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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发财......”虹宇猛不丁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头冷汗，惶恐不已。窗帘闪出一道缝，窗外一片漆黑，梦是否能钻得进来？

不知情的人倘若听到虹宇那两嗓子，可能还以为她想钱想疯了。其实不然，“发财”是一个狗名，是一只边牧的名字。虹宇赶紧起床，直奔客厅，在沙发跟前踱步了好一会儿，左瞅右看，站着看，蹲着看，怎么都看不到发财瘦小的身影。她撩了撩鬓角的散发，突然看到地上有一道婆娑的黑影，正悄悄地靠近她，虹宇禁不住又喊了两声，“发财，发财......”声音很快便落下了，继而是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是梦一点点流逝的声音。

虹宇重新回到床上，丈夫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虹宇这才回过神儿，卡在胸口的某个东西也好像下去了一点点。虹宇扭头看向丈夫，四目相对，似有浊泪微微晃动，“再眯上一会儿吧。”

一周前，虹宇回老家探亲，顺便带上了小巧玲珑的发财。发财一身棕色的毛发，身子蜷缩起来像个毛茸茸的小球，它那两个精灵般的小眼睛闪闪发光，常随着人的话语声来回移动，特别招人喜欢。都说边牧具有小孩的智商，虹宇夫妇二人倒没有专门求证过，反正他俩上楼的脚步声发财都可以分辨出来。但凡听到主人上楼的脚步声，甭管隔着几道门，它都能辨认出来，进而摇头摆尾，迈开灵魂般的舞步。虹宇喜欢发财，丈夫更是离不开发财，为此还专门跟妻子商量，能不能不带发财回老家。虹宇听后就跟丈夫撒起娇来，丈夫只能心有不舍地点头应允。

城里与老家相比，楼房变成了瓦屋，马路变成了小巷，初入农村的发财也感觉迷迷糊糊的。它趁虹宇稍不留神的工夫进了一条巷子，等再次进入虹宇的视线时，发财已经晕晕乎乎了，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虹宇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谁料竟被旁人的一句“你看这小狗多可爱，还会跳舞呢”给打消了。直到发财口吐白沫，虹宇一下子脑袋蒙了，她抱起发财四处呼喊求助。十多分钟后，虹宇才找到一位乡村兽医，却被一句“吃老鼠药所致，但送来晚了”当场说得心如死灰，简直感觉像梦一场。发财在虹宇的怀里走得很安详，没有挣扎，没有哀嚎，所有的一切都在虹宇心中疯狂地撕扯着。虹宇好长时间都不知该怎样给丈夫说这个噩梦般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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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虹宇夫妇原本并不喜欢养宠物，倒是女儿小敏特别喜欢。小敏自幼性格内向，大学毕业后更是变得沉默寡言，凡事也不太习惯与父母交流了。直到遇见了发财，小敏才渐渐走出了孤独的围城。

春分那天，小敏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复习功课，准备教师编的考试。突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敏充耳不闻，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来到了小敏的脚下，小敏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顺势一抬脚，只听“哇”的一声，边牧竟在小敏跟前打起了滚儿，两个圆鼓鼓的小眼珠直盯着小敏，像个调皮孩子似的。小敏顿时来了兴趣，笑靥如花，推开板凳，弯下腰，用手轻抚着边牧的毛发。边牧摇着尾巴热情地回应，回应它新的小主人。小敏扬起头看向虹宇，虹宇告诉她，这是爸爸给你准备的小惊喜，它叫发财，希望你能喜欢。小敏听后笑着点点头，虹宇好久都没看到女儿这样开心过。

从此，发财走进了这样一个三口之家。每天，小敏都要与发财交流互动，遛遛它、抱抱它、喊喊它，有时还会给它洗澡梳毛，彼此俨然成了要好的朋友。孩提时期，父母在城里忙于工作，年幼的小敏曾跟着祖父母在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有次天色已晚，小敏放学回家，误入小巷，如同走进了迷宫一样，怎么也找不到家了。蓦然回头，小敏看到身前有一只仰着小脑袋看她的小白狗，觉得无比亲近，于是便跟着小狗往前走，并很快走出了巷子找到了爷爷奶奶。时隔多年，小敏竟还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虹宇下班后习惯与小敏一起逗发财，丈夫回家后喜欢陪女儿一起遛发财，三口人凑到一块就会聊发财的吃喝拉撒睡，聊着聊着便都喜形于色了。发财也很识趣，会在三口人脚下来回地串游，一会儿用前爪拍拍女主人的小腿，一会儿则一屁股坐在了男主人的脚上。第二年，小敏如愿考上了教师编，成为了一名小学语文老师。看到自己的小家因为发财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和谐幸福，虹宇打心底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激动，丈夫更是常常感叹自己当年抱回来的是一个宝。

3

当年，虹宇的丈夫到省城出差，顺路去了外甥家串门。爷俩儿一番热络后便聊到边牧，外甥顿时显得很是难为情，说要到外地进修学习，想把发财托付给舅舅喂养照料。虹宇的丈夫听后也有点难为情，要知道他们夫妻二人都不喜欢养宠物，一来两人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二来他俩都没有养宠物的经验。善于察言观色的外甥紧接着便把发财不同寻常的身世讲给了舅舅：

大雪纷飞的那个冬日，省城寒风凛冽，四处积雪，外甥下班路上开不得车，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路过一个桥洞时，他无意中多瞅了一眼，竟看到一只小狗背对着他瑟瑟发抖，进而想到前几年家中走失的那条小狗，立马恍然如梦，以至叫他踉踉跄跄地跑到桥下，一把将小狗抱在了怀里，用胸口的温度渐渐焐热了记忆与愧疚。把小狗抱回家后，它果然同曾经的那只有很多神似，于是他便以爱犬之名“发财”继续称之，希望能够还愿。不得不说，这小狗就是通人性知人心，他一喊它便应声，果真续上了前缘。有一次，他带着它散步，竟被一陌生男子拦住了，男子非说发财就是其走失的那条狗。两人僵持不下，他最终同意让那男子唤两声狗，若是发财跟着男子走他就认了。谁料，任凭男子千呼万唤，发财连理都不理，根本不为所动，最终还是摇着尾巴跟着他走回了家。

舅舅听后欣然答应了外甥的请求，接过了梦醒时分的发财。返程中，虹宇的丈夫在前面走，它在后面跟，跟一程它就趴在地上撒娇，而这时他会将它放上肩头驮一程，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宛如那螺旋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