极风情画 》与《塔里的女人》两部爱情小说,“他立意用一种新的媚俗手法来夺取广大的读者,向一些自命为拥有广大读者的成名作家挑战。”(《中国新文学史(下)》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下卷[M]九龙:昭明出版社,1978)(P103)《无名书稿》全帙,虽由原计划的七卷减为六卷,“七”这个神秘数字落空,但确乎是完整的煌煌巨著。前后虽两半的写作,则隔开了十五六年,而这十五六年则经历了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地壳变动”;巨变或正或负的意义与影响,恐怕还要待他年审视与实践,方能澄清,但无名氏却恰恰被此际的时空所卡住(到 1960年杀青整整用了15年时间,成稿6卷))。《无名书》原来构想于四十年代后期;原本作意,不无为时代之病开方,寻病之根,思复生命之元气。把中国的处境与遭逢,置于世界乃至宇宙的全域中,作浓烈的体味、深刻的反省、融贯的汇合,从而翼望开出“创世纪”式的新局面。但超越历史,也必然以现成的历史为跳板,跳板当中断裂,不能不影响到跳跃的成绩。 

这部大书被誉为“长河型”的长篇小说,从大文化视角探究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的巨著,也是一部用象征主义手法写成的精英文学作品。他笔下的“人物”大多都带有象征主义的色彩。他说:“我的人物描写,带点魔幻的意味,都在虚实之间。”(P300)(汪应果,赵江滨.无名氏传奇[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在被无名氏视为“生命大书”的《无名书》中,无名氏企图于外来思想和中国传统思想外,为中国乃至整个地球的文化生命寻找一条拯救和改造之路。在创作方式上,无名氏凸显现代知识者的“情感”写实称他的《无名书》要写一部“心灵的史诗”和“20世纪中国人心灵的革命史”,即为人们展现和剖示以现代知识者印蒂的精神探索为旨归的心路历程,印蒂有着“见山甩山”的魔鬼般性格,为追求生命的“圆全”,上下求索,历尽磨难,而最后终得正果,这显示出中国现代知识者精神探索的艰巨性和复杂性。《无名书》:《野兽野兽野兽》、《海艳》、《金蛇的蛇夜》、《荒漠里的人》、《死的岩层》、《花开星云之外》、《创世纪大菩提》。

无名氏以一种汪洋恣肆的思想洪流几乎以“泛滥”的形式流泻了《无名书》,东方自然主义与西方星云知识的结合,印蒂在华山之巅悟道后,决心到人世间中把“道体”的内容付诸实践。《无名书》后三卷大体上保持那份莽莽苍苍生机喷薄,不过已略呈整治,“诗语”之外,比起前三卷,“事语”、“理语的楔入”,较为多见。故事情却仍是次要的,人物心灵所呈现的感觉图象及其思想意蕴,一直是全书气派所在。但后三卷比起前卷,在青春的喷薄腾凌之后。增添了四十年华的成熟(就印蒂而言)或中岁的溃败(就大多其他角色而言),小说中的人无可之对比,较前具体得多。第四卷故事设置在抗日战争期间,国事战事前方后方情况之呈现。尤其以友侪生活的“荒漠化”对比印蒂之追求“圆全”,事相刻划便重新吸纳传统小说的某些成素。第五卷华山悟道与第六卷“地球农场”的展示中,“道体”与“乌托邦”的描述,自不免以“理语”取胜,“诗语”“哲语”时合时分。于是全书的语言,织成线步繁复的厚毛巨毯,意欲承载人类的全文明、星际的全宇宙、心灵的全幅度。不问这宏图成功到哪个程度,单凭这份雄心的二百五十万字的文本,便足令人赞叹;尤其考虑到写作时的境况,更使人惊愕于人类心灵力量所能创造的奇迹! 

《无名书》后三卷与前三卷之每一卷各显生命之一“相”者不同,第四第五卷其实是一个整体,荒漠、死亡、求道、悟道交织成连绵的大画卷;也就是说《无名书》前三卷,分别大笔濡染革命、恋爱、罪孽,主角在人生历程的每一阶级,都分别以生命投入,沉浸陷溺,终于扬弃超越,中间遂能全幅展示生命之一“相”又一“相”,遍历诸境,冀能开出生命与时代的新机。后三卷,或分别写孤绝、死亡、悟道、新生。以宗教式的求道、悟道、无悟后回向,贯串全书。即主要是东方的禅道意蕴,加上西方歌德式的浮士德精神,而出之以近乎西方浪漫主义与象征主义的艺术语言——来照明全书六卷的中心旨趣。 

有海外学者指出:《开花在星云以外》是《无名书》中顶峰之作。其辞如诗之精致,更如赋之浩瀚。悟道之境本超乎文字,无名氏却能笔夺造化,以艺术家的敏慧来再现体道者的天心。若喻以电影运镜,时而全景,时而特写,时而长镜头,时而蒙太奇,时而慢镜,时而凝镜,交相运用,大大拓宽了文字表现心灵景观的能力,文情分道意合一。这个领域,文学界少人涉笔,作者却在与世疏离的岁月中,能够静下心来写出,未尝不可说是特殊的时代,以吊诡的方式,来成全这一卷奇书了。 

当我抽样分析了无名氏《无名书》后,在兀然发现:无名氏将古、今、中、外、雅俗的文学味成功地调治融汇在作品中,形成他小说的独无二的情韵,使他能在中国现代文学中独树一帜。我想,20世纪40年代,因张爱玲、徐訏、无名氏等人的出现,中国现代文学才真正意义上走向成熟;也正是上述文学创作实绩的出现,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文学才走出古与今、中与外、雅与俗、新与旧的对峙,经过不断地调适走向中和,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雅俗汇通,中西互鉴,古今融通,形成了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国文学的“中和”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