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卜零 ‖ 遥远的铃声
到不到点,上不上课,唯一的一个信号,就是悬挂在那棵树上的铃声了。那铃声是对学生的呼喊,是提示,也是紧张,告诉每一个学生,快要上课了,不能再玩了。
从我上学开始,那个铁铃就挂在路边的那棵高高的槐树杈上,上面系了一根短绳子,小铃铛在铁钟的肚子里也有一根长长的绳子。老师拽着那根细绳,一下,两下,三下……大概要拽十下八下吧,反正发出的当当的声音很响亮,也很耐听。第一次,是告诉你,快要上课了,你要做好准备。如果你离学校远的话必须开始往回跑,不然,就会迟到的,迟到这样的事是家常便饭了,也习惯了老师的批评和罚一小会站。
那个铁铃很高,我们小孩只能站在下面向上看,用力往上蹦也够不着。从未爬上树拽两下,够不着啊。那栓铃的树杈是向外伸开的,即使我们爬上去也白搭。这个铁铃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也不知道,挂在那儿被拽了一年又一年,如果没有这个铃声,我们是不知道何时上课,又何时下课。
所以,基本上在课堂上坐的差不多了,也感觉累了,就竖起耳朵开始注意听,是不是快敲铃了呢?这时候老师总能发现某个小孩,大声说;“注意听讲,下课还早着呢?”我们只好再向前看,却听不进去了。后面的一二年级和前面的三四五年级的学生都是靠这个铃声来提示的,传递的,没有它,还真是个麻烦事儿。这个铁铃不算太大,和电影《地道战》里的那个大钟相比小多了。小时候看电影,那个老大爷,高老忠用一根粗粗长长的绳子,用力拽,那声音会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传到了山里去,八路军听到了紧急的铃声,就知道日本鬼子要进村里了。准备战斗。过去在农村,这样的铃声就是打招呼,就是通知。小小的铁铃声,让每一个小孩有了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跑的心。
要是下地割草,离家很远听到了,那时候会不顾三七二十一,急忙挎起筐,往家跑。吃点地瓜饼,喝点凉水就可以了。即使这样还是要迟到的,也只好这样了,老师会说;“又下地了,光顾着玩,忘了上学了吧?”我只好低着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气喘吁吁的,一时半会静不下来。铃声给我们小孩带来了紧张也带来了快乐,快乐的是知道了下课的时间,瞅准了这十分钟时间,赶紧弹起溜溜,忽起片几(一种纸玩具)。没准还能赢几把呢,如果输了,一堂课都会惦记着,听不进去老师讲课,等下课了必须再赢回来。那时候也没有表,家里更没有,谁家要是能有一个表的话,算是相当的了不起了。
我们上课,下课全靠这个铃声了。它简直成了我们的生活指南。老师的办公室里应该有一个小闹钟,我还真的没有看到过,一到点老师就开始敲铃了。说起时间来,我真是一眼瞎,上到五年级竟然不知道时间,没见过表,一切都是陌生的。确实是这样,从来没有把钟表拿在手里过,摆在眼前认识过。
只知道打铃了,该做些什么了。天亮醒来,吃过饭便拿起书包往学校走,顺道再叫上,小芹、凡起、小凡要好的伙伴。晚上喝完汤,一帮小孩疯玩着,之后,就回家睡觉了。没有表,没有铃声,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个铃什么时候从树上摘下来的,一点也不知道,我离开卜桥村的时候,一直发出响亮,清脆,悦耳的当当声响,这样的声音,深深入耳,又深深入心,伴随了我的整个童年岁月,我想,自从村里生活条件变好了,富裕了,是不是那个铃声也被丢弃了呢?它为我们的记忆震开了繁多的往事。
如今想起它,内心一阵阵的沉思,也不知道它被遗留在了哪里?是化成了铁水变成了其它的铁器?还是在哪个角落里沉默着?思索着?孤独着?过往的岁月,真想找到它,见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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