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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柴玉霞 ‖ 醋意浓浓

来源:本站    作者:柴玉霞    时间:2024-12-15      分享到:


自妈妈和弟弟于三年前,在那个酷热难耐,空气都能拧出水的夏日,来到我现在的城市之后,我的幸福感爆棚。不过,不久就发现在拥有了幸福感的同时,醋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滋生。自己也觉得好笑,可它就是实实在在的不受控制的在心底那一汪小水洼里蔓延。

妈妈重男轻女,早在弟弟出生前我就知道,毕竟是比弟弟多吃了五年水饺,五岁的我已经记住很多事了,那时妈妈、奶奶期盼弟弟到来的愿望比地大,比天高,比海洋宽广。但这些年,和母亲聚少离多,来去匆匆,每次回去又总是热气腾腾的,所以也对重男轻女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从没有见母亲将其落到实处,浑然不觉什么是重男轻女。然而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心中似有了一坛陈醋。

妈妈对我说了很多消极的话,涉及到弟媳的一些缺点。真是让我无语,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语气说话,我知道妈妈的脾气,劝是没有用的。我故意说,和你儿子说说,效果立竿见影。妈妈说,不行,可不能和你弟弟说,他万一生气对身体不好,你弟弟身体弱。妈妈有些紧张地说。我在心里嘀咕,弟弟身体弱,他那五大三粗的体型,一顿吃一只烧鸡都不饱。就想故意逗逗妈妈,于是我又接着说,我必须地和你儿子说,一定的说,不能光让你生闷气。结果妈妈真的着急了说,你要是敢说,就永远别和我说话了。好了,好了,我不说,逗你那!妈,你知足吧,你儿媳够好的了,你疼儿子就得疼儿媳。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妈妈住我这边时,和弟弟一天三个电话。他们的电话常常让我心里冒酸气。妈妈在电话里对弟弟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厌其烦,声音是那么绵长柔软,直让我听得流口水。妈妈的电话,常常放在卧室,响时她常常听不见,我只要一说你儿子来电话了。原本懒懒地坐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的妈妈,立刻像换了一个人,精神焕发,两眼放光,小跑着到卧室,这时候她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不一会传来妈妈说话的声音,一声长,一声短的。那声音如鼓点敲打着我的耳鼓,说不定哪天耳膜就穿孔了。平时从没见妈妈和我说话用这样的声调,那么欢悦,那么亲切!

妈妈说在姑娘家住久了不合适,外人看着笑话。这是哪里话,咋会有这样的想法。前段时间,因弟弟家的房子装修,母亲在我家已近两月。刚来时她很开心,后来感觉笑容渐渐少了,再后来就一点笑容也见不到了,甚至有些烦躁易怒。我想她一定又多想了。为了舒缓她的情绪,常带她周边的一些景点游玩,让小孙子缠着她一起唱歌。但只能是缓解,不能持久。

昨天早上,接到弟弟要过来看妈妈的电话,我告诉妈妈,她特别高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说起话来,声音里也带着颤动的微笑。一会说你洗点葡萄,你弟弟爱吃,一会又说那些瓜子、花生,还酥不?不行你就烤烤。一会又走到窗子前看看,不多会走又站在窗前望望。看到弟弟的车一拐过来,开门就往外走。急的我忙喊,妈,妈,你在家,我去。一块去。唉!没法。

我边走边说,是弟弟,又不是外人,还搞得像迎接外宾一样。妈说,他不是小嘛,他第一次来不知道咋走。我晕,弟弟都五十了,还小?

在妈妈的带领下,将弟弟、弟媳迎进家。落座、看茶、瓜子、花生一一摆上。妈妈张罗,我忙活。我对弟弟开玩笑说,今天你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咱妈亲自迎接。

进屋后,妈妈紧挨着弟弟坐下,我坐弟媳对面,弟媳爱笑,话不多,本想和弟弟聊几句,根本插不上话。弟弟整个被妈妈霸占了。妈妈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弟弟,说他瘦了,黑了,又问东问西,忙不忙,累不累?弟弟是下夜班后过来的,有些疲劳,靠在沙发上,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妈妈的问题。弟弟状态好的时候很幽默,他的小段子特多,常常逗的人眼泪横流。我挺喜欢和弟弟聊天的。看样子今天弟弟只归妈妈一个人了。我热情地招呼弟媳喝茶,吃瓜子,和她聊起家里的琐事。不经意间,我瞥见妈妈的手在不停地剥花生,一个接一个,但不吃,托在手心里,攒上一小撮后,就用那粗糙枯瘦的手托着花生仁伸向弟弟,弟弟就一个一个从她的手心里捏着吃,是那么自然。我都愣住了。有些不忿地说,妈,还用你给他剥花生吃,让他自己剥,他会剥。妈妈则笑眯眯的说,他不是小嘛,下夜班累。我酸溜溜地说,谁没上过夜班似的,都五十了还小。弟弟则装作没听见,翻了个白眼给我。弟弟小我五岁,常常会撒个娇。我继续和弟媳说东道西的聊着。眼睛却时不时的瞄向妈妈和弟弟。妈妈还在用枯瘦的手给弟弟剥花生,弟弟还在他那粗壮有力的大手,一个一个从妈妈枯瘦的小手心里捏着吃。我笑着让弟媳喝茶,说红茶养胃,问她侄子是不是快回来了?最近忙什么?心里则对妈妈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宠溺!就宠溺吧!儿子一来,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弟媳从进门,她都连看也没看一眼,眼珠子长全在她儿子身上了。这时听到弟弟说,不吃了,太干。终于不吃了,我揪着的心也随之放下,妈妈的手终于可以休息下了。没想到,妈妈拍拍手里的花生碎屑,欠起屁股,伸出手把茶几上弟弟的茶杯端起,递到他的手里。唉!我可爱的妈妈呀,你就不能歇会。气的我闭上眼侧了个身,不再看他们了,只和弟媳聊天。

弟弟大约坐了一个小时,说要回去睡觉,下夜班还没有休息。说着就站起来,弟弟从沙发上起来的动作比较夸张,似乎站不起来了,弟媳一个劲的笑。妈妈则吓得赶紧用双手去搀扶他。唉!我的,妈你就没看出弟弟是装洋相吗?

将他们送走后,回来屋里,我看着妈妈的脸,突然感觉有点点陌生。妈妈问我看啥?我说想吃花生。妈妈说,花生在茶几上又不在我脸上。

外面的月光、灯光交汇在一起,将偌大的平台舔的一片银白。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树影婆娑,树叶翻卷,没由来的失眠了。妈妈给弟弟剥花生的场景,又在眼前晃动。如今,我是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尖子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