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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哲 | 阮小二传奇(传奇故事 )

来源:本站    作者:赵哲    时间:2024-04-13      分享到:


一、芦荡冤情


梁山泊好汉阮小二在没上梁山之前,是一个打渔郎,成天手握钢叉,肩背鱼篓,在梁山泊里捕鱼。

这一年,梁山泊水洼被草寇王伦霸占,阮小二无处捕鱼,便只好带领阮小五、阮小七两个兄弟离开家乡到一百多里路远的济宁州去谋生。

济宁州东南有一条湖,名字叫微山湖。微山湖里野鸭成群,鱼虾丰盛,兄弟三人便傍岸搭了一个草窝棚在此居住下来。

由于他们捕鱼技术高超,水性过硬,天天都能捕到很多很多的鱼。吃不完的鱼,他们就挑到附近村镇上去卖,用换来的钱买米买面,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这年夏天,又到了黑鱼咬草打窝的季节,兄弟三人手握钓鱼竿,钻进荷花丛中,仔细地寻觅起黑鱼窝来。黑鱼有一习性,每年立夏,雌雄寻偶交配,交配上的黑鱼便结成夫妻,咬草筑窝开始产卵。它们把卵子产在背阴朝阳水面的草丛里,借用太阳光的温度孵化小黑鱼,然后便隐身草下轮流守护。七天七夜之后,黄米粒似的鱼籽便被孵化成小黑鱼蝌蚪,渐渐学会游动,雌雄黑鱼才一起在头前开路,率领儿女们学习游泳,周游水域。

在被太阳光孵化的这七天里,雄黑鱼特别护卵,一有风吹草动,它便拼命而上,把来犯之敌咬死或吃掉。

老黑鱼特别爱吃青蛙,青蛙也特别爱吃黑鱼籽,这就是生物链的奥秘吧。老黑鱼视青蛙如仇敌,只要相见,便一口吞下。所以,阮小二他们便以青蛙作诱饵,挂在钓钩上,找到黑鱼窝后,轻轻地往卵籽上一砰,爱子心切的老黑鱼便会张开巨口獠牙,一下把挂有青蛙的钓钩吞进肚子里。这时,垂钓者只要抓住时机往上一抛,十拿九稳,就能钓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黑鱼来。

凡是一个黑鱼窝,都能钓到两条黑鱼,因为黑鱼是夫妻鱼,一条雄鱼,一条雌鱼。雄鱼肥大,雌鱼瘦小。往往率先咬钩的都是雄鱼。

为了扩大寻找面积,阮小二让两个弟弟沿湖向西,自己却顺河而下朝东找去。找黑鱼窝要有耐心,需要慢慢地、仔细地、一个河叉、一个河叉地找。阮小二趟着没膝深的湖水,钻进芦苇丛中,艰难地跋涉着……一个上午过去了,竟然连一个黑鱼窝也没有找到。正在他心烦意燥之际,突然听得前方不远处的芦苇荡里,嘤嘤传来女人的啜泣声。

阮小二十分惊异,悄悄分开芦苇朝深处观望,只见芦苇丛中,一艘被搁浅的破船上,绑着一位美貌少妇,那少妇赤裸裸地被反剪了双手,双脚也被一条拴船用的铁链牢牢地锁定在船上,泪眼滂沱,凄凄哀哀地哭。

阮小二最见不得别人受罪遭难,紧握钢叉冲了上去。打了个飞脚纵上了船。那妇人见有人来,惊悸地颤抖着哀求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我不会害你,我是来救你的,不知大嫂为何这般光景?”阮小二用朴刀砍开铁链说。

