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11点左右，我提着菜篮经过二中西墙，看到有十个工人蜷缩在阴凉下在那吃午饭。褪色的黄球鞋、磨出毛边的青色裤脚、沾着草屑的帆布手套，这些被折叠在岁月褶皱里的生命，此刻正就着初春的风，咀嚼属于自己的晌午。

我猜，这些人，可能是在附近干绿化工作的工人。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就凑合一下，吃完饭休息一会，继续干活。

由于是步行，我走得很慢，有机会仔细观察他们。这些工人师傅年龄大都五六十岁了，八男两女。他们有的吃着馒头，有的吃着从家里烙好的油饼，有的吃着煎饼。没有菜，铝制水壶里的白开水是唯一的佐餐，他们却像捧着什么珍馐。其中一个师傅把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皴裂的拇指与食指捏着面屑轻轻送进嘴里咀嚼咽下，喉结滚动时牵动脖颈上沟壑般的皱纹。一个师傅把塑料袋铺在地上，葱花饼的油星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大概是凌晨老婆早起给烙好的吧。一个师傅在吃又干又硬的煎饼，每次张口都要把垂落的饼须仔细塞回去，生怕浪费一点点。

虽然只是开水就干粮，但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聊，丝毫没有不开心的表现。

他们谈论着明儿的气温咋样，何时下雨，麦子的长势，何时给麦子打药浇水，工资的发放，偶尔夹杂着对孙子辈考试成绩的絮叨……裤子膝盖处的补丁被晒得发白，却不妨碍那些粗粝的手掌，在掰开馒头时温柔得像对待新发的嫩芽。

我数着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走过拐角，敬畏之心油然而生。这些工人，正是我父辈的写照。他们用自己坚实的臂膀，托起了整个城市。这些勤劳的工人，本身就是这片土地上最坚韧的根须，就着白开水也能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嚼出日子甘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