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孙松花 ‖ 无 常
2025年3月15日,很平常的一个星期六。上午我从济宁回到老家,中午在婆婆家吃了饭,回去正准备休息。忽然婆婆打电话,M妹妹的对象得了心梗正在医院抢救,让我开车带着他们去看看。M是我老公的叔伯妹妹,去年夏天在喜宴上我们还见过她对象,很好的一个人,席间有说有笑的,没听说有什么病呀!
事发突然,我一时没找到车钥匙,就赶紧联系了大姑姐的车,拉着公婆和在这里小住的二姑赶到县医院。刚走上急诊室二楼的楼梯,就听到走廊里有人嚎啕大哭,走近一看是妹夫的大姐,我们知道情况不好,赶紧推门进去,只见重症监护室外边的大厅和廊道里满是人,或坐或蹲或站,脸上大都挂着紧张焦虑悲苦恓惶的表情,偶尔有医生打开紧闭的监护室大门,探出头来喊着患者的名字,有家属应声而起,一路小跑过去聆听医生的吩咐。我们很快找到了M妹妹,她已被悲伤击倒,坐在冰凉的地上哭得声嘶力竭,眼泪大滴大滴的从已经红肿的眼眶中流出,身子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手脚瘫软,边哭边念叨着,“你一定要回来呀!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这个家谁离了你能行。儿子刚上大学闺女刚上小学,任务没完成你怎么能走!”“你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我连空调都不会开,这一家老小的重担我怎么扛,你80岁的老娘还等着你回来做饭呐……”是啊,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正是家里的中流砥柱,柱子倒了,天也塌了!我们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模样,听着她发自肺腑的诉说,都跟着簌簌掉下泪来。
经过了解才知道,这个妹夫原来心脏就不好,一直吃药控制,平时也很注意,不沾烟酒,病情始终较稳定。当天是周末,两人商量着买几棵树苗回老家种上,谁知刚挖了几个树坑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刚开始M妹妹要叫救护车,他还不同意,觉得歇一会儿就过来了,谁知越来越难受,就叫了救护车,上车之后一路上都很清醒,还跟M妹妹说不在县里安心脏支架,等过一阵子到济宁去安,可到了医院病情忽然加重,神志不清陷入昏迷,我们赶到时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抢救2个多小时了,基本上救治无望,医生已通知家属准备寿衣了。
心梗即急性心肌梗死,是一种突发性心脏急症,主要表现为剧烈胸痛、呼吸困难等症状。其根本原因是给心脏供血的主要血管(冠状动脉)突然被血栓或斑块堵死。当血管完全堵塞时,原本依靠这条血管供血的心肌细胞会因缺氧而快速受损,就像长期断水的植物会枯萎一样,心肌组织也会逐渐坏死。由于坏死的心肌无法正常工作,严重时会导致心脏停止跳动,因此属于需立即抢救的急危重症。及时疏通堵塞的血管,是挽救患者生命的关键措施。时间就是生命,这个病越早治疗越好,刚开始他们没意识到严重性,耽搁了一段时间,后来虽叫了救护车,但因为他的老家距离县城较远,开车来回得将近一个小时,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到了医院已无力回天。上午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拉着一车树苗子回老家种树,中午就进了抢救室,下午人就没了,这太魔幻了,这样的晴天霹雳谁能受得了?!
M妹妹哭成泪人,我知道此时任何劝说安慰都难以起作用,只有眼泪和时间能疗愈伤痛。人在遇到丧亲之痛的时候大家都礼节性的劝其“节哀”,是劝丧亲者不要过度哀伤,要保重身体,处理好接下来的各种事情。从心理学的角度,恰恰是让丧亲者在葬礼期间要充分的表达悲伤,把对逝者的怀念不舍伤心痛苦甚至绝望恐惧都说出来哭出来,悲痛情绪的及时宣泄可以让丧亲者在以后的日子里尽快的恢复过来,有助于生活走上正轨,感情再深厚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所以看到M妹妹哭得撕心裂肺,我只是揽着她的肩膀不让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给她递餐巾纸和水,陪着她默默流泪。可有一阵我特别担心,就是妹夫确认死亡之后医生让M妹妹去见最后一面,妹妹哭着挣扎着走过去,却被医生挡在了门外,他们不许她哭,理由是重症监护室里还有别的病人,哭会影响其他重症患者,妹妹一时哪能忍住,但医生态度很坚决,只要哭就不能进,并让妹夫的弟弟陪同前往,一时又找不到他,过了一大会儿他才赶过来,这时M妹妹已止住了哭泣,但她的神情很吓人,头颈僵硬,眼睛瞪得老大,感觉眼球都往外突出了,目光却是空洞呆滞的,嘴唇紧闭,微微颤抖甚至有点变形,由妹夫的弟弟搀扶着,机械的迈步走进监护室,其他人一概不让进。大门在她身后重重的关上。此时我非常担心,生怕她哭不出来憋坏了,直到她出来后依旧能哭泣,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一些。人的痛苦一定要有发泄的渠道,很多人的心理疾病就是由于一些不良情绪长期无法排解,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累积在心里时间长了形成了病症,严重时甚至可以改变大脑回路和神经元链接,改变血液中的指标。强忍悲痛是很有害的,要允许自己有情绪,允许用自己的方式自然的疏解发泄出来,这样才能尽快的抚平伤痛,恢复正常。
近些年听闻了不少发生在身边的因心梗引发的悲剧,一个是乡镇的党委书记,人极聪明健谈,本身有高血压,有一次开会的时候突感不适,他也没多想,就到旁边屋里找了个沙发躺下,以为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谁知躺下就再也没起来,被人发现时已没了呼吸,送到医院直接就宣布不治了。这件事发生在七八年前,那时他才40岁出头,一个儿子在上中学。还有一个是去年大年初二,儿子一个同学的爸爸回老家过年,下午喝完酒在街上走着突发心梗,他在医学院念书的儿子就在身边,立即叫救护车送到医院,还是没挽回爸爸的生命,才49岁。我因为工作关系,认识熟悉他们,听闻噩耗,深感痛惜。如今这样的悲剧竟然发生在我的亲戚中,我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给我更大的震撼,更深的感触。
妹夫只比我小一岁,我们这个年纪真是多事之秋,所以对身体健康怎么重视都不过分。人到了四五十岁就是个坎,不但身体快速的走下坡路,精神压力也大,在家上有老下有小,在单位肩重担挑大梁,身心俱疲,如果不重视健康注重保养,尤其是有“三高”、心脑血管等方面基础疾病的,很容易出大问题,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甚至被夺去生命。健康是1,名利财富地位家庭生活梦想等等是后面的0,没有了前面的1,后面再多的0都没有意义。学一些医学知识、定期体检、养生保健,是到了这个年龄必须要做的事,不是我们矫情,是年龄不饶人,如果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出力、熬夜、作,它就会给你颜色看,心态可以年轻,身体却要服老,要加倍的爱惜,它才能更好的多陪我们一些时候。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们都很感慨,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啊!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生命如此脆弱,今天躺下,不知明早是否能够起来;今天睡去,不知明天是否能够看到太阳。希阿荣博堪布在《次第花开》中说,无常是生命的底色和常态,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四季更迭、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等都是无常的表现。当我们真正理解并接受无常时,会更加珍惜当下,珍惜人、物和缘分。
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吧,以顺其自然的心态,过随遇而安的生活,知足感恩,平静喜悦,在这个无常的世界里,坦然从容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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