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伟 ‖ 鱼鹰之殇
在广袤无垠的微山湖上,浩渺烟波如一幅灵动的水墨画,徐徐铺展。微山岛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澄澈如镜的湖面上。岛上绿树成荫,花草繁茂,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细碎的宝石在跳动。远处,山峦起伏,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山水画卷。
在这如诗如画的地方,生活着一位放鹰老人殷茂林。老人已六十多岁,精瘦的身躯犹如被岁月的湖水反复打磨的礁石,身高不过一米六五,虽不高大,却透着坚韧与顽强。他常年戴着渔家斗笠,那斗笠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故事,微微泛黄的颜色诉说着过往的风雨。身披蓑衣,宛如一位从古老时光中走来的智者。他是微子的后人,岛上那座庄严的陵墓,便是他祖先的安息之地。他世代居住的村庄,村民们大多姓殷,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承载着他们家族的记忆。
自从微山湖形成以来,他家祖祖辈辈几百年来都以鱼鹰捕鱼为生,这份古老的技艺在他的手中默默传承着。老人喂养着九只鱼鹰,它们是老人家中最值钱的宝贝,更是老人赖以生存的依靠。这九只鱼鹰的来历,有着一段温暖的故事。它们都皆是老人从邻村二舅家借来的大黑母鸡孵化而来。为了孵化这些鱼鹰宝宝,老人可谓费尽心思。他不舍得让鱼鹰自己孵化,而是精心挑选了那只硕大的黑母鸡。在漫长的四十多天里,老人满怀期待,每日精心照料着黑母鸡。时光悄然流逝,终于,鱼鹰宝宝们破壳而出。那一刻,老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如同迎接新生命的降临。从那以后,老人就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般,精心喂养和训练这些鱼鹰。
在这九只鱼鹰中,有两只格外出色,老人用心给取了名字,一只叫留城,一只叫湖陵。它们身姿矫健,羽毛乌黑发亮,犹如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铠甲。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湖水,洞察水中鱼儿的踪迹。它们捕鱼技术精湛,相互配合默契,深得老人的喜爱。每当老人带着鱼鹰们进湖捕鱼,留城和湖陵总是冲在最前面。它们敏锐的目光能够迅速锁定水中的鱼儿,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水中,那身姿如同离弦之箭,快得让人惊叹。不一会儿,它们就会叼着肥美的鱼儿浮出水面,那鱼儿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赐予的珍宝。老人看着它们的出色表现,心中充满了自豪和欣慰,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仿佛绽放的花朵。老人还养成一个习惯,每天晚餐的时候都把这两只鱼鹰放在身边,眼中满是慈爱,他把好吃的总是先喂给它们俩,俩鱼鹰也总是在老人身边转来转去,在老人的抚摸下嘴里还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
然而,初冬的一天,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那天,微山湖上微风轻拂,湖水泛起层层涟漪。老人像往常一样带着鱼鹰们出去打鱼。其他鱼鹰都显得格外活跃,它们扑棱着翅膀,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捕鱼本领。可留城和湖陵一开始却显得不太积极,这让老人感到有些奇怪。老人轻声呼唤着它们的名字,那声音温柔而又充满期待,仿佛在呼唤自己的孩子。但它们似乎没有听到老人的呼唤,依然无精打采地站在船上。
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先让其他鱼鹰下水捕鱼。随着老人的一声吆喝,其他鱼鹰纷纷跃入水中,湖面顿时热闹起来。鱼鹰们在水中扑腾着,快速游来游去,追逐着鱼儿。它们的身影在水中穿梭,如同灵动的精灵。老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水面,期待着鱼鹰们能有一个好的收获。
可是,过了一会儿,老人发现留城和湖陵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它们在水中扑腾得更加厉害,并且快速地游来游去,和往常的情况相比两只鱼鹰感觉如此陌生。老人心中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声呼唤着留城和湖陵的名字,声音在湖面上回荡,但它们却完全不理会老人的呼唤,一直在水中疯狂地游动着,有时还一头扎到水里面好久不出来,让老人焦急万分。
老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他不明白这两只平时最听话的鱼鹰今天为什么会如此不听话。他决定亲自下水去把它们抓回来。老人脱下蓑衣和斗笠,那蓑衣轻轻落在船上,仿佛在诉说着老人的无奈。老人跳进了冰冷的湖水中,湖水瞬间包围了他,那刺骨的寒冷让他微微一颤。他奋力地游向留城和湖陵,但是它们游得太快了,老人根本追不上它们。老人只好回到船上,拿起船桨,划着船去追赶它们。
老人从美丽的微山岛一路追到雄伟的二级坝,中间不知穿过了多少荷塘,多少芦苇荡。二级坝刚建成不久,现场还有施工人员在建第二节制闸。机器的轰鸣声与湖水的波涛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演奏着一曲建设的乐章,可此时听着这些声音更增添了老人的急躁。老人一边划船一边大声呼唤着鱼鹰们的名字,那声音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但是留城和湖陵依然没有回应他。老人又从二级坝追到微山岛,一路上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两只不听话的鱼鹰抓回来,好好教训它们一顿。
然而,无论老人怎么努力,他始终无法追上留城和湖陵。天黑了,微山湖上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老人又累又饿,心中充满了绝望。他不知道这两只鱼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不听话。他无奈地划着船回到了家门口的小码头。就在老人以为今天一无所获的时候,留城和湖陵却突然回到了船上。它们看起来疲惫不堪,身上湿漉漉的,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追逐。
老人看到它们回来,心中的怒火顿时爆发了出来,他二话不说,直接挥起船上的镰刀向两只鱼鹰打去,可没想到他太心急了,手里的镰刀是刀刃向前的,两只鱼鹰的头瞬间掉落了下来,老人心中的愤怒顿时化作了无尽的疼痛.....
老人呆呆地站在船上,仿佛那一刻时间也停住了。然而,就在这时,船旁边的水花突然翻动起来。一条三米多长、一百多斤的鳡鱼浮出了水面。老人惊呆了,他看着这条巨大的鳡鱼,心中充满了震惊。鳡鱼的两腮布满了鱼鹰啄破的洞,老人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留城和湖陵并不是不听话,而是发现了这条巨大的鳡鱼。它们为了追捕这条鳡鱼,才一直不听老人的呼唤。
老人看着两只没有了头的鱼鹰,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他抱住鱼鹰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痛哭了一夜。他后悔自己的冲动,后悔没有相信鱼鹰们。他知道,这两只鱼鹰是为了给他带来更多的收获才如此拼命地追捕鳡鱼。而他却因为一时的愤怒,失去了这两只最心爱的鱼鹰。
从那以后,老人再也没有养过鱼鹰。每当他看到微山湖上其他放鹰人的鱼鹰在水中欢快地捕鱼时,他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深深的思念和怅惘。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留城和湖陵,这两只曾经给他带来无数欢乐和收获的鱼鹰。
而那只孵化了鱼鹰的大黑母鸡,自从孵化完鱼鹰后,再也不孵化小鸡了。老人看着黑母鸡,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黑母鸡也在为失去鱼鹰而伤心。它用自己的温暖孵化出了这些小生命,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局。
岁月流转,微山湖的湖水依然波光粼粼。老人的故事在湖边的渔村中流传着,成为了人们心中一段难忘的记忆。那微山岛的美景,微山湖的波光,还有那勇敢的鱼鹰,都深深地印在了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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