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贾存道 ‖ 憨憨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憨憨为名所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他又遇上了一件麻烦事:以前,憨憨从来就不知道生病是啥滋味,就像某句戏词里说的:“农村空气好、鲜,成年论辈子也不生个病。”可是他这几天肚子不舒服,村卫生室的二妮子给他拿了几片儿药,不见好转,他娘催他上城里的医院。
进城对于无所不能的憨憨来说那就是“筐头里拿窝窝——手到擒来”的事。大约七八岁的时候,他就跟着家里大人进过一回城,还喝过一碗胡辣汤。趁着天还早,他就迎着太阳走去。走着走着,他眼前显出了许多高楼,凭经验他知道城里就要到了。然而,眼前的路比村里的大街宽多了,路口的杆子上还有会变颜色的猫眼睛。他在脑海里紧急搜寻以前的影像,然而,它们却非常遥远而且模糊,就像那次下坑洗澡,不小心滑进了井坑子里,他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想喊人帮忙,刚一张嘴,就灌了一嘴浑汤,他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但是他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他只能拼命地挣扎,在使出最后一点吃奶的力气(文明点儿说就是“洪荒之力”)之后,他的脚居然踩到了地。“憨憨就是命大!”村里人都这样说,他自己也这样说。可是,面对这个新问题,他的自信有点儿“打折”,不过,他娘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鼻子底下是嘴!”他四顾,要不说憨憨聪明呢,叔叔辈的常跟他开玩笑:“憨憨的裤头——不是(浆)犟的!”这时走过来一个“红领巾”,他知道“红领巾”可靠,不会像卖野药的拿乡下人穷开心。
聪明的憨憨顺着“红领巾”指的路果然走到了医院,他心里踏实多了,因为他看到了许多白大褂,就觉得像见到姥姥家的人一样。要说憨憨这天遇到的新鲜事,一一说来,得写好几本书,不过,憨憨没念几天书,就是因为他太聪明,据说,不是他不会写,而是不屑于写。长话短说,憨憨被领到一个白大褂桌前,“哪里不好?”“肚疼,还心疼……”白大褂看了憨憨一眼,憨憨也趁机瞧了一眼白大褂,发现那眼镜后面的白眼珠多一点儿。“得查肝功”,白大褂在纸上写着。“干什么公?”聪明的憨憨这时确实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好意思再问,因为那样有失他聪明人的体面,他只能自己解答。他听说有认干爹干娘的,二狗子认了个啥局长当干爹,整天骑着腚后头冒烟的电驴子,屁颠屁颠地往城里跑,后来当上了啥厂长,人家喊他厂长,他还不乐意,叫人家喊他啥乡长,再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着了。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憨憨,因为他命好,自有神助。他听见一个一头黄发的女子奶声奶气的在走廊里打电话:“老公,我不想做……疼死了”。要不说聪明人一点就透,憨憨顿悟:“黄发”口中的“老公”肯定是个男的,因为公鸡、公鸭……至于“干公”么?肯定跟“干爹”一样,以前听二狗子说有能的人都有“干老婆”,咱是男人,也应该有“干老婆”。想到这里憨憨心里踏实多了,他想,别说“干”的,咱连“湿(私)”的都没有,尽他们查!
憨憨的聪明非常人能比,俗话说上等人一看就会,下等人打死不会。憨憨见别人干啥他就干啥,当别人挽起袖子时,他着实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不可思议,为啥查“干老婆”还要扎胳膊?他甚至怀疑那个眼镜后面的白眼珠不怀好意,是不是与二狗子一伙的也不好说。当那个“黄发”在他前面“嗷”的一声,倒在一个胖子的怀里时,憨憨证实了他的判断:看来只要进了医院,无论男女都得查!反正他心里没鬼,害怕啥?他想。但是,当他听见里面的人对胖子说:“等等吧,结果出来就做了它!”俺的娘!憨憨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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