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文学》散文专版全文编发济宁市作协张建鲁主席《“乔父”“羽翁”的金石之言——从乔羽老爷子为我题写座右铭说起》
2023年第3期《时代文学》“春秋赋”散文专版全文编发济宁市作协张建鲁主席感念乔羽、追念乔羽的一万一千余字的性情文字、独家撰述,首次披露作者本人几十年来与乔老爷子的忘年之交、金石之交,首次展示围绕乔老爷子与作者本人的乡梓之情、师徒之情而衍生的人生座右铭及其印石之宝、金石之铭……
作品原文:
“乔父”“羽翁”的金石之言
——从乔羽老爷子为我题写座右铭说起
作者:张建鲁
“宁肯自己揽下困难,也给别人留下方便。如果你有这种心愿,你将感到地阔天宽。你的目光将会更加远大,你的笑容将会更加灿烂。你将赢得四海朋友,你将招来八方财源。我说这话你不信,劝你不妨试试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也是真,这也是美,这也是善。”——乔羽 龙年暮春(2000年)
一
二十多年了,我书桌右侧的墙上一直悬挂着一幅由乔老爷子亲拟词阕、亲笔题写的座右铭。
2019年金秋时节,金石书画名家、山东省书协副主席、济宁市书协主席、西泠印社会员谢长伟来我书房叙茶小坐时,看到乔老爷子专门为我题写的这幅座右铭,他非常感慨,对我说:“看到没,乔老爷子题写这幅墨宝时,是特别用心,相当认真的。他老人家居然两次落款、两次题跋、五方钤印。而且添补一个“也”字,还郑重其事地在也字旁钤上他的名章,这种用心和认真,应该是出于三个方面的原因……”
“哪三个方面?请细细讲来!”我一边斟茶一边问。
谢长伟主席感慨万千地说:“首先证明乔老爷子处世、做事的庄重认真、一丝不苟;再者说明他老人家与你的关系非同一般;还有就是,他老人家对他自己写的这段歌词看来也是喜欢有加、欣赏备至的!”
我连连点头。你言我语,谈兴更浓。
谢长伟主席一边品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继续说:“我从没见乔老书法作品上钤这么多印章!还有右上角的这幅闲章“大吉祥”,不仅没见过,也蕴含寄托着他老人家深刻的寓意和良好的祝愿。乔老爷子这是对你人生和事业的殷切祝福,而且,现在看来,你没让老爷子的祝福落空,而是一一实现了。当年,老爷子为你题写这幅字时,你的主打产业是鲁宝食品,而今你的产业和事业已经顺利拓展到祥通塑胶产业、祥通管道产业、大鲁艺文化传媒等等,这不正是地阔天宽、这不正是更加远大、这不正是更加灿烂、这不正是大吉祥吗?这也充分见证了乔老爷子察人观物的眼力和心力。”
我连忙更换新茶,举杯相碰,笑而不语。
他接着说:“落款和题跋,很显然,老爷子题写好之后,先落款的是‘乔羽,龙年暮春’这几个字,钤印为‘乔羽印信’。看来,他老人家当时就没把这首歌词视为你的厂歌,而是视为对你的赠言、寄语和教诲了……”
我沐杯斟新,端茶点头,默赞微笑。
谢长伟主席接着说:“再说补跋。后来加上的‘山东鲁宝集团存正,乔羽’,并钤两印,这是乔老对你的厚爱,才欣然加上的。而且后面的这俩闲章,应该更有讲究、更有深意,今天暂且不表,得留点包袱,好作为下次再叙的话肴和由头……无论怎么看、怎么想,乔老的这首词,显然不仅是为你写的厂歌,而是写出了人生世事、为人处世的真知灼见,哲言睿语,普世通用,给人启发,令人感动!这是异常难得的人生座右铭!”
叙谈至此,我对谢主席说:“今天咱俩不能光品茶,我让餐厅备晚宴,接着品酒!”