妇人得救,“扑通”跪了下来,向阮小二一边磕头一边说:“大哥您不知,听俺向您慢慢道来。奴家本姓刘,名叫刘莲花,家住刘家村,芳龄刚十八,嫁了个男人,名叫老疙瘩,别的啥不会,专会捕鱼虾,交了个朋友,名叫癞蛤蟆。疙瘩身材小,蛤蟆块头大,一块去捕鱼,总是蛤蟆发。只因半月前,龙王开恩啦,蛤蟆捕鱼少,疙瘩捕鱼多,两个好朋友,从此生尴尬,细把原因查,为了一潭洼,潭洼结鱼阵,胜似鱼的家,鲤鱼一群群,鲶鱼挤成堆。疙瘩先发现,天天把财发。蛤蟆捞不着,气得肚皮大,强硬夺潭洼,二人把架打,就在五天前,疙瘩失踪啦,奴家去询问,蛤蟆把言发,说是老疙瘩,贪财不顾命,掉进潭窟啦。你若不相信,跟我把尸查。奴家信为真,慌忙离开家,蛤蟆头前走,奴在后面跟,一路趟水来,芦苇密又深,不辨东和西,奴家害了怕,刚想开口叫,蛤蟆笑哈哈,堵住奴家嘴,把奴衣服扒,抱上这条船,咧嘴又呲牙,天昏地又暗,日月无光华,凶残似豺狼,摧残一朵花,日日发兽欲,又锁上奴家。欲生不得生,求死又不能,多亏大恩人救了小奴家!”

阮小二听那妇人悲悲戚戚哭诉完,顿时火冒千丈,钢牙一咬哇呀呀咆哮:“好你个丧尽天良的癞蛤蟆,看洒家怎么收拾你!”他把衣服递给妇人说:“大嫂莫悲,待洒家替你报仇雪恨!”又问,“你可知道那癞蛤蟆现在何处?”

少妇穿上衣服,擦干眼泪说:“他到潭洼里打渔去啦!”

“那潭洼在哪里?”阮小二问。

“就在船头的前方!”妇人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荷花丛说,“就在那里!”

阮小二顺着少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稀疏的芦苇边有一片荷花开得正艳,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煞是好看。

他让少妇钻进船舱躲藏起来,自己便手握钢叉走向潭洼。

潭洼不大,方圆只有四五亩地。水深齐腰,正是用罩摸鱼的好地方。只见癞蛤蟆挥动一轮大罩,口里哼着流氓小调,正兴致勃勃地一条又一条地从罩里往外拿鱼。说也奇怪,那些鱼竟像有意往罩里钻似的,使他每一罩都能捉到好几条大鲶鱼。

阮小二心中诧异,自己打了半辈子鱼,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幸运的事情嘞,他感到此事定有蹊跷。于是,便躲在荷花丛中偷偷地观看,只见癞蛤蟆左一罩,右一罩,就是不离开那堆水草。

“莫非草有饵?鲶鱼都聚集在那里?”

半个时辰过去,癞蛤蟆摸了满满一竹篓鱼,得意地哼着小曲上了岸。

阮小二见癞蛤蟆一走,迅速趟近那堆水草,下手一摸,顿觉一条滑溜溜的大鱼被他抓住,拿出水面一看,不由得“哎呀!”一声惊呼起来,原来,他手里抓着的不是鱼,而是一条早已被鲶鱼撕扯烂了的死人的大腿。那条大腿已经被鱼群撕得稀烂,再往上一提,整个尸体浮出水面。阮小二看着死尸,想起了少妇的男人,失踪了的老疙瘩。暗忖:会不会是老疙瘩的尸体呢?想到这里,他便用力往上拖,尸体上还有几个鲶鱼撕咬着皮肉不放。这时,他猛然醒悟,鲶鱼是食肉类鱼,怪不得癞蛤蟆每天都在这里摸鱼,而且,还能摸到许多鲶鱼。

阮小二拖着尸体走向泊船的地方叫了声:“大嫂,快出来,认一人,此人是不是你的丈夫?”

那妇人慌忙出舱,看到腐烂的尸体,忍不住一头扑倒在上面,放声大哭:“老疙瘩,你死的好冤啊!”哭着、哭着,好像发现了什么,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瞅着尸体。死尸的大腿根部已经被鲶鱼撕咬得皮开肉绽,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死尸不是男尸,而是一俱女尸。阮小二和刘莲花看清楚了死者的性别,心中更加诧异,怎么会是一俱女尸呢?难道老疙瘩不是被癞蛤蟆所害?

