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姜 江 ‖ 为什么喜欢博物馆
暑假,闺蜜到了苏州,问我有什么好吃的推荐?我想了想,从记忆里选了几家自觉还不错的本地菜给她,但思绪已经飘到了如何给她安利博物馆上。对于不爱逛博物馆的她接受我的安利,于我而言,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
昨天,一个姐姐要带父母去广州玩来询问我的意见,第一个跳入我脑海中的念头,是让她去南越王博物馆看一看。之前给她推荐开封时,脱口而出的也是开封博很精彩。姐姐说,博物馆的东西都差不多,看来看去都一样,有啥好看的?又问我:“你为什么喜欢博物馆?”
我被问住了。
滔滔不绝的安利也好像被掐住了。
最开始,我是把博物馆当旅游景点看的,进去也不知道看什么。感觉更像一个寻宝游戏,在众多文物中找镇馆之宝,或者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凑凑,哪个东西好看就随手拍拍——“好看”的定义,就是字面上的外型符合本人审美。核心的要求,也就是为了朋友圈装样子,获得一个个点赞而已。初看陶罐,只觉得就是些土罐子,瞧不出稀奇;再看青铜器,又觉得都是些金属容器,属实看不懂。可奇怪的是,尽管看不懂,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去看看博物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喜欢的,也许只是博物馆的氛围又或是会在不擅长的事情里愿意静下来的自己。而彼时,文博还没热起来,博物馆里的安静,也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记忆中第一次对博物馆产生巨大的兴趣,是去看川博。我看到了传说中的三星堆面具、看到了制盐画像砖、也看到了唐卡。那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哇塞”,现在还记忆犹新。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文物之美,真正开启了我对博物馆的热爱,有了一些或多或少的执念。
看过的博物馆越来越多,我好像“看进去了”,越来越着迷。有时候甚至为了一个文化发展溯源,又或者一个文物,就毫不犹疑地奔赴某一个博物馆。刚开始,我只对各个博物馆代表性的文物,以及长得卓绝、精巧或者很网红的那些文物感兴趣。代表性的,譬如二里头的龙形器;美得很精巧的,譬如山西博的晋侯鸟尊;巧思卓著的,譬如南京博的明永乐甜白釉暗刻龙纹执壶;网红的譬如山西博“愤怒的小鸟”和南京博愤怒的小鸟打的那个陶猪头……
之后,我又对在不同博物馆看到的相似的文物感兴趣,看到相似的文物,总有一种遇到老熟人的亲切,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挖掘背后的故事。譬如,原来国博和湖北博的冰鉴居然不是出自一处,原来晋公盘和子仲姜盘一盘是父爱的深沉寄托、一盘是爱情的永恒信物……
渐渐地,我开始对套组文物感兴趣,追查某套文物中每一个的去向,譬如追踪陶寺遗址的四个龙盘行踪并完成打卡;在河南博和国博分别跟妇好鴞尊say hello……
接着,不再执着于一个单一的文物,而是感觉有一根叫做“历史”的线,把这些细碎的小珍珠,串了起来。于是开始接触到各种文化,如红山文化、二里头文化、半坡文化……想去看代表性的遗址和文物。为了看古滇文化脉络,追踪了国博、云南博、玉溪博、晋宁博、江川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为了殷墟出土的青铜器,追踪了国博、中国考古博、河南博、殷墟博物馆。在一次次的奔赴与凝视间,我终于在自己的知识蓝图中为那些沉默的器物找到了时空的坐标——陶器见证了新石器时代的温润与质朴,青铜器则见证了春秋战国之前的庄严与厚重。
博物馆,也让我享受到“集邮”的乐趣。多看到一个195件(套)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多看到一个感兴趣的真品、又看到一幅很难展出的原画……这些的这些,都让我感到快乐。
我最开始只沉迷于“大博集邮”,就只想看有名的、藏品多的博物馆,有一种炫耀的意味。随着看博的深入,会发现一些市级、县级没有那么出名的博物馆,仍然有看头、有巧思,思想上不再傲慢。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象古人用这些器物的场景,或者自己置身于相关的场景中是什么样子,晋宁博把古滇的贮贝器上的场景放大、还原,把还没有指节高的人物放到和真人那么大,让人真切感受到那种身临其境的震撼。
喜欢博物馆,好像只是一种“日常化”的学习,借由博物馆这个载体,不断去扩散,不断去挖掘新的知识。每一次挖掘,都是一次小小的惊喜,或惊叹。我们总觉得自己比古人聪明,其实不然,不断的逛馆,就会不断的惊叹“你爷爷还是你爷爷”。看着一个个打磨精美、匠心独运的文物,总会想,在那样的生产条件下,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又会开始膜拜那些一生只做一件事的古代匠人。在只有河南戏剧幻城观看《天子驾六车马坑》,里面有一句台词让我热泪盈眶,王说:“谢谢你们记得这些文明,这些文明活着,我们就活着。”博物馆,就是在做一件事,让大家“记得”,这可能就是我热爱博物馆的原因。
感觉自己说了很多,又好像没说到点子上。突然觉得,“喜欢”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波动,喜欢是一个结果,但至于“为什么”,真的会有好长好长的原因和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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