推杯换盏间,谢主席的话题还是没有离开乔老爷子的这首歌词、这段人生寄语。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入伍之前就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入伍后又是战地诗人和军旅作家,也就是说,你首先是作家诗人,而后才成为了企业家实业家。乔老爷子这么用心给你写歌词、写座右铭,应该也是看到了你的诗人情怀和文人气质。前面说了,你在实业进展上没有辜负乔老爷子的厚望,但是,还有一个方面、一个角度,你也不能辜负乔老爷子在文化层面、在文人之间对你相知、相惜、相投的另一番情谊、另一番交情。这是心有灵犀、惺惺相惜的文朋之谊,这是故乡遇熟知、文坛携后生的乡曲之情和忘年之交。既然这样,你为啥不写篇文章,把这种雅事抒写铭记一下啊?多好的写作素材、多好的文坛轶事啊!”
“嗯,还真是,多谢开导!我一定写好这篇独家散记。”说到这里,我未免又有些顾虑,“这样的真人真事真情谊,写不好对不起乔老爷子;写好了又难免有傍名人之嫌……”
“呵呵呵,你考虑这么多干啥,说实在的,这样的素材如果不厚重成文,太可惜了!有人想写、想傍,还没这个实力和机会呢。”谢主席回敬我一杯茅台,又接着鼓励我,“再说了,你本身也不是小写手,也不是无名之辈,你也是首批济宁市文化名家,也是山东省作协全委、中国作协会员,获奖无数、著作等身,即便是榜名家,也是名家榜名家嘛。乔老爷子如果看到你写他的文章一定比喝茅台都高兴!”
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与谢主席又干一杯。
说实在的,在谢主席点题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写乔老爷子、写他给我题写的座右铭。初拟的标题是《乔老爷的嘱托和祝福》。而且当晚就写成三千多字,可是,也许是他老人家在我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了,也许是我把这篇散记、散文看得太重了。接下来的几天、几月、几年间,我反反复复地修改、添改、整改,反反复复地换标题——《我与乔老爷子的那些事儿》《我与乔老爷子的忘年之交》《乔老爷子为我写的人生箴言》《乔老爷子为我题写座右铭》等等,越写越长,越写越觉着意犹未尽。这可谓是我从文以来写作时间最长、修改次数最多的一篇札记、一篇散文。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孜孜以求间,转眼就到了2022年的夏天。7月20日上午,《南方都市报》要闻部记者一个突然的专访电话,如晴天霹雳,忽闻我最敬仰、最爱戴的乔老爷子溘然仙逝了——19日晚,老人家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95岁。
专访结束之后,我心乱如麻,我泪如雨下……
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凝视着办公桌右侧墙上悬挂的他老人家题写的歌词和座右铭,一种空濛无际的揪心和悲痛。续强主任从食堂给我打来饭菜,我也吃不下去。
下午两点多钟,我坐在沙发上混混沌沌地睡着了,梦见乔老爷子笑容满面地挥手作别、上车远去。
这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我从梦中惊醒,说请进。
一脸沉重的谢长伟主席推门走进来,一言不发地走到那幅乔老爷子的题字前,默立良久,才小声对我说:“人生百年,节哀顺变!”
之后,我俩便屈膝饮茶,同哀同悼,一同追思我们的老乡老前辈老泰斗。
话虽不多,茶没少喝。话虽不多,挨坐半天。谢主席终于拍拍我的左膝:“我进门前就听续主任说了,你中午粒米未进,这哪行啊!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了,是仙逝了,按咱们鲁西南的话说,是喜丧了。我们心痛是难免的,但我们也不能太过悲哀。我今天在这儿吃晚饭,让续主任安排几个菜吧,准备一瓶老酒,咱哥俩不仅要吃饭,还要喝点儿,以便好为乔老爷子洒酒祭奠啊!”
哥俩有些默然地喝闷酒,谢主席说:“几年前我说让你写篇有关乔老爷子的文章,也没见你出手和发表啊。上次我卖的关子,就是他老人家为你钤印的那两个小而又小、见所未见的闲章的事儿,今天也不能揭谜底,不是时机,不是场合,不然你会更伤心……”
我静静地听着,一头雾水,半腔冷泪。谢主席话题一转,大声说:“不过,我有个想法和动念,今天得说。那就是,老爷子给你题写的这幅厂歌、这幅座右铭,我要用名石刊刻成‘与人方便,地阔天宽’的印石闲章,且把117字的正文和老爷子的款跋全部作为边款刻上,作为对乔老爷子,对你俩之间深情厚谊的永恒志念!”