为了弄清楚真相,阮小二决定先抓住癞蛤蟆审问一下再说。因为他天天借尸诱鱼,就一定知道死尸的原因。

阮小二正想着,突然听得刘莲花叫:“好汉,你快下船走吧,癞蛤蟆很快就回来啦!”

阮小二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大嫂,我还没有为你伸冤呢。本来洒家今天就想结果了他个蟊贼,只是又冒出来这么一俱无名女尸,据洒家推测,这俱女尸一定也与癞蛤蟆有关。否则,他不会天天围绕着女尸摸鱼,而熟视无睹。所以,我想借明天癞蛤蟆到潭洼死尸身边摸鱼之际,便如此、如此而行!”

刘莲花听了阮小二的话,不住地点头,表示赞成。然后又关心地说:“此计虽然甚好,只是太冒风险,还望恩人多加小心!”

“大嫂放心,洒家从小就在梁山泊水洼长大,哪怕在水下过上一天一夜也不妨碍!”阮小二说罢,拿起绳索铁链,按原样把刘莲花双手双脚绑好,自己便下船隐藏了起来。

再说癞蛤蟆卖完鱼后,返回船上,见妇人依然绳捆索绑,便自顾自地吃喝完毕,解开铁链在刘莲花身上发泄了一番,扔给刘莲花一个馒头,躺倒便睡。

一夜无话,早又红日东升。癞蛤蟆为了赶在尸体腐烂前多捞一把,扛起大罩奔向潭洼。

潭洼里一切如旧,几只鸬鹚跳跃在那片水草上,起劲地欢唱。癞蛤蟆取下鱼篓,挥罩便砍。鸬鹚惊飞了,一条红鲤鱼窜出水面,在空中跳跃了一下,跌落进水里。癞蛤蟆摸呀、摸呀,一上午过去了,竟连一片鱼鳞也没摸着,他贼头贼脑地窥视了一下四周,见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方才放心大胆地向那堆水草摸去。草堆本是匿尸的掩护体,鲶鱼群都钻在草堆下撕抢尸体吃,癞蛤蟆心想,这一罩下去,最少也得有七、八条大鲶鱼。往日不是天天如此吗?癞蛤蟆尝到了甜头,一日发财十年想,下手一摸,自觉一条硕大的鲶鱼被抓在了手里,拿出水面一看,不由得惊叫出声:“啊!”原来手里抓着的不是鲶鱼,而是一条死人的胳膊。胳膊刚露出水面,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物“嗵”得一声从水里站立起来。癞蛤蟆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天黑了,芦苇荡里阴气森森,水鸟归巢,四面八方传来“叽叽叽、呱呱呱”“嘿嘿嘿、哈哈哈”的怪叫声。一勾新月在云雾中穿梭,西南天边传来几声沉闷的雷鸣,月牙儿的光透过芦苇洒照在船舷上,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船头上癞蛤蟆被捆绑住双手,屈膝跪在甲板上,不住地磕头求饶:“老弟饶命,疙瘩老弟饶命!都是我癞蛤蟆一时鬼迷心窍害了你,请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饶了我吧!”船头上端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屈死鬼,厉声高喝道:“我与你情同手足,为何害我?”

“老弟不知,只因半月前,我在荷花塘遇上了放鸭子的俏女子菱花,见她姿色俊美,便起不良之心,强行奸污了她。谁知那女子性情刚烈,抵死不从,在我刚要得手之时,怒火攻心,绝气而亡。我见事情不妙,便把她的尸体偷偷地埋藏在草堆下,就在我准备毁尸灭迹之际,你却天天到藏有尸体的潭洼去摸鱼。我非常担心,害怕你发现了菱花的尸体,便百般阻挠你,先是恐吓,后来便和你打了一架,见你软硬不吃,才失手把你摁倒在水里,谁知你竟一口气没上来,被水呛死了!”癞蛤蟆战战兢兢地诉说完毕,那阴鬼“哈哈哈”几声大笑,对着船舱叫道:“大嫂,你都听见了吗?快出来,为你家丈夫报仇!”

