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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昌杰 ‖ 求学之路(乡愁诗文之十四)

来源:本站    作者:李昌杰    时间:2024-08-27      分享到:


今天是甲辰难得的凉爽秋日,独处于宅,享受阵阵凉风,仰视南游黑云,手握旧時书卷,脑海昔境重现。落笔吧,那过去的艰难辛酸而又幸福的求知求学路走进了汉字的世界。

老实说,我是靠别人不想走不愿走的路吮吸了文学的甘露,当别人把学历文凭当作敲门砖时,我却将之视作安身立命的灵魂安顿的栖居之榻。

我没进过全日制的大学校园,而是在社科院山师大曲师大的围墙外探采的珍珠。一晃快半个世纪了,这些珠子我串起来放置于书架中。每每供我沉入甘甜的回忆中。

从一九八二年到一九八六年,家庭多事多难,穷困坎坷交织。

八二年我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文学函授中心的学员,八三年改为三年制的中国文学函授大学,张炯先生任校长,正当我学习沉浸入迷之际,父亲不慎被树枝砸中眼球,造成左目失明,医治失去最佳时机,当年我和三弟是拉着地排车先是在公社医院看,看不了又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大夫说,眼球全瘪了无法保住了,不治又会影响右眼,所以住院一个多月。我天天陪伴父亲,每每看到医生往他眼底注射而疼痛冒汗时我的心也在颤着。父亲半路失去一眼,性情大变,脾气变得更是反复无常,稍不如意常惹他发怒。更深春夜,我拿出《当代文学函授专刊》读上几页,怕父亲发现斥责,一到他醒时便放进包里。好不容易待到父亲出院了,又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那天初夏,兄长在张山水泥厂干采石工,一次不慎用钎子撬石随之滚落山坡,老天佑之,兄长的头部正落在两块巨石对撞形成的空隙内,身子骨没事,而左腿被砸骨折,后在人民医院看好了骨伤后,却神经大受刺激,转而成为神经病了,不得不在戴庄精神病院住院治疗。兄长几乎天天发作,怕响,稍有动静说又放炮了,怕见石头说石头砸死我了,我在整个护理期间,不能在校上课便请长假。厂部派一个哑巴员工陪护,哑巴有时还得我去为他买东西,天天一边侍候兄长,又一边去找哑巴。他好棍术,每晨于院内抡舞生风,院方不愿意就找我,因而我又添了一道寻他回来的心事。每到夜深人静时,便打开专刊上的课程内容,狠狠读读文学批评理论和文艺心理学。而白天则根本无法去摸书本。

后来的日子很难。父亲不能干活挣钱,他只好光侍弄庄稼。七零八散的责任田不少投入成本,我所挣的民师工资三十多块根本不够用,于是弟弟妹妹不得不辍学打工。母亲又常年多病,不断去大小医院。到了八三年当代文学函授中心由一年制改为三年制时,我第二第三学年的书费实在拿不出时,不得求告同是文学爱好者的章怡茹,她出身于干部家庭,虽大学没考上,但接着进入印染厂成为国企工人。知道我的情况后,她连续两年资助学费,并为我购买了许多参考书籍,诸如蒋学模的《政治经济学》,游国恩的《中国文学史》,田仲济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但丁的《神曲》,还有大量的笔记本稿纸。并且说,今后不论你过得再好钱你不用还的,同学之助理所当然。她的帮助,对于我从八四年报学山师的附设自修大学中文专业助力大焉,因为山师大是高教自学考试的主考学校,而自修教材则是指定教材,而怡茹给我买的书又恰恰是指定的重要参考书,你说能不派上用场?有了这两家大学提供的学习资源,我有时就庆幸,茫茫学海中我这不是最幸运的可人?能与全日制大学在校生读相同的书,甚慰甚欢!这二年一边参加自学考试一边参加中国文学函大的进阶提升,才有了八六年顺利考取曲师大中文专业的函授生。

高师函授教育,一方面集中于寒暑假面授,一方面依教学计划每学期举办期终考试,无异于在校生的阶段性考试。平时则是自学。而自学则是自我挤时间。当年我教两个班语文,每个班里学生都八九十,作业周记作文如山,业务检查备案听课评课外出学习忙得不亦乐乎,学习则只能安排于晚上。这都可以克服。最难的还是经济。

曲师大当年收取的是三年的课本费,共75元。那时我的区区四十多元的工资得两个月才成。八六年伏假面授得交上钱,怎么筹钱?借,为这书本费,给同校一个有亲戚关系的同事借了50元,又给哥哥借了10元(那时他身体好了,已在厂里正常上班),余下的二十多天的面授费用用了自己的工资,那时尚未结婚,所挣的钱要用于家里,所以我不得全部将工资全额给家里了。说给父母他们愁苦,俺借不来,你自个儿想法吧。父亲一不高兴常说,翻来覆去就读那本子书中啥用?

到第二学期已是八七年时,我才还上了借款。但我又深知,自八六年冬结婚后不前一年我便分家另过,家底薄寒,尤其是88年冲街,光剩下两间土坯屋,为下一步的盖房我必须时时处处不敢乱花钱,但有时为了解决书荒,咬牙狠心地从补课费中挪用去购买二手书刊,有时想到也要让学生受益,于是二毛钱一本杂志买来便无偿地给学生轮流互读,点燃孩子们从小爱好文学的火苗。有时就惭愧,唉,老师无力给你们买更多的书!

那个年代,我所在的学校一所联中,都是本管区8个村的学生,他们有爱书如我者,我深知买书之不易,便凑节假日星期天无偿服务,借书与他们,也正因此,后来成为专家学者博导的学生常常感念是我把读书的种子播种在他们心田!

这里附插了一图,是84年至86年本人所读山师大附设自修大学的辅导专刊,三年下来共十六本,为保存,我手工合订于一块,厚厚的大部头,两千多页,从那至今陪伴我40年了。我敢说,当年全国招生的学员几十万人,恐怕我是唯一这么用心用力把它们合订成一巨册且当成宝贝似的珍存到今天的,当然,我也想知道,恐怕也有二三不等的知音如我一样痴藏的快近古稀之年的老友吧?

再插一图,有幸读一如从前的翰林院的最高学府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文学研究所主办的大型文学教育的教材,我又怎么不视若神明?我又怎么不视若珍宝?应该说,泱泱华夏,诗文传承,泱泱大国,不绝不辍,不就是一代又一代的人坚心毅力固守文脉,而中国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又是拓天荒的举国创办文学教育,回过头看看,我们那一代的文学痴爱者,哪一个不是因了文学的人文关怀才战胜了无尽无休的艰难困苦,向不满的破碎的命运进击,不屈不葸不移不易,万难不乞求,万苦不低头,因为人间存有的大真大善大美才有了足以回忆的淘不尽的乡愁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