接着,谢主席拨通了远在福建的著名金石学家林敏的手机,请他帮忙物色一方上好的印石。林敏贤弟一听是有关乔老爷的事儿,既沉闷又激动,当即表示抓紧落实,专门特制,尽快寄达。林敏贤弟还在电话中说,前几年哥几个一同拜见乔老爷子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老爷子的谆谆教诲也铭记心头。这次谢主席的提议非常好、非常有意义。他是刚刚看到《南方都市报》新闻平台发布的第一时间对我的专访报道,才知道老人家去世了,正好借此刊印之事,哥几个同哀同悼同感念。
说起林敏,我和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且我和谢长伟主席和林敏会长还一同拜见过乔老爷子,我们之间有过难忘的交集与交际。
林敏,字点石,出生于雕刻世家。现为中国玉石雕刻大师、工艺美术大师、福建省雕刻工艺品商会副会长、石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他亲自为乔老爷子题写的这幅座右铭挑料刻石,就无需再多说了。
没过几天,一方带有红木印盒和红木底座的精美、高档而沉甸甸的冻石章料就从福建寄到了济宁。该章料长宽高分别为5.5厘米、5.6厘米、10.6厘米,端庄大方,高端大气。精选冻石制印,色质俱佳,光泽温润。这方章料半体玄黄冻、半体牛角冻,几乎各占一半。玄黄冻部分呈晶莹剔透的橘黄色,天地玄黄,秀色流香;牛角冻部分呈黑褐白岚的杂糅混搭状,看上去,丘壑泾渭,云山雾罩。整方章料的色别色蕴色相,玄黄如梦,峰谷如画,浑然天成,巧夺天工。而艺高术解的林大师又别量材制器,别出心裁,玄黄的半体精雕细刻成一尊神气活现的灵兽蹲伏其上,眼大如铃,嘴阔耳圆,背耸而颈浑圆,两边双翼,爪探身前,尾卷曲,体态健硕饱满,让人似乎可以感觉到它那充满力量的肌肉,气韵灵动,妙趣横生,威风凛凛;黑白相间的半体,经铁笔圣手的谢主席四面篆刻,乔老爷子的谆谆教诲、至理名言与天工开物、大师造就的高档章料便三方强强强联手,珠联璧合、融汇贯通、熠熠生辉。
谢长伟主席在边款的后面还特意铭刻如下句段:“福州林敏先生雕钮,张建鲁兄雅嘱,壬寅之夏,山左任城三宝堂长伟刻并记”。
于是,我的案头、心头又多一方名家寄语、名家选石、名家刊刻的金石之宝的座右铭。
二
转眼十年又十年,老爷子这117个字的字字珠玑、早已成为我为人处世、人生准则的金科玉律。
而更让我颇感意外、异常感动的是,前几天,也就是老爷子去世后的第七天,我正一个人闷闷不乐、心情沉重地坐在办公室里怀念他老人家。我的老战友、《济宁日报》社资深报编辑、著名画家陈玉圃的关门弟子、大鲁艺书画院副院长王尽文敲门走进我的办公室。他神色庄严地说:“老爷子仙逝的那天正巧是父亲节,我当即就联想到你墙上这幅题字的钤印……今天是乔老爷子的头七,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具体讲是来看你的这幅座右铭,来看乔老爷子的这幅字的。”
“你看过多少次了,我印象中,他老人家的这幅字,你是观望次数最多、观望时间最长的一个。”我起身让座。
王院长说:“这倒是,不过,我原来都是在用心观摩他老人家的书法造诣、用心揣摩他老人家的人生哲理,可我这次来,是专门为了这幅字上老爷子的五个印章而来……”
他故作神秘,欲言又止。
我和他曾是并肩作战、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战友,是四十多年的至交,说话也就没客气,直言道:“你别神神叨叨的,有话尽管说,老爷子的这五个印章又不是刚钤上的!”
