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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西同 | 听戏(小小说)

来源:本站    作者:甄西同    时间:2024-04-07      分享到:


一大早,老栓就把饭菜做好摆放在桌上。

“芹,听说红卫河集市上又唱大戏了,吃过饭我带你去听,然后再给你扯几尺好看的布料做身衣服。”

“我吃饱了,等着你哪?”

“好吧,我也吃饱了,走。”

老栓头的眼泪潸然而下。

芹走了整整五年。一年一度的红卫河大集唱大戏的时候,老栓都会带着芹去集市上听戏。

芹因老拴走的。

老栓在四十岁的时候还孑然一身。

一天队长派老栓去县城拉氨水,由于排队等号,回来时已是深更半夜。

老栓拉着氨水走在回家路上,高低不平的泥疙瘩路使老栓很吃力。他走一段停下歇息一下。漆黑的天空中有几颗星星挂在上面,空旷的田野里寂静地吓人,不时传来飞翔中鸟儿地叫声。

老栓回家要经过一片树林,茂密的林子被风一吹,发出“呜呜”声。走着走着,老栓听见有女人在嘤嘤地哭。

起初老栓吓了一下,但他不信这个邪,活了大半辈子啥没见过?走夜路那是常有的事,人送外号“老天爷”。

老栓循声而去,借着夜色见路边有一人,他掏出火柴划亮照了照说,“深更半夜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哭啥?”

女人只是抽泣,没有说话。

老栓又划着了火柴,往前凑了凑,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问:“你是哪庄上的?”

女人仰起脸。

满脸污垢,脸上露出惊吓的样子。

老栓沉思一会,看看四周。“这样吧,你跟我先回家。”

女人坐在老栓拉氨水桶的平车上。

老栓用锅烧了热水,叫女人洗了脸,又给女人做了饭。

煤油灯下,老栓望着女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一张腊黄的脸上算是五官端正,只是眼神飘忽不定。

老栓并没多问,把自已唯一的床铺腾出来让给女人,自已和衣睡在地上一张破席上。

天亮了。老栓找来本家嫂子。

“你家哪里的?”

女子摇谣头。

“你今年多大了?”

女子用手比划,嘴里“啊,啊”着。

一双无神的眼晴看着来人。

“你姓啥,叫啥?”

女人是乎才反应过来,嘴里依旧“啊”着,接着口齿不清说,“我,斤(芹),山(三)十鼓(五)。”

一连几天,女人除了回答这些或低头不语或傻笑。

老栓想放弃女人,趁天黑把女人送走。

又一想,这是人啊,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不管人呆与傻必经是女人。有了女人屋里就多一份温馨,少一份凄凉。自已不再孤单,生活有了希望,外出心里有了念想。

老栓决定照顾好这个女人。

老栓除了在队里劳动外,外出总用平车拉着女人。

女人在老栓的照料下,穿戴干净了,脸上有了红晕,一些简单的问话慢慢回答出来了。

比如,“吃饱了吗?”

“嗯,或饱。”

“你叫啥?”

“斤,斤,芹,桂芹。

一晃半年过去,女人对老栓有了依附和感情。老栓不论说什么她总是点点头后再笑笑。

一天深夜,女人突然大喊大叫。睡在地上的老栓听后,慌忙爬起来,点上煤油灯,发现女人双手抱头,身子缩蜷在床上不停地抽搐。老栓上前抱住女人,用手掐住女人人中,一会女人停止了抽搐。望着老栓女人流下了眼泪。双手紧紧揽住老栓,嘴里喊着,“我怕。”

老栓领着女人去了县城和地区医院。结论是,女人是长期过度受惊吓,脑神经紊乱严重,需要长时间药物治疗和人抚慰。

女人在老栓的呵护下病情进一步得到了好转。

在一次问话中,老栓得知女人家有两个孩子,老家四面是山,有时会听见“轰轰隆隆”火车地声音。

老栓知道,只要坚持下去女人的病会好起来的。

一次。老栓为给女人解闷,从县城百货商店买了一个小匣子(小型收音机),放在女子面前播放了一段戏曲,不料引起女人兴趣,她竟然随着曲调唱了起来。一段戏曲过后,要求老栓再给他播放。嘴里不停反复唠叨,“我要唱戏,我要听戏。”

老栓不厌其烦地把频道调到戏曲上让女人听个够。

别人怂恿老栓睡女人。老栓摇摇头,说,“等她脑子清楚了,如果同意去公社领个证回来。”

一年秋季公社在红卫河两岸大堤上成立集市。邀请县剧团和外地剧团来喝集搭台唱戏,规定每年举办一次为期十天的唱大戏演出活动。

一天老栓对女人说,“集市上唱大戏,明天一早我领着你去,先吃包子喝粥,再听戏。”

女人一听,像个孩子高兴地手舞足蹈,夜里起来又躺下,躺下又起来。

第二天一早,老栓领着女人去集市。

集市离老栓家五里地。

天蒙蒙亮,老栓和女人来到集市。

在一拐弯处,行驶的一辆机动三辆车突然斜插过来冲他俩驶来。没等老栓反应过来,见女人双手用力把老栓推到一旁。女人被车撞倒在地。

老栓弯腰来到女人前,发现女人满脸流着血。他发疯似得抱起女人跑去医院。

躺在老栓怀里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说,“我家里有两个孩子,家周围有好多好多的山……”

女人因流血过多,终没挽回生命。

女人走了。

那几天老栓每天吃过早饭,拉上平车,车上放着女人穿过的衣服来集市听戏。

戏有时唱到深夜,老栓一直听到戏结束。

回家路上,老栓不孤单,因为有女人陪伴。有时老栓会随着女人唱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