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传说：地上多少人，天上多少星。家父辞世后，我经常仰望星空，在繁星闪烁的银河中寻找，究竟哪一颗是父亲的星？先父的身影常在脑海中恍惚闪过，缅怀之情油然而生。

一、家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九七三年元月份，我高中毕业，离开了母校兖州一中，结束学业开启了人生历程的新一页，此时我年龄差两个月不满十八岁。就是这一年，家中发生了两件大事，让我刻骨铭心的两件大事。

春节前夕，在外地任教的父亲，来信说，由于身体原因，寒假不准备回兖州过年了。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还是第一次不能回家过年，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全家人的心头。77 岁的祖母祈祷着保佑平安，41 岁的母亲揪心燎胆。二弟十岁，三弟未满四岁，全家人在惊恐中过了年。大年初三，一封电报，催促母亲到学校照顾重病的父亲，我急忙陪母亲抱着三弟，连夜购了去张店的火车票，看着母亲登上北去的列车，心情忐忑不安的我，无精打采的回到家中。

后来听说父亲呕吐不止，视力下降，精神恍惚，住进博兴县医院。医生诊断为神经官能症，治疗不见效，正准备转到惠民地区医院诊治。博兴二中附近驻有解放军骑兵连，有一军医与我父亲挺熟。他主动为我父亲诊视，估计是脑瘤。学校领导很重视，专门派了一位张主任，一名会计，陪同父亲到济南省立二院就诊。确诊为脑瘤，但因病人太多，床位有限，只能回家等待。此时已经到了 3 月份，身材魁梧的父亲，已经神志不清，几乎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这哪儿还是以前健康魁梧的父亲呢？

兖州饮食服务公司国营勤俭饭店，坐落在中御桥路口东北角。因地方狭小，有意搬迁，选中了中御桥南街我家的大院子。饭店姜书记，张主任，与少陵大队梁学武支书，梁学文大队长，拟定了协议，在少陵台西侧的菜地里。征购 12m×24m 的宅基地，房屋拆迁费 50 元每平方米。1973 年春正式签订合同，因为我父亲患此重病，无力承办此事。委托饮食服务公司建筑队建房，由南关某生产队负责拆迁我家房屋及搬运材

料，报酬为拆屋的壮土归南关生产队。麦前盖完三间新屋，搬过去以后，麦收以后再拆老屋盖第二口屋，祖母年事已高，父亲经常到九一医院，济宁戴庄医院治疗，母亲陪护无心顾及。其重担落到刚出校门，涉世不深的我身上，其艰辛不言而喻。

10 月份，国庆节以后，当时生产队在城北护城河里挖河泥，备做肥料，我参加抬河泥的活儿。此时省立二院来通知，让父亲先到济南等床位，有出院的马上入院。

我和母亲多人护送父亲到济南，有一表姐在济南塑料厂工作，联系好济南北坦一家旅馆，被安排在刚翻修的一间客房住下。安顿好父亲我就回兖州了。住了几天，我母亲听到客房传来异样的响声，赶快跑出来找管理人员，霎时间轰的一声巨响，翻修的屋山墙倒塌了，将父亲砸在一片废墟里。惊恐的母亲喊叫着，与旅馆里的人员拼命的扒烂碎砖瓦抢救父亲，大难不死的父亲竟然跌到床下，被床箅子罩在下面，昏迷不醒的父亲头上多处流着血，可把母亲与旅馆的领导吓坏了，急忙在路上拦下一辆平板汽车，将昏迷中的父亲送到省立二院。也可能是老天眷顾，父亲用这种方式才算住上院。万幸之中，父亲除了局部流血，其他部位安然无恙，经过脑血管照影（在头颅上钻孔，然后做照影检查），诊断为胶质瘤，离脑干中枢神经 1.5cm 处，需要切除，但危险性极高，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听到父亲入院的消息，我又急忙到济南为父亲准备手术。

当父亲早晨 8 点被推进手术室后，我与母亲在万分焦虑中备受着一分一秒的煎熬等待。

三点半手术完成，医生告知脑瘤切除，为了保护眼球，将右眼睑缝合两针，切片病理化验为良性肿瘤，由于脑瘤压迫视神经，已经萎缩，双眼已经失明，虽然性命保住了，但需要长期的恢复调养。事后听说（复查时），当时病房里六位病号只有父亲活了下

来。出院时，我们是用担架将父亲抬上火车的。这一年，父亲因病致残，拆迁搬家两件大事，刻骨铭心，终身难忘。这一年父亲 39 岁，正值壮年，从此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家庭的重担倾刻间压到我的肩上。

二、曾履忧危志愈坚

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经历了大灾大难的父亲能否康复，是全家老少所担心的头等大事。经过元气大伤的父亲，面部神经损伤，就像患偏瘫的病人，喂饭都相当困难，一切不能自理，长期需要人精心护理，所有这一切都能克服，令全家人最担心的是，父亲能否接受现实？在讲台 17 年执教的父亲，突然双眼失明，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与失落，能否走出灾难的阴影，着实令全家人茫然与担忧！

两件大事都尘埃落地，现实与生活共存。挣工分、分粮食依然如故，祖母拖着一双小脚，不知疲倦的为儿孙们付出。母亲因一年多跟随父亲辗转治病，不分昼夜的衣不解带的陪护，担惊受怕，落下了严重的胃下垂病，时而发作。父亲这根家庭的顶梁柱垮塌了。病人需要护理，劳动还需出工，生产队为了照顾母亲离家近，安排了喂牛养猪的活儿。我抽时间替母亲去牛屋，与杜三爷铡草，出牛栏。大队知道我是高中文化，安排我到大队副业面粉厂担任现金会计，过磅验麦子，能挣全年的工分，拨到生产队。

从此结束了多年来只有母亲一人挣工分，也结束了每年结算向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