他拉我走近我座位右侧的那幅字,小声问我:“他老人家的这五个印章你认识几个?”
这下把我问愣了,我指指点点的数了数:“认识其中的四个,乔羽印信、乔羽,以及两个闲章,大吉祥和羽翁。”
“另一个闲章呢?那个方的?”王院长追问到。
“那个、那个我还真不认识,甚至没看出来是一个字还是两个字。而且,几年前,谢长伟主席就曾说起这两个闲章,但他卖了个关子,说是还需一场酒,才能给我揭谜底。结果,拖到乔老爷子去世的第二天,他又说还是不能揭谜底,说不是时候,怕我更伤心什么的……”我如实作答。
“每个闲章俩字,不是一个字。”王院长说。
“俩字的话,我认识右边的那个,是乔。”我小声说。
“左边那个,看似只有三笔,非常简化,其实可不简单啊!”王院长又卖起了关子。
“咋不简单的?你快说啊!那是啥字?”我大声说。
“那是个‘父’字,父亲的‘父’字!连起来读,就是‘乔父’!”王院长大声说。
“咋讲?”我随口问到。
“你说咋讲?他老人家自称是你的父亲啊!”王院长说,“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啊!一般的关系,有这样自称、有钤这印的吗?这么多年了,也没听你说过你和他老人家究竟是啥关系、究竟是咋回事!”
“你原来也没说过这个印章的事啊!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些篆刻名家、书画名家都不直说,都买关子!我一直就感觉这两个闲章不简单,但一直没认出来……你快说说究竟咋回事吧?”我心事重重地反问了一句。
“说真的,我原来只是注重他老人家这首词里的谆谆教诲了,真没留意过这印章,更没想到居然是这俩字啊!”王院长踱来踱去地对我说,“前几天看到《南方都市报》等媒体对你的专访,看到你和老爷子不同凡俗的忘年交的关系,我忽然想起这幅字,想起你的这幅座右铭来,尤其是想起老人家咋为你钤了这么多个章子,想起那两个小闲章究竟又是啥字来。于是,我在手机里翻找到多年前拍的老爷子为你题写的这幅墨宝,瞪着眼睛放大了看,才意内意外地辨认出‘乔父’这不同寻常的沉甸甸的俩字来!你想想,这么俩字的闲章,别说谢主席了,就是我当初看出来,也不会轻易就给你明讲啊,这话咋说啊,总不能实事求是地给你认爹吧?”
我肃然站起,心头如坠铅,再次走到这幅字前,一遍遍地默念、一遍遍地戚唤着“乔父”、“乔父”、“乔父”……
老战友王院长也凑过来,语气庄重地对我说:“你俩肯定有故事啊?他老人家在当年、在二十多年前就没把你当外人啊!那个时候,他老人家就把你当做他自己的儿女了。你当时如果顺其一唤,就真的成为义结义拜的父子俩了,就真的有个文坛佳话、词坛佳话、济宁佳话了……”
我为老战友的学识、细心和情怀而敬佩而倾倒,也为他的所言所释而心底一沉——乔老爷子与我父亲同年同岁,我俩也曾说起过这个话题。而且他老人家也如同我的亲生父亲一样,对我深爱有加、期望满怀,不就是名副其实的父辈父亲吗?
