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白天相比，我更喜欢夜晚的凤凰阁。

灯光，总给她带来一种奇幻的色彩，勾勒出她魁伟又不失俏丽的身姿。

我从不同的地方，都能看到她。

在路上，走着走着，一抬头：哎，那不是凤凰阁吗，真漂亮。

凤凰阁，是指示标。

我家住龟山下。傍晚，爱爬龟山。

龟山跟凤凰山一脉相承。站在龟山脚下，就能清晰地看见凤凰阁。

我一边散步、一边爬山，看着夜幕慢慢降临，看着凤凰阁的灯光次第点亮。

我爬龟山，走走停停，在半山腰、在山顶上，都要静立一会，看会儿凤凰阁。

看着看着，心就静了，一天的疲累慢慢就消失了。

二

正月里，梁山一带，唱戏的多。

这时节，戏班子闲不着，这里唱了，那里唱。三天五天，十天八天，长短不等。

我爱听老戏，尤其是豫剧。

白天不得闲，晚上喝完汤去凑凑热闹。

梁山一带，多请豫剧团。这剧种，喜闻乐见，老百姓爱看爱听。

听了几百年了，还是老一套。三哭殿、铡美案、打金枝。再听还是那些东西，可听起来就是没个够。

夜幕降临，锣鼓响起，粉墨登场，依依呀呀。

台上唱念做打，台下男女老少，好不热闹。

戏里讲的是老事儿，说的是老理儿。老百姓爱看老事儿，爱讲老理儿。

老戏，在夜间听，更显魅力，更有味道。

三

少时，爱看电影。

放电影的到哪里，只要脚力能及，我就跟到哪里。

走夜路是经常的。

不是自己，有作伴的，村里爱看电影的不少，年龄大点的伙伴，还有青壮劳力。

老人说，走夜路，要点支烟。一来壮胆，二来避邪。

大人们吸烟，小孩子不吸，就在后头跟着。

村东一里许，有一片王家老林，坟头众多，松柏森森。据说，那一片形势很紧，曾有人见过鬼火从坟头里冒出。

去东边几个村看电影，王家老林是必经之地。

尽管人多，可一到那里，腿肚子还是发软，头发梢几乎都要乍起来。

爱搞恶作剧的每次走到这里，都会大喊一声，“鬼来了，鬼来了！”

大家一阵疯跑，随后就是一阵气喘吁吁。

走了多次夜路，路过多次王家老林，没人见过所谓的鬼火，更没人见过鬼。

还有壮胆的法儿，远远看见前面一个黑影过来了，壮胆大喊：“是二狗吗？”对方答道：“不是。”

心里踏实了，彼此嘿嘿几声，各走各路。

无寻处，唯有少年心。

我想说的是，难忘当年苍凉夜路。

四

城里，路灯下，有人拿了强光手电，拿了网，不知想干啥。

走上前，问问吧。答曰：逮麻雀。

找路灯下的女贞树，越茂密越高大的越好。

静立树下，听，果然有麻雀的唧唧叫声传来。

我看着那人把手电打开，看见麻雀被照得睁不开眼。用网一罩，麻雀只能束手就擒。扑拉一声，落网了。

麻雀，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已无处栖身了。

女贞树四季常青，生命力强，给麻雀提供了临时庇护。

谁知，还是被人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