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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薛凤芹 ‖ 难舍家乡

来源:本站    作者: 薛凤芹    时间:2024-06-17      分享到:


年迈的母亲身体瘦小,白发满头,步履蹒跚,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其他人要苍老得多。多年来,她一直被糖尿病、,老寒腿等疾病折磨着,可她却总是硬撑着独立生活,从未麻烦过别人,直到2023年秋天,因为肺病而不得不住院治疗,着实让我们惶恐且自责,母亲确实已经老了,老的让我们做子女的不能放心了。

母亲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姥姥在母亲十几岁时就因疾病去世,大她几岁的哥哥,解放初期便当兵离家,她便整日跟随勤劳的姥爷,划着船捕鱼,捞水草,种地,像一个男孩子一样支撑门户。听母亲说,她出嫁前还出去打河工,挖河道,出着牛一般的力,还整日的吃不饱,由于过度劳作,所以母亲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年长嫁入父亲家,父亲家里也是一贫如洗,父亲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在家里是老大,母亲说她出嫁时连一间婚房都没有,都是借的邻居家的一间房子,叔叔,姑姑的婚事都是我父母操办的,然后再供我们姊妹几个上学,母亲这一生确实太不容易了。后来随着我们兄妹三人一天天长大,成家立业,当我们突然意识到要对父母尽孝的时候,才猛然间发现父母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村人基本上都很羡慕我的父母,说他们的孩子都考上了学,端上了铁饭碗,都在城里买了房子,说他们随时都可以到城里去享清福,说他们“吃过黄连,喝蜜糖”,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我知道父母确实是以我们为骄傲的,但父母就不愿意到城里来享清福,这又让村人很为他们惋惜。尤其是五年前,我父亲得病去世,剩下当时已经70岁的母亲守着一个偌大的院子,我们兄妹想着他老人家这回没有拒绝跟我们进城去住的理由了吧,可她老人家仅仅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就说要回去看看她种的菜,她养的花,走了便不再回来,这是她在城里待得最长的时间。

她对老家的邻居说城里住不惯,老家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母亲说城里有啥好,每天出门关上门,进门也关上门,即使时间再长也不知道对门邻居住些什么人,别说像咱们农村人随时大门敞开着,邻居间随时能借个家伙什儿,葱姜蒜什么的,更别说搭搭讪,啦啦呱,唠唠家常了,有时在电梯里碰到有点儿面熟的邻居,最多简单打个招呼,人家不摆我们乡下那些龙门阵,再说儿女家一家人,上班儿的上班儿,上学的上学,我在那儿,要做事儿不让做,要说话没人说,这不难受吗?我们虽然并不想母亲回乡下去,但我们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们回家的次数也有限,每次回家打电话问母亲要什么,她总说什么也不缺,我们只好想着给她买些东西,回到家母亲很高兴,絮絮的给我们说和她差不多年龄的,谁谁得病走了,语气里满是惋惜和不舍,也许有对自己也已年迈的些许伤感和无奈吧!更多的是给我们说,前街二大娘给她送了自己种的面条菜,鲜玉米,后街三嫂给他送的香椿芽,豆角子,都是一些虽不贵重但却新鲜的时令蔬菜,话语间让我们感到乡下邻里之间那种浓浓的人情味,还说热水器、天然气出了问题,都是我们胡同的年轻的海鹏叔叔来给修,听了这些,我们心里也就想着,这乡下邻里之间浓浓的朴素的情谊,也许就是她始终不愿到城里去生活的原因吧!我每次回到家,待的时间也不长,母亲总是要挽留,她知道挽留不住,就只好在自家院子里种的菠菜呀,香菜呀,给我们薅上一大袋儿,再给我们装上她专门给我蒸的我喜欢吃的咸花卷儿,我知道这不能拒绝,就背着上路,一路上我都会被一种复杂的情绪纠缠,我们都早已成家立业,母亲却不愿享受我们做子女的创造的幸福,她还常常送我们她辛勤劳动的成果,愧疚与自责如一条鞭子抽打着我的心。

去年秋天,母亲因肺病住院治疗,出院后我们更不放心她一人在老家,好说歹说才跟着离老家最近的我家住了些日子,就又嚷嚷着要回老家,我惶恐的问:“妈妈,是我哪些地方做的不好,让你老人家不满意,惹你老人家生气了吗?”她说没有,你和宜凯(我爱人)对我都很孝顺,只是我不习惯城里的生活罢了。我沉默了,不知如何劝她。过了一会儿母亲突然又说:“乡下人啊,就像乡下路边的那些树,在那里长得好好的,你硬要把它挪到城里去,说不定还要挪死呢,只要我还能动一天,我就不愿离开老家”。不善言辞的母亲的这个比喻让我震惊,是啊,城里的树是城里的树,他们一排排整齐的站着,备受呵护,习惯了城市的天空,习惯了城市的喧嚣,把他移到乡下可能会死去,乡下那些树,或独自一棵,或几棵成堆,或大片成林,或田埂,或路边,无拘无束的,顽强的生长着,他们并不向往城市的天空和空气,踏着一个脚印就可以固守终身。

我知道我无法说动母亲了,因为母亲她的确是一个乡下的树,她离不开她脚下的那片虽然贫瘠却又充满温情的土地;另外我也深深的懂得,孝就是顺,顺着她老人家的心意吧,我们就多回老家去看望她老人家,以减少对她的牵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