三
又过数日,我的老乡老弟王大中院长来访,哥俩坐在我的办公室兼书房品茶聊叙时,面对书案侧南墙上老爷子题写的这幅《与人方便》,聆听《与人方便》的悠美歌曲,话题又自然而然地沉浸在对乔老爷子的怀想与感念中。无独有偶、心有灵犀的是,聊着聊着,作为金石名家的王院长当然也僭越不了他的特长与本行,也答应(准备)篆刻老爷子这首看似娓娓道来却寓意深刻的歌词、这幅座右铭。
我的心我的意念里又平添不少巍峨与厚重。
王大中,原名王庆忠,山东兖州人,我的老乡。他是西冷印社社友会成员,山东书协学术委员,济宁市书协副主席,充州同舟书画院秘书长,兖州书画院常务副院长,《兖州文化》执行主编。我的书柜和保险柜里本来就有几方他的金石印章。
几天过后,大中老弟再次过来品茗聚酒,他带来两个精美而古香古色的锦盒,打开一看,两方长宽高3厘米、3厘米、11厘米赭色的龙纽印章,俨然一对妙手偶得的珍宝,赏心悦目,令人爱不释手。
这对从颜色到印纽雕工一模一样的赭色印石,被业界称之为萧山红,其独有的红色常被称为“中国红”。该印石色泽紫红,金石味足,神韵端庄,为章料上品。因石质较好,颜色变化不大,且多为大材,常用来加工大型印章。
这两方章料的印信,被大中老弟分别刊印为朱文的“与人方便”和白文的“地阔天宽”。“与人方便”这方印的四面边款上,把乔老爷子117字的寄语以及两种落款悉数精刻,还有“壬寅夏王大中刊”的落款属识;而“地阔天宽”这方印的边款,大中老弟铭刻的是:“与人方便系乔羽先生应文友山东鲁宝集团董事长张建鲁先生之邀而作,壬寅年夏王大中刊”。
不仅如此,大中老弟还把这两方印的印信钤印于《匠世-王大中书画篆刻》的袖珍手册的封三上。
面对老爷子亲笔题写的歌词、座右铭,手捧谢长伟主席和王大中院长篆刻的三方金石珍品。往事一桩桩、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
四
1999年夏天,乔老爷子携夫人回济宁探亲,住在圣地大酒店。我接到信息之后,和我爱人一起赶到圣地大酒店,看望老爷子伉俪。我们两家、四人谈兴甚浓,亲情悠悠。当老爷子得知我刚出版一本由臧克家题写书名、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时,他说:“《乡思情韵》这书名起得好,一个人、一个有赤子情怀和文人情怀的人,无论他到了哪里,无论他做什么,乡思之情永远是一根绵绵不绝的金线。很多诗人、作家、艺术家,都有着深厚而浓烈的乡思情韵,这往往是他们艺术创作的源泉所在……”
“对啊,您老人家不就是这样吗?”我爱人郑钦荣坐在乔老爷子身边,情不自禁地插话说。
老爷子听后呵呵一笑,对我爱人说:“对,我也是,建鲁也是,我俩都是心怀乡思情韵的人!”
当老爷子听说我爱人的坤包里就装着一本《乡思情韵》时,微笑着对她说:“你这本新书给我吧,我得好好看看建鲁的新书新作。”
当我爱人欣然奉上新书之后。老爷子又笑着对她说:“你给我和建鲁拍张合影吧,我得拿着他的这本新书拍照,证明这本新书不是买来的,是你两口子赠送的。”
于是,我的珍藏中,又多了一张我与老爷子的合影,这张合影上,老爷子手拿《乡思情韵》,并把新书立在我的腿上。接着我们两家、我们四人又被其后赶来的其他文朋诗友抓拍多张珍贵的合影,我至今珍藏着老爷子与郑钦荣、我与格格师母坐在圣地大酒店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热聊的剪影……往事历历在目,往事令人泪目。
然后,我和爱人盛请二老到鲁宝大酒店做客,也算是为二老接风洗尘。一同受邀和奉陪的有:当时的济宁市市中区区委书记徐谦迎长兄,济宁市市中区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张晓平大姐,市文联主席谢安庆贤兄,济宁电视台高级记者周长行贤兄等等。
回首往事,恍若就在昨天。光阴流转,乔父和格格竟已先后离开我们,驾鹤成仙。
五
2000年春节过后,我到北京方庄的老爷子家探望二老,老爷子非常喜悦、非常亲切地对我说:“建鲁啊,你的诗集,我仔细看了,你乡情诗情才情令人高兴,而且,我看到你的许多乡情诗歌、战地诗作,稍作改动就是很好的歌词。大可以谱曲演唱,让更多的人能够在悠美动听的歌曲中听到你的心声。这方面我可以教你、可以带你、我希望我的家乡后继有人!”