癞蛤蟆听到呼声,如梦初醒。那审问他口供的不是老疙瘩的冤魂,而是一条脸涂黑泥的汉子。癞蛤蟆叫声不好,挣断绳索就跑。

那条大汉刷地抽出腰间朴刀,照准癞蛤蟆当顶劈去,只听“噗”得一声,鲜血飞迸,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鲶鱼被剁为两半。原来,在那条大汉举起朴刀之时,癞蛤蟆狗急跳墙抛了一条鲶鱼过来,替自己挡了一刀。

癞蛤蟆就地一滚站立起来,顺手操起撑船用的竹篙,“呜”得一声扫了过来。

那好汉不是别人,正是刘莲花的救命恩人、专爱打抱不平的好汉阮小二。

阮小二见竹篙飞来,身轻如燕,轻轻一闪,躲了过去,趁势探出左手,一把捏住竹篙,借癞蛤蟆挥篙之力,往前一拉,又往后一推,便把竹篙夺了过来。大吼一声:“你给我下水去吧!”只听“扑嗵”一声,癞蛤蟆仰面朝天跌进了水里。

阮小二放下朴刀,腾地跃起,从船上飞下,捺住跌落水中的癞蛤蟆道:“洒家若用朴刀杀你枉为好汉,今天就徒手结果了你,让你瞧一瞧洒家的手段!”阮小二嘴里说着,挥起拳头“咚”的一声,捣在了癞蛤蟆的太阳穴上,只一拳便把个癞蛤蟆打了个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二、智擒鼋怪


阮小二打死了癞蛤蟆,替刘莲花报了仇,按照癞蛤蟆的口供,找到老疙瘩的尸体安葬好,便带领刘莲花上了岸。岸上鸟语花香,使重见天日的刘莲花触景伤情,不由地掉下泪来。

“大嫂,深仇已报,为何又添烦恼?”

“恩人不知,小女子自从十八岁死去了爹娘,被人卖给了老疙瘩,老疙瘩也是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自从娶了奴家之后,倒也和和顺顺,安度光阴。现如今老疙瘩已故,撇下奴家好不恓惶!”刘莲花说罢又哭。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鸭棚前。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手拄拐杖凄凄哀哀地呼唤:“菱花,我的女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阮小二、刘莲花听到老汉痛苦的呼叫,心中“咯噔”一声,这老汉难道就是被害女菱花的父亲?二人动了恻隐之心,不约而同地走向老汉。

一群麻鸭被惊动“呱呱”地叫着飞下了水。老汉警惕地直楞起耳朵。

“老人家不用怕,我们是过路的客人,口渴了找碗水喝!”阮小二怕惊吓着老人,压下欲问的话题说。

老汉叹息一声说:“唉!要是我女儿在家,甭说要碗水喝,就是吃顿饭,她也会马上给你们做!”

“老丈,你的女儿不在家?”

“半个多月啦,我那女儿去采莲蓬,不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老汉掉下了眼泪!

阮小二上前搀扶着老汉坐下说:“老丈,你那女儿是不是叫菱花?”

“是啊,客官,你见过我的女儿?”老汉激动地站立起来,拉住阮小二问。

阮小二想:若把菱花被害的实情说出来,老人肯定受不了打击,决定先隐瞒下去再说。

“老丈,我见过菱花了,她正在济宁州市场上卖莲蓬呢!”

“这个丫头,我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她怎么就不回来看看我呢!”老汉低头深思了一会儿又审问了一句,“客官,您再说一遍,我的女儿在哪里?”

阮小二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汉苦笑了一下说:“客官,谢谢您的好意,我的菱花回不来了,因为她从来就没到过济宁州去!”老人眼中露出悲怆和绝望,几颗混浊的泪珠滚落下来。

“爹,您老不必难过,女儿回来了!”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刘莲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头扑倒在老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老人颤抖着双手摸索着说:“菱花,我的好女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来,让爹摸一摸你瘦了没有?”

老人把刘莲花揽在怀里,两只手激动地摸索着她的面颊,失声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是个上宽底窄的瓜子脸,你却是个圆圆的苹果脸!”

