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你走了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女儿无时不在想你啊。

      妈，你在哪里？女儿想你的时候你可曾收到？

      妈，你在哪里？你现在可好？手头可宽裕？你的气管炎应该都好了吧？你现在和父亲在一起不孤单吧？女儿一直想着你，也一直陪着你，妈，你听到女儿的呼唤了吗？

     你走的那天早上我给你洗脸，你拿着热手巾捂在脸上对我说“把毛巾捂到脸上感觉某个（方言，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说什么，第二天凌晨两三点二哥打电话说你走了，我突然心掉到了地上。一个人出门打的直奔家里，没见上你的面，看到你躺在中堂那个冰冷的床上，我的心如刀绞，我哭不出来，只是摸着你。后来才知道那时是不能摸你的，你身体会很痛，女儿无知又让你受苦了，妈，女儿无知啊，女儿无知啊。

      八十年代你去砖厂的食堂做饭，那是个男人堆啊，农村的男人堆，你忍受的是怎样的煎熬和压力、白眼及身后的议论，后又去我学校的教师食堂，可你什么也没说。

      那几年，每到开学前几天，你总去找队长写免学费的条子，然后拿着条子去找大队签字按手印。你养鸡把鸡蛋攒起来不舍得吃一毛钱一个鸡蛋换钱，给我们攒学费，养猪卖猪给我们攒学费和维持日常生活。春天养蚕，秋天卖胶丝线，冬天织布给我们做衣服，家里那台缝纫机是你的专用。冬天大晚上在缝纫机上做活，手脚实在冷得受不了就上炕暖一会儿，就连姑姑一家大小的衣物都是你做的，直到姑姑去世也才罢。夏天割草晒干卖到马场攒钱。浇地，种菜割麦掰玉米，针线活，你样样都没落下。针线活是你的最爱也是你的手工艺术，后来在西安还是以自己的手艺做宝宝衣服鞋帽被子等摆地摊给自己挣零花钱。

      你说你一辈子都想上学，小时候妈妈没钱供你上学，你就去坟地里收集人家坟头的烧纸，装订成本子写字，父亲走后我们的日子再艰难你也要让我们读书。

      我上班了，你又给我照管女儿农闲时节你把我的女儿带到我身边住几天。

      后来，每隔一段时间来我家住十天半月，那段时间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还去挖野菜给我吃。你回去了，我进门看不到你，冷冷清清，我的眼眶湿润，一阵孤苦和悲凉。

      那次，目送你进看你火车站，佝偻的背影，提着行李包蹒跚而行，我的鼻子发酸。

      你过生日我给你订了鲜花，你早早地就在小区门口迎接，说是女儿的同事还请送鲜花的人到家里吃饭。

       每次去看你，走时你都要把我送到公交站看着我上车，然后目送车消失在视线里，你却还在望着车消失的方向招手。

      那次出差去看你，我一进门你坐在床上叫了我一声你说你看不见了快一天了，你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我放下行李就带你去省医院。

       一次去看你，你在小区诊所挂吊瓶 你没有告诉我们任何人。

       最后那次你生病，你在我家，你说吃过午饭就感觉不舒服但是你没给我打电话说怕影响我工作，我下班后赶紧去医院，医生说四小时之内好恢复，可是我们错过了四个小时。

       我第一年考中专差四分，你去找大舅想办法，大舅让你去找你舅家的表哥，你表哥直接了地拒绝，你表哥当时是高中校长，在教育上很有威望。

       你回来后去寺院许了愿，给我皈了依，当时你没告诉我，第二年中考成绩公布后，你还了愿意后给我说了实情。

       当初找对象时，你说我脾气不好，找个老实可靠的不会受欺负。我们夫妻关系不好，你给我请了菩萨像让我念菩萨名号。

       ……

      妈妈呀，妈妈呀，你的心一直在女儿的身上啊。

      妈妈呀，女儿想你。

     你走后，我看到小区里老人晒太阳想起你，我泪眼模糊；去买菜，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你，我泪流满面曾经的一个熟人在宝中陪孙女上学我想见她却不敢去怕她提起你；在厨房做饭 听到窗外有人喊我的名字，赶紧打开窗户希望看到你；每每出门，走到路口，想起你最后一次在我家，你说你拿着小凳子坐在路口希望能看到你的侄儿开着大车经过路口看到你；你坐在大门口等我下班回家……

      你走后，妈妈这个词已离我远去，我不愿提不敢提不想提，任何人说到这个词我都心痛黯然，我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成长太慢经的事太少……

      妈妈呀，你走后，我常常梦里赶回家的班车总也赶不上；常常回到家里都是夜晚，漆黑一片，家门敞开不见你；常常给你打电话接不通；常常找不到你的电话号码；知道你在西安你就是不告诉我你的具体地址，问你也不说……

       妈妈呀，女儿想你呀！妈妈呀，女儿想你！女儿想你------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爱吃的那三鲜馅有人给你包；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她掉眼泪。啊！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我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