我说:“在我心目中,您老早就是我的恩师!”
老爷子又说:“你不仅诗写得好,文作得棒,你还创下这么大的产业,不仅是军旅诗人、还是商旅纳税人,了不得。为了让你更直观、更亲近地 看到歌词的写法,看到歌曲与诗歌的异同,我打算给你专门写一首歌词,歌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与人方便》。你不是生产方便面吗,这就是灵感和素材。”
当时,我真有一种千恩万谢的感觉,但有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表达对他老人家的感激感谢感恩。
老爷子又说:“我今天把著名作曲家王立平叫来,让他一块聚餐,一是请他为《与人方便》谱曲,二是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歌和曲交流交融。我真希望自己的家乡能再出一位得意门生啊!”
很快,王立平老师就来了;很快,我们仨就谈到了一起,相谈甚欢,受益匪浅。王立平老师是曲苑名家大家,也和老爷子一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让人倍感亲切,也陡生崇敬。
吃饭之前,在老爷子的提意下,我们师徒仨在老爷子的家门口,在初春的暖阳下,拍了一张合影。
后来不久,本文开端的我人生的座右铭就面世了,由乔老爷作词、王立平作曲的《与人方便》很快响彻大江南北,响彻在我的心路历程和迢迢征途上……
六
夜晚十点多,天空的星星时明时暗,家乡济宁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我写的运河系列原创歌曲,我无心再听,心里却回荡着乔老的“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乔老爷子的作品在我的生命里是永恒的、永远挥之不去的文化情感记忆……
自6月20日得知乔老仙逝的消息,数天来心情一直十分低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把我的心掏的空荡荡的……连日来,尽管我一再告诉自己“乔老真的走了”,但每当自己一个人静下来时就不由自主、自言自语地在内心深处与乔老爷子对话、意欲向他老人家继续讨教些什么。回顾与老人家屈膝畅谈的点点滴滴……逾二十年的交往中的一幕幕情景又呈现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似的。正如乔老爷子仙逝当天我在接受南方都市报记者采访时所说,我从乔老爷子身上学到了很多做人、做事、做学问的道理,他是我非常尊重的一位父辈和师长。
上世纪90年代末,当时我还在鲁宝食品激情创业。乔老来到济宁,在鲁宝公司我们进行了愉快难忘的长谈。乔老他一点没有大家名人的架子,就像跟我家老爷子交心谈话一样。记得在一次聊天中,乔老爷子曾幽默地谈起自己跟“3”这个数字的特殊缘分,“他说,他有3个故乡,3个名字,3个剧本,3个爱好。”
乔老爷子口中的第一个故乡,是生他养他的济宁,第二个故乡是曾经战斗过的太行山,第三个故乡是居住多年的北京。除此之外,乔老还有过3个名字。他的原名是“乔庆宝”,到部队后改名为“乔羽”,而在文学艺术圈中,大家都叫他“乔老爷”,他一生写了3个剧本,即《果园姐妹》、《刘三姐》、《杨开慧》,乔老微笑着幽默地说,“文章从大部头的长篇,到10几行的歌词,越写越少了。”至于3个爱好,则是饮酒、抽烟、喝茶,每次来家乡乔老爷都喜欢喝家乡的声远楼特曲和心酒,他喝酒时,喜欢连喝3杯。
临近午饭时,我问乔老是否想吃点家乡的特色。“他说,他想吃家乡的热豆腐”。而当办公室人员把用青花瓷盘装着的热豆腐拿过来时,乔老爷子摇摇头跟我说,“用盘子装热豆腐,都把水涳出来了,热豆腐就没有那种鲜嫩的口感和味道了,要用水浸透的木板托着,抹上些加玉堂豆腐乳汁的辣椒酱,乘热吃才行”。为让乔老找回那种当年在家乡吃热豆腐的美好记忆,我又安排办公室人员直接把卖吃热豆腐的宋师傅叫过来,用浸湿透的木板端上热气腾腾、层层叠叠、原汁原味的热豆腐,乔老高兴地大中吃了起来,记得他一连吃了三板热豆腐。而后,当服务员又端上刚出锅的萝卜丸子放在乔老面前时,他边吃边说:“太过瘾了,好吃,还是那个味,解馋了!”我们看着他嘴上脸上沾满红红的辣椒酱,大家都笑,我连忙递给乔老爷餐巾纸擦擦,乔老爷也开心地笑了。
