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张庆余 ‖ 赶着一片白云上岗下洼
“啪”!我打了一下响鞭,把那两只想穿出群的羊给吓了回来。这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我在生产队里当“羊倌”时放羊的一个“镜头”。
一九六六年我在嘉祥三中上学时,眼看要考高中了,却赶上“红卫兵闹学潮”,升学方式被改变,实行推荐制。一个毕业班近50名同学,仅有十分之一被推荐上,其余的全部回乡务农,其中有我。
初回生产队,我还没有干农活的技术,生产队长便安排我和另外两名社员负责放羊。那时候的羊群都是绵羊,白色的,有近百只。放羊的地方不固定,山坡上,河岸边,大洼里,哪里都去。
每天早饭后,只要不是雨雪天气,我们就打开羊圈门,赶着羊群出发。这些羊在路上跑着,好像一片白色的云朵,很是好看。而羊的活蹦乱跳,又不断变换着队形,宛如变幻莫测的白云。想让羊群往哪里去,得靠“领头羊”的引领。为此,我们专门选拔了一只身高体壮性格温顺的大羊,并且给它起了名字“乖头”。另外,羊群还有一只大公羊,我们称之为“大角虎”,它有两个弯弯的大角,走起路来仰着头,使本来就高出群体的它更显得高大威武,像个雄狮。整个羊群,在我们的指挥下,有“乖头”引领,有“大角虎”压阵,使每天的放牧都很顺利。
生产队长为了激励我们三个羊倌,特意给我们规定了一项“优惠政策”——从“大角虎”身上剪下的羊毛,卖的钱全部归我们。这只大角虎是上级为了支持畜牧业发展,从新疆调拨的改良品种。它的体格高大,体毛稠密,毛质优良,一次剪下来的毛,卖给供销社采购站,能卖三十多元。一年剪两茬毛,就是六十多元的收入。为了照顾好这只羊,我们不断给它“开小灶”,除了每天轮流从家里提半桶稀面糊饮它,秋季放牧时还不断从地里摘几把豆角或谷穗等喂喂它。
在选好的场地上,各自拉出自己的压群公羊,先让它们互相对视、骚扰片刻,使其产生一种敌意;如果敌意产生较慢,主人还要抓住羊角,向对方的羊体上碰打几下,这样三碰两碰,很快就会惹怒对方的羊,使其产生强烈的斗性。此时,两只羊便怒目而视,继而拉开决斗架势——共同后退数米,然后向着对方猛烈冲击。当两只羊抵中时,那螺旋形的羊角的撞击声相当响亮,仿佛感到脚下的地皮都被震动了。斗羊的撞击力到底有多大,难以测试,说其“力抵千斤”,亦不为过。待第一抵过后,两只羊若是马上站立,便不用人催,它们便会照样再次后撤,再次前冲,进行第二抵、第三抵……当一方无力再抵时,决斗才算结束。所令人惊诧的是,羊相斗时,头部撞击得这么厉害,羊怎么不得“脑震荡”?这真是个谜。向来以温顺著称的绵羊,竟然有这种顽强的斗争精神,也令人叹服。
时光匆匆,转眼间几十年过去,如今在家乡再也见不到我当年赶着的那种“白云”了。这只能成为我美好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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