“爹,我是你的女儿,你就收下我做你的女儿吧!”刘莲花情真意切地说。

老人一脸困惑,沉默不语。

阮小二见再也无法隐瞒,便把菱花遇害、活捉癞蛤蟆智取口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老人听后犹如五雷轰顶,两眼一黑,双膝一软栽倒下去。

阮小二、刘莲花急忙把老人搀扶住。老汉因为失去了女儿,痛不欲生。

阮小二同情地劝慰道:“老丈,人死不能复生,您老还是保重身体要紧,刘莲花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您不妨就收下她做个义女吧!”

老汉点头赞成。

刘莲花请老人上坐,跪倒给老人磕了三个头,行过拜义父大礼,便忙着烧火做饭。一时饭菜齐全,三人吃罢,天渐渐黑了。老汉撮唇吹了声呼哨,一群麻鸭摇摇摆摆走进圈里。这群麻鸭一共三十二只,除了两只公鸭外,天天都能如数下三十枚蛋。老人让刘莲花帮助清点鸭蛋的数量说:“人遭厄运鸭也欺,自从菱儿失踪后,这群扁毛畜生也不好好地下蛋了。往日一天收获三十枚蛋,现在竞连十枚蛋也下不了啦,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夜深了,老汉独自一人守护在鸭圈旁,这三十二只麻鸭是他的命根子。

“嘎嘎嘎”半夜时分,麻鸭受到惊吓,恐慌地鸣叫起来。

“有贼?”老人紧张地呼叫起来:“抓贼呀,有贼!”

阮小二挥舞着朴刀扑向鸭圈,就在他跃步跨进鸭圈之际,只见一条茶杯粗细的白花蛇正一口一个地吞噬着鸭蛋。

“原来是这个畜生!”阮小二一跃而进,挥动朴刀便砍,白花蛇听到人声,躲过了砍来的朴刀,尾巴竖起犹如一条钢鞭“啪”的一声把朴刀扫飞。手无寸铁的阮小二面对凶猛的大蛇,不慌不忙,叉开五指,运气纳功“轰”的一声,推出一掌,这一掌足有千斤之力,击中蛇身,直把一条百余斤重的大蛇击出两丈多远。

这时,刘莲花和老汉也都手握棍棒围拢上来,呐喊助威。白花蛇见阮小二人多势众,不敢恋战“哧溜”一声窜进微山湖里不见了。

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阮小二终于赶走了大蛇,为了防止白花蛇再次来偷鸭蛋,他们想了个办法,找来几块拳头大的生石灰,打磨成鸭蛋的形状,放进了鸭圈里。

子夜十分,白花蛇又来了,只见它浑身的鳞甲闪闪发光,昂起头听了听动静,便从湖水中爬了上来。鸭群一阵躁动,白花蛇看到圈边上椭圆形的石灰蛋,误认为是鸭蛋,张口就吞,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六枚石灰蛋吞进了腹中。阮小二、刘莲花和老汉三个人悄悄起来,观看蛇的动静,只见误食了石灰蛋的蛇,被灼热的石灰烧得在鸭圈里直打滚。因为生石灰遇水之后,就会被溶解,溶解了的生石灰,会发出强烈的高温。就在白花蛇被生石灰烧得精疲力尽之际,阮小二挥手一刀,把它拦腰斩断,接着又连砍六刀,终于把白花蛇杀死。

三人松了口气,正待回房休息,忽听得岸上人家隐隐传来哭声。

半夜三更,什么人还在烦恼?

“老丈,莲花,你们回房去吧,待洒家过去察看一下!”说罢,甩开大步朝哭声奔去。微山湖边上有一所庄园,庄园里亮着灯光,灯光下老庄主正坐卧不宁地踱着步,嘴里忿忿地骂:“畜生,造孽呀,畜生!”

牙床上,有位小姐掩面哭泣,她的老母亲既愤又怜地拍打着女儿的肩膀说:“孩子,你说话呀,究竟是哪家后生做的孽?你说出来,我们也好找他爹娘讨个说法呀!”

“娘,您就别问了,我说不认识他,你们能相信吗?我不活啦,我不活啦!呜呜……”

小姐哭得十分伤心,趁爹娘不注意,摸起桌上的剪刀向心窝扎去。

“不好啦,女儿自杀啦!”

