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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于健 ‖ 童年的荷花池

来源:本站    作者:于健    时间:2024-10-04      分享到:


童年时家住在市郊的一所大院里。

相比住在市区的人们,这里交通不便,文化生活相对单调,被戏称为北大荒。大院的孩子们少有花花绿绿的玩具,更难有游公园、参观少年宫的各种活动。但童年的我们并不寂寞,因为我们有自己的乐园:那就是大院的后花园以及那碧波荡漾的荷花池。

荷花池是单位后花园的一部分,假山、凉亭、古树、长廊及垂柳环绕的一池碧水,有四五亩大小吧?因池中夏季盛开的荷花而得名。据说它和后花园一样,曾是解放前某大地主庄园的一部分。荷花池是否给大地主带来快乐我们不知道,但它的确是大院孩子们童年的天堂。

春天,岸边垂柳倒映在清澈的池水中,轻风吹皱绿水。小鱼们扭动着或红或黑的身子,在摇曳的水草间上下起舞,大概也急着出来感受春日的明媚阳光吧?这时我们最愿意做的事莫过于钓鱼了。

钓鱼有两种方法,一是找枚大头针弯成铁钩,再挖根蚯蚓穿在钩子上。偷来妈妈做活的棉线拴住铁钩,一个简单的钓具就做成了。将铁钩扔进水里,紧紧抓住另一头的棉线,有时怕不牢靠就打个扣套在手指上。如姜太公钓鱼一样,只等鱼儿上勾了。另一种方法也简单,回家找个大口罐头瓶,在瓶口处系上一根长长的绳子,放一些馒头渣在瓶里,然后将瓶沉入水中,目不转睛的盯着何时有鱼儿钻进。

不管是哪种方法,钓到鱼的时候近乎无。一是自制的钓具实在不怎么样,再就是我们的性子太急,往往一看到鱼儿靠近钩或瓶子,就急不可待的上提,能钓到才怪呢?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们钓鱼的兴致,经常乐此不疲地忙活着这毫无收获的工作。偶尔真有条倒霉的鱼撞上了枪口,会大呼小叫的兴奋好久,四处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钓累了,折几条嫩绿的柳枝,编成个柳圈如花环套在头上,懒懒地躺在池塘边草地上打个盹。柳树柳条,古人眼里离别伤感的寄情物,但年少单纯的我们却丝毫不会有那种杨柳岸晓风明月的文人情怀。小小的心灵里,这应该是幸福的满足吧。

垂柳下含苞的刺梅花也是女孩们的最爱。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围坐在荷花池边,边向池里掷着水漂,边吱吱喳喳着春暖花开该换哪件漂亮的春装。臭美的,会趁着花工不注意,从刺梅树揪下几朵待放的花骨朵别在头上。悄悄地对着池水照照,美滋滋的感觉甚好。当然,若被花工发现,那就倒霉了。挨顿骂不说,还常常会被威胁告家长。那是最煞风景的倒霉事了。

初夏应是荷花池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池子不大,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豪迈气势。但那扑面而来的一片翠绿,尤其是朵朵荷花竞相开放时,红、白、粉点缀着碧色的荷叶。在我们的眼中,真的不亚于柳永的“十里荷花”。清风吹过,池面上荡漾起阵阵清香,让每一个路过的人忍不住要抽动鼻子深深地吸上几口,好一个神清气爽!

七月流火,夏日的荷花池也是男孩子们大展游技的天下。个个晒得黑泥鳅似的,在池中游来窜去。年龄大些又会几招的,可能来个自由泳之类的花样,或许还有几个互不服气的聚在一起比试比试。年龄小而又不大会游的,只好贴池边来个狗刨或打个扑腾,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游兴。游泳衣在那个年代是极少有的,大多数男孩是穿着裤衩下水,也有脸皮厚或年龄小些的,扒干净了下去扑腾几下也是有的。

女孩子们基本上是不下水的,嘻嘻哈哈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池边,边看边评论着男孩们的泳技,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加油助威。偶尔也有胆大些的会央求男孩子:给我们折片荷叶遮阳吧,晒死人了。

乐于表现的男孩们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很快一枝或几枝绿绿的荷叶传到女孩们手中,又会引起一阵欢呼哄抢。池里是男孩子们的嬉戏打闹,池外是头顶荷叶的女孩们叽叽喳喳。笑声吵闹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阵阵荷香荡漾在那一池碧水上。多少年过去,多少事已忘怀,唯有这画面还会浮现在脑海,仿佛又嗅到那淡淡的荷香,又看到男孩女孩们在池边嬉戏打闹。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生动,忍不住就从心底笑出来。

童年的快乐好简单。因为有了荷花池,童年的我们好开心。有幸生长在这样的大院里,童年的我们好幸福。

秋天,万木萧瑟,到处是枯枝残叶。荷花池似乎也不再有迷人的风采。但放学后不约而同,孩子们依然会凑到池塘旁。当然不再是玩耍,而是给家中准备过冬的烧柴。那时的单位虽有食堂,但也许是为了节省或者饭菜可口吧,家家都要烧地锅做饭。煤是定量供应的,冬天烧炉子取暖要用到。因此,做饭大部分要拾柴火用。而拾柴的地点常是后花园和荷花池。秋风起,荷花池周边的古树会有枯枝随风而落,不管是落在池里还是池外,都是我们的最爱。大家会备好长长的杆子,随时勾出落进池水的树枝。

北风吹,寒冬到。最让我们兴奋的,是此时池中的厚厚冰面。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放学后书包一扔,飞也似地奔向荷花池那天然的冰场。你溜我滑,你追我赶,笑声不断,吵声一片。单枪匹马向前溜的,两人互助一前拉一后蹲的。刚刚这里“扑哧”谁摔个前趴,很快那边“噗通”谁又来个屁墩。没摔的幸灾乐祸前仰后合,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被摔的悻悻然或继续滑或灰溜溜的一边呆着。小小的冰场人声鼎沸,欢笑声叫好声此起彼伏。荷花池永远是大院孩子的乐园。

年前,大人们会抬来抽水机抽干池中碧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挽起裤管下池,将那白白嫩嫩的鲜藕挖出。同时池中各种杂鱼再无处可藏,蹦跳着被一一捉起扔到池边。和藕一样,被一堆堆分好,职工每人一份。这时再看吧,大人开心,孩子们更兴奋。欢呼着,叫喊着,跑来奔去,荷花池成了喧嚣热闹的快乐世界。

几十年过去,当年那些钓鱼摘花拾柴溜冰的孩子们都早已成家立业,天各一方。或许都见过更多的山水,更美的荷花。但对在大院长大的孩子们来说,荷花池永远是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逢年过节,常见当年的男孩女孩们而今已是半百或花甲之人聚集在荷花池边,指点着议论着回味着。或绕池走上一圈,仿佛在重温当年的美好。外来的人常会称赞花园及荷花池的美色,但岂知最美好的是留在我们心底的记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