乔老对家乡有着很深的感情。电影《上甘岭》的插曲《我的祖国》,开头就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生他养他的老家济宁柴神阁街巷里,留下他的少年天真和欢笑。乔老的老家离京杭大运河不远,他年少时经常在运河边玩耍,观察河上的来往船只。运河上船只特别多,但船工的技术很高,即便船沿与河岸船闸仅有狭小的间距,也能顺利通过,乔老微微笑着说道:“白帆片片,场面壮观,运河两岸各色小吃众多,每每望见都不愿离去;望着眼前的运河码头,自己也曾想当一名艄公。”
作为著名作词家、剧作家、“词坛泰斗”,乔老为我们留下了许多传唱的经典作品,《我的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思念》、《难忘今宵》、《几度夕阳红》等都耳熟能详,不论是儿童还是老年人,一代又一代人都听着乔老所创作的歌曲,快乐地生活着、工作着、回味着……
熟悉的旋律时常回荡在大街小巷,阡陌码头,运河水日夜悠悠地流淌着,流不走的是乔老对家乡对祖国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的痴情和爱恋。
少年时代是美好的,难忘的,我的少年时代是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浆》长大的,一个荡字,在我的心中荡了几十年、颇见其艺术功力,不是划起双桨,摇起双桨,荡字是神来之笔。还有歌词,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多么朴实的话语,却描绘出那么美的意境和幸福的时代。
《思念》,却是乔老爷子写作时间最长的一首歌,它由谷建芬作曲,于1988年正式发表,先后唱红了两大歌星,范琳琳和毛阿敏。人们都难以置信,它会出自一位62岁的老爷子之手。很多人更不知道,年老的乔老爷子还曾在歌厅亲唱过这首歌曲,他唱完了,似乎还沉浸在对于某一只小蝴蝶的思念之中。每当与乔老谈论起《思念》的创作时,《思念》带着我们每一个人的思念,远思故人,思绪万千。
还有乔老爷子写的《难忘今宵》,“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把对祖国的那份浓浓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博大精深。每年春晚守岁,都有《难忘今宵》陪伴渡过,这一道“年夜菜”是最令亿万国人难忘和回味的。
乔老拥有如此高的成就,却很低调,生活中十分平易近人,与人为善,又不乏幽默。无论在什么场合与乔老交流时,他总操着一口带有浓重家乡味的山东济宁话。我曾开玩笑问,为什么不说普通话?乔老风趣地回答说,“因为我不是‘普通人’。”乔老爷子曾对我说,他也有一些文化程度、职业身份差别很大的朋友,卖白菜的,买桌子的,卖报纸的……还有一些是他相当不错的朋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说,“不管是‘名人’还是‘普通人’,大家都是两只耳朵、一双眼睛。名人也是从默默无闻中走出来的,应该多一些凡人心。”他说他从来没感到过自己是什么名人,所以,他写东西的时候,首先把握两条:一是照顾大多数人的感情;二是让普通老百姓一听就明白,一听就喜欢,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他是不动笔的……
记得乔老曾在回到家乡,接受媒体采访时谈起自己对于创作的感受,在文学创作方面,他始终遵循朴素、简单,但又不乏华贵的思想灵魂。他将真诚融入到他的作品之中,采访接近尾声时乔老简单的一句家乡话:“乡亲们好、大家好,我是乔羽。”言辞恳切诚挚,真情动人。
