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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包容 ‖ 不可忘记的村庄

来源:本站    作者:包容    时间:2025-04-27      分享到:


    星期天,天气很好。我暗暗地梳理着回老家堰头村看看的思绪。它位于沂河之左,淮海战役中,“十人桥”故事发生的地方,也是我的出生之地。

   “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带上孩子,陪我去老家转转呗。”我与妻子说道。

   “你天天想去呢,今天就去吧,只是,油钱你必须给报销了!”妻子笑着说。看来她的心情也很不错啊。

   “这个小意思了,只要你开车带我去,回来还请你吃大餐呢。”我先画个大饼。

     车子很快就接近了故乡。我的心情却不再那么轻快了,仿佛有些沉重,激动,敬仰……翻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词,却没有合适的,可以表达此时的心情。

 村庄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局促的。虽然一年中总是要回来几次,因为父亲永远地住进了村庄南边的墓地。每到农历的节气,我来看他,默默无语,却很少去老房子那里。

     父亲从这房子里搬去,已经十多年了。如今,我也从这里消失。有时,面对在父亲的墓,把自己站成一条悲伤的河流,望着阴阳两隔,忘了流走,把不曾言出的悲伤与怀念化在缕缕的青烟里,洄游。

     这次我们把车直接开到老房子附近,一些陌生而熟悉的气息,逐渐弥漫着,充盈心头。

     童年时认为很宽阔的街道,现在已显得窄小,路两边的房子,盖得参差不齐,就如同我对它偶尔的回忆。老房子愈发矮小,就像我面对年老的母亲的身体。新的楼房倒是骄傲地向我展示它们的伟岸。我与它们的伟岸存在陌生,如同在人群中,擦肩而过的衣着光鲜。对那些一座座矮小的旧瓦房,却仿佛有着血缘般的亲昵,暖暖地亲。房子对于我,就像这村庄里的人,年轻的人已大多不认识了,陌生得让我有些惶恐,落寞。

   “这座楼房的位置就是我原来的家。”我指着迎面的一座楼房对儿子说。“只是,现在已不是我的家了!”心里顿时升起空落落的感觉。

  “为什么啊?”儿子仰起小脸问。       “我们家的旧房子卖给了邻居,这房子是他们家盖的。”我抚摸着儿子的头,仿佛抚摸到我的童年。阳光一样的孩子,让我不由感叹:我曾有你的幸福,你不会再有我的童年。

 “我们家的西边,看到没?那儿,就是吴增莉的家,现在在城里做板材生意的那个。”我指着隔着两户人家的房子,告诉妻子。

   “哟!那是谁啊?携娇妻爱子回农村来体验生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措手不及。

   “呵呵,新沂的地儿就是邪,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大声说道,语气里分明有些兴奋,“我不用转身,就知道是你吴增莉。”

   “你今天也回来了?”妻子转身和吴增莉打招呼。

 “你们回来也不早说,大家一起回来,路上也可以多聊聊。”吴增莉仍然是快言快语,留着一头短发的她,干练。“走,咱们一起去河堰上转转。”她拉着妻子的手就向河堰走去。

   “我跟你讲,他小时候可是个大坏蛋,经常打我。”吴增莉开起了批斗模式,“有一次,我们家里包饺子吃,我偷偷拿了几个给他吃,他还把我打哭了!”

   “为啥?”妻子不解。“为啥?当时我母亲也这样质问他的。你猜猜他怎么说?”吴增莉转过身来,两只眼睛放出“复仇”的光,嘴角上翘,          “他说:她偷的饺子太少了,我没有吃饱!”

  “哈哈哈哈哈……”她们笑得前俯后仰。“你小时候原来这么调皮!怎么没跟我讲过这个英雄故事?哈哈……。”妻子对着我说。

  “你别信她的,乱讲的,我,我没有吧?”我早已“忘记”了这件事情。

  “你还没有?带我们几个人去小河东偷生产队里的瓜,把蒺藜撒在睡觉的艳萍老爹的周围,他听到动静后起来追,脚让蒺藜子扎破了,气得他找到你家,有没有?去生产队里的鱼塘里扒藕,把小船弄翻了,抱的藕还没有湿衣服多,有没有?每天晚上,叫我们几个女孩给你运子弹(土圪头子),跟家后的男孩子打圪头仗,有还是没有?……”看来,她的旧账本也没有丢。

   “这个,都——有。呵呵。”有人证且证据确凿,不可否认,童年的欢乐,被她一一掀起。

     是啊,生我养我的故乡啊,洒下了我多少童年的欢笑,又记录了我童年里多少的“英雄事迹”,故乡,也只有故乡,才是最温暖自己的,让我留恋,又让我惆怅。

      站在河堰上,吴增莉说:“老同学,来,合个影呗?让你的老婆给拍照!嫂子,不会吃醋吧?”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醋?俩老同学见了,也不来个拥抱,是不是因为我在场?”妻子笑眯眯地调侃,拿起了手机。

   “唉,一晃都老喽!那时候,我们整天在这河堰上玩,每次爬河堰都感觉它很高很大,现在看,也就是这么矮小。”我不由感慨时光如梭。

   “再晃,就没了!所以呢,多回来看看!”吴增莉大声地笑着说,“你们一家人玩吧,我先回家看看父母去了。等会去我们家里坐坐,吃了饭再走。”我婉言谢绝后,她笑着走下了河堰。

     望着她欢快的身影,我不由感叹,在这里她还有家可回,我却没有了。自从老宅子卖后,我再也不能像她一样,自由地,理直气壮地踏入这个小村里的“家门”了。虽然是乡亲们仍然热情,仍然朴实,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属于这个村庄了。

  她的一席话给了我一片大海,也给予了我汹涌澎湃。站在河堰上,不能自拔。

    妻子发动了车,我的目光与故乡依依不舍。思念总是擦亮故乡的星空,我愿意逗留在故乡里的每一颗星星。

     我长大了,故乡却老了!那些老屋越来越瘦,仿佛当年病重中的父亲,沉默寡言,坐在秋风里,默默地盼望着走出去的每个少年。

     回到故乡,我却仍然是那个调皮的少年,下河摸鱼,上岸偷瓜,没有白发,也没有苍颜。在故乡的怀抱里,我就是个永远长不大的那个少年。

     多年以后,也许你不会再记得我,我却把你轻轻地种进心田。透过车窗,我仿佛看到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无助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