阮小二听到呼唤,一个箭步冲了进去。还好,剪刀只插破了一点皮肉,便被阮小二一把夺了过来。小姐得救了,小姐的爹娘看着贸然闯进来的陌生男人,一下子气冲顶梁,抓住阮小二便打:“你这个畜生,是不是你玷污了我女儿的清白,害了我的女儿?今天我们老两口就跟你拼了!”两个老人说着便打。

阮小二被弄得满头云雾,一边躲闪,一边解释说:“老人家,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你不是坏人,半夜三更来我家干什么?你还我女儿的清白!”

“爹娘你们快住手,不要冤枉了好人,那人的相貌,虽然女儿在黑暗中没有看清,但也分明记得他不是这个样子!”

“我的女儿你终于肯说话了,你就把事情的经过给爹娘说一说吧,也好让爹娘替你作个主啊!”

小姐羞愧满面,只好把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今年三月三,孩儿赶庙会,半路上突然来了一阵风雨,那阵风雨又腥又膻把女儿的衣服都打湿了,女儿便躲进了附近的龙王庙里,藏到神龛后面,脱下湿衣服把水拧干。就在女儿赤身裸体之际,神龛后面突然卷起一团腥膻的怪风,直吹得女儿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后来,女儿便感觉身体不适。于是,便穿上衣服返回家来。回家后,盖上辈子蒙头大睡,不料半夜时分,突然听得窗外风雨交加,那股腥膻味的风雨扑门而来。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女儿急欲掌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后来,便昏昏迷迷地睡着了。第二天精神恍惚,还道是昨晚遭了梦魇,岂不知到了第二天半夜,那阵腥膻风雨又来了,还听见“啪嗒、啪嗒”的雨点声,门又“吱呀”开了,随后便和昨天晚上一样,女儿又失去了知觉。再后来天天如此,女儿便多了个心眼,悄悄藏在壁后,到了半夜时分,那阵腥膻风雨果然又来了,女儿手持明烛从壁后闯了出来,对着那团黑影一照,那团黑影就地一滚,却是一个白面书生。那书生长得眉清目秀,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眼中噙着一汪泪水,可怜兮兮地说:“天在下雨,小生一时迷途,万望小姐能留住一宿!”女儿见那书生可怜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把他留了下来。天快亮时,书生爬起来就走,并与女儿约好第二天晚上再来。

从此,天天半夜来,鸡叫走,一晃就过去了半年。今天晚上他突然托梦对我说:“今天不能来了,因为家中出了事故,有位龙公子遭了难,被人砍了七刀,一族人都在为他办理丧事!”果不其然,今天晚上就没有来。小姐一口气说到这里,感到一阵恶心,趴在床上呕吐起来,显然她已经怀孕了。

老庄主看着女儿萎靡不振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生气,口里不住地念叨:“造孽呀,造孽!”

“老人家,不要着急,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只学会了一门说姻缘的学问,就是有个把妖魔鬼怪,我还会点小法术,替你拿妖除邪。你的女儿既然怀孕,不妨这事,就这样处理,那人若是良家公子,就把小姐许配给他为妻。若是妖魔鬼怪,在明天晚上他来时,便让小姐这般……这般……如此……如此……依计而行!”

庄主连连答应。

阮小二说:“计是好计,但是得有好酒好肉,方可施得!”

老庄主说:“有,有,有!家中有的是酒,有的是肉,只要好汉能帮助我们除掉孽障,便是天大之恩!”说罢倒身便拜。

阮小二一把掺住起:“老人家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

庄主被阮小二掺住,叫夫人到面前吩咐道:“浑家,你到厨房叫伙夫弄一桌子酒菜上来,我陪好汉喝上几盅!”

酒菜齐备,阮小二和老庄主对饮起来,阮小二一碗又一碗直喝了个酩酊大醉方才罢休。庄主让人拾掇好厢房,铺好被褥,请阮小二就寝。

一宿无话,早又到了翌日黄昏,阮小二让庄主搬来两大瓮酒,摆上一些狗肉、牛肉、