而乔老也表示自己一向不把歌词看作是锦衣美食,高堂华屋。它是寻常人家一日不可或缺的家常饭,粗布衣,或者是虽不宽敞却也温馨的小小院落。字里行间表达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眷恋,不需要华丽的语言字词,正是这些朴实无华真情直达的创作让大家越来越喜爱乔羽老爷和他的作品。
七
记得1999年初冬,我与著名作家、写《乔羽恋歌》《不醉不说·乔羽的大河之恋》的作者周长行(他既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老兄)在一次聚会时,自然谈起了乔老爷的很多趣事,并相约一起去北京看望乔老爷。又隔数日,忙完手里的工作后,长行兄和我结伴而行,驱车直奔北京。
在北京方庄乔老爷绿荫环绕的家中,我们再次进行了长谈,并话赶话谈及了请乔老爷为刚刚创办不久的家乡企业鲁宝食品写首歌曲的事儿,我又详细向乔老爷介绍了企业的基本情况,他欣然同意。一月有余,乔老爷在其家中为创业正酣的山东鲁宝食品集团创作了《与人方便》歌词一首,并亲笔把歌词书写在一张宣纸上,令我激动不已:宁肯自己揽下困难/也给别人留下方便/如果你有这种心愿 /你将感到地阔天宽/你的目光将会更加远大/你的笑容将会更加灿烂/你将赢得四海朋友/你将招来八方财源/我说这话你不信/劝你不妨试试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也是真/这也是美/这也是善。乔老的歌词创作出来之后,他又邀请蜚声海内外的著名曲作家王立平老师为《方便之歌》谱了曲,一时间,这首歌唱响在天南地北的鲁宝经销商、零售商的批发部和店铺里,以歌曲的独特艺术魅力,助推了家乡企业的发展。如今,乔老的墨宝、手迹至今挂在我书桌、办公桌的右侧墙上,作为我的座右铭,时刻激励和鞭策着我做人、做事、爬山、过坎,始终笃行不怠,奋力向前。
正如我们济宁市文联、市作协、市音协在唁电中所言,乔老生于济宁、长于济宁,是从济宁走出去的当代文艺界最为杰出的代表之一,是济宁人民的光荣和骄傲。他一生乡音不改,情系家乡,生前多次回归乡梓亲力授艺,对家乡济宁文艺事业发展给予诸多关心和帮助,深得济宁文艺工作者的崇敬和爱戴。
我喜欢乔老爷的每首作品,受他的影响,近年来,也开始尝试创作歌词,今年春天还出版了两卷本的《心歌》歌词集。研习实践之后,才知道写歌词看似简单,写好实属不易。通过研读乔老爷的作品,我知道了歌词要有真情实感,通俗易懂,要有用心雕琢的画意诗情,应以通畅如画的语言,丰富的内容和思想情感吸引人、打动人。无论借物寓情,还是借景抒怀,都要把“爱”注入笔墨中,自然贴切地把“爱”融入到字里行间的歌词中、融入到时代奔腾的血脉中。
记得乔老爷曾说“一首好歌词,一定是一首好诗,一首好诗,不一定是一首好歌。”
他还说,歌词不能太实,太实了近似照相,就没有了灵气;歌词也不能太虚,太虚了叫人摸不着边际,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诗是语言的艺术,讲究含蓄和意境。好的诗词,都需要提炼精华,更需要细心揣摩。巧思妙想,语言生动,言简意深。歌词则应多为作曲者留下创作和提升的空间,这样才能情景交融,相得益彰。看似信手拈来的诗语词句,其实是作者苦心推敲、反复修改、锤炼而成的心血结晶。
而今,乔老爷子虽已离我们远去,但其伟大的艺术精神不朽,他的经典作品将永载史册。他的家国情怀和精湛的艺术追求,永远值得我这个喜欢文学、喜欢歌词创作的文艺后生、虔诚潜心地学习与修炼。
追忆乔老爷,不忘来时路。用座右铭和金石印观照规范自己的言行心志,用诗文和歌词挖掘真善美,弘扬高尚与敬业,诚实而深情地抒发时代强音和家国情怀。
铭记“乔父”的谆谆教诲和大爱深情,恪守初心,歌唱祖国。在抒写正能量、传递正能量上,尊敬的“羽翁”早已为我树立了德艺双馨的楷模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