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雪荷 ‖ 孔林之柏
孔林是我一直想去,却从来没有去到的地方。我来孔林只是想看看那些古树,据说孔林3800多亩,相传,孔子死后,“弟子各以四方奇木来植,故多异树,鲁人世世代代无能名者。”那时,孔林地较小,故植树的量不多。此后,自汉至今,孔林大规模植树有十次之多。而孔林也因执政者主张不同,这些树或种或伐,几番生死,能一直到今的一定是沾了天地之灵气,先人庇佑的。
孔林的规模和宽广是我无法想象的。宽阔的甬道两边,大部分是圆柏或侧柏,甬道两边的树比之孔府的树多了些野气,少了灵秀,多了些悲跄,今年的大旱让这些树脚下的土地,颜色发白已经起了尘烟,这儿已经成了景区,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也如此的干旱。这些守在孔林外侧的树,也是听天由命啊!用心疼的眼看这些树,虽然旱的令人心疼,却依然纹丝不动,该生长的生长,静默的静默,不以世俗而改变,它只有生长一个命题。
有一棵树我不知道它是死了还是活着,只有粗壮的树体,没有任何的枝叶,直愣愣的树体上端只有一株粗短的树杈,树杈的顶端树枝如一只翱翔的鸥,黑色的形体衬着虚空的天幕,像是受惊要飞离树体的一只鸥。最可怖的是这树体,有好多如张大口的洞排列在树体上,在树体的中间部位有三孔的排列如人脸,圆睁的两个空洞大眼,下面一张圆圆的洞,好像这树体也被什么惊着了,看这个样子,这树的生命也被凝固了。不知道这树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树枝都惊恐欲飞,而那些树体上的空洞竟然是以前活着长出枝桠的地方,但为何枝桠没了,而那个部位竟然会成为空洞,难道这些枝桠真的是从树体里面钻出来的?死了会会再缩回最初?看来这圆柏大概遇到了可怕的世事,才被惊掉了魂吧?
孔林的二门口左右有两个石刻狮子,左边狮子脚下一头顽皮的小狮子,应是母狮,右边狮子脚踏彩球,是谓公狮。左右各有参天柏树,后面映衬着暗红色的城墙,煞是肃穆威严。刚进孔林里面就有人围上来问坐车或要导游吗?这是我没想到的,总觉得林地里应当保持相当的沉默,以免打扰了这里亡灵的安宁。正对着就是一座石桥,青石覆路,远远看去,到处郁郁葱葱,阴凉蔽日,草木繁盛。周围的树木掩映下,重重叠叠无数的隆起,一个隆起就是一个亡灵的话,这密集程度,那得是多少亡灵的栖息地,很少见到如此密集的坟地,不由得身上发凉,但还有些欣慰,生前无论贵贱,死后却是一视同仁,在这里紧紧挨挨,静寂长眠。这里有名臣,有雅士,有平民,有妇孺,有中国最早的老师,中国儒家思想创始人,不论身分的贵贱,只要是孔氏的后裔都可以安葬在这里,而且一进林门就一概平等。这是一块灵魂平等的宿地。
通向孔子墓的道路两旁的树,最让人震撼!根体巨大,树冠如盖,树的纹理如箭直拔苍穹,而且这些树体虽然巨大,但枝桠繁茂苍翠,而且完全没有孔府那些树体里的膨胀,炸裂,是因为世间的繁华诱惑不了这里,少了功利与戾气?还是见惯了生死,真的就淡泊云天了?也难怪根深扎在这样的土地,处处都是长眠的魂灵,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圣人智贤,尘世的一切都化为一抔黄土,功与名又算的了什么?一切都不过是虚妄。看淡了一切纷扰,只留下生长的初心,一个个通体康健,气宇轩昂。它们能生长在这儿是幸福的,具体是谁后期来植种,都不重要,灵魂在这里栖息,而生命在这里出发,从种下的那刻起,生命就开始了不停不休的生长,虽然柏树寿命很长,可是民间能有几棵如此超拔的树体?不是人心善变,就是历史的硝烟,让树难得安生长寿。唯有这一方林地对夫子的敬畏和守礼,才有这些古柏的苍郁清幽之境。
整个林区即使在炎炎夏日,也是遮天蔽日,清静爽人。很少在这么大的林地走动,重重叠叠的隆起都是一个个安眠于地下的亡灵,守护他们的林木参天,枝繁叶茂,藤草葱绿,静寂阴凉。人生的来处与归处都不过是一抔黄土,唯有人类的思想一代代的传承,正因有了这传承才有了敬畏,才有儒家天下,这天下真的是儒家的天下吗?有人用,有人敬,功过几千年来依旧纷扰。
看到了石刻人像,看到了孔鲤的坟茔,最后来到孔子墓前,进了林地,一直身存敬畏之心,未敢拍照,自小受的“死者为大,尊师重教”的灌输,从进入孔林的那刻起,已经不由自主的知行合一了,这思想的传承已经在骨血里延续。孔子墓前,子贡结庐处在侧,对老师的不舍和敬爱在此是实证。六年的朝夕陪护,那时的孔林还只是泗河之滨的一片荒地,唯有孔子的弟子们践行着敬重之礼,在草木不断的葱茏中,斯人已逝,唯有子贡手植楷树枯桩依旧在这轮明月下。
走在孔林里,除了青砖道外,无不感受到来自于地下的斑驳凸起,像脉络,交叉纵横,那是这些林木苍劲的根体。已经横结成网,密密实实的覆盖了这偌大的一片林地,即守护相望,又同气连枝,在这里书写着一年年的新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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