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杨恒坡 ‖ 登牙山记
初识牙山,是在“《鲁地文艺》群”里。李木生老师提到过,巨成兄等几位文友也提到过,就记住了“牙山”。这个名字够怪的,多方查找资料,才找到其来源:“峄山与牙山,小相错,状若犬牙。”也就是说,牙山之名与峄山息息相关。
如果只是孤立的一座山,何来“相错”?没有“相错”,何来“犬牙”?没有“犬牙”,当然也不会有“牙山”之名了;牙山与峄山,真可称为一对“姊妹山”。知道了这一个事实,更觉得对不起牙山了:去峄山的次数不少,却是最近才知道还有个“牙山”!于是,带着愧疚的心理,在一个周日的下午,登牙山。
说“登”,其实有点儿名不副实,因为绝大部分时间不是“登”,而是“爬”——像四足动物那样手脚并用地往上爬。真艰难!有几次想放弃,理由很简单:爬上去又怎样?爬不上去又咋啦?不过后来总算说服了自己,终于爬到了山顶。有一段路,简直不叫“路”,是乱石阵中的“自谋生路”!幸亏碰到一群“驴友”,他们有专业设备,那根登山绳起了很大的作用。最艰难、进退维谷的时候,我想,何苦呢?家里暖意融融,看看书、听听音乐什么的,不比这惬意?不过登上山顶后,那种成就感,那种自信心,那种开阔的心境,却是任何“惬意”都无法比拟的。在家里“宅”一下午,“惬”则“惬”矣,却未免有些平淡。由此我想到一个词——消费痛苦。
小时候,跟大人下地,经常看到不少衣着整洁、皮肤白皙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入太白湖(那时叫“小北湖”)。他们头顶烈日,脚踏黄土,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大人说这叫“旅游”。继而,乡邻们大惑不解: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大热天在哪儿呆着凉快不好,非得来小北湖看什么莲花?结论是:城里人真憨。
几十年过去了,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旅游”成了一个越来越热的词汇,而乡邻们,再也不会说“旅游的人真憨”了。物质是人的第一需要,却不是人的最终需要。物质生活再丰富,我想,如果照考试成绩来说,最多只能得六十分——接下来的七十、八十、九十,就要靠精神来弥补了。曾经有专家、学者预言: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痛苦、烦恼会逐渐减少,幸福指数会逐渐提高。结果呢?衣食无忧了,有车有房了,人们变得更加快乐了吗?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有时候复杂到连自己都说不清。
柏拉图给“人”下定义,说人是“无毛、两足,直立行走的动物”。犬儒主义者第欧根尼不同意,提着一只拔掉毛的公鸡对柏拉图说:“看,你说的‘人’!”第欧根尼有些像中国的庄子。显然,柏拉图的定义是极不准确的,但两千多年过去了,现在有没有让人满意的答案?将来哪位哲学家或者思想家再给“人”定义,我想,只要不突出人的精神性,照样会失败。
人是富有精神追求的动物。科学兴起后,有人预言宗教信仰人口数量将大幅减少,宗教将逐渐消失。几百年过去了,情况怎么样了?宗教不仅没有绝迹,有时反而大行其道。这说明越是现代化,人越需要有精神追求;越是现代化,人们内心的空洞越大,越需要更多的精神性的东西来填补。所以,“中国式现代化”的提出,是一个大命题,将来一定会成为人类文明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扯远了。就说“消费痛苦”吧:可能越痛苦,人活得越充实,越能体会到自身力量的强大——正如孟子所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读一本书,饮一场酒,打一回麻将,旅一趟游,都是精神性的活动,都有助于提高人的幸福指数。爬一次牙山,虽然是一次“痛苦的”精神消费,却能让人活出更多的“精气神”!
“‘上山容易下山难’,是这样吗?”经常听到有人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其实,当知道这句话产生在古代社会,产生在多数山都像牙山一样是无路可走的“野山”时,一切怀疑都烟消云散。爬牙山,上去不易,下来更难。上去的时候可以借助一些树啦、草啦拉拉扯扯;下来的时候,如果再想借助这些树、草帮忙,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了,要不就是身子倒过来,才“方便”些。原路下了一阵子,太费劲,就改由一条人多的小道,下来了。
回到家,天都黑了。兴奋之余,发了个朋友圈,不一会儿有两位朋友私信:老杨,牙山这么好玩,什么时候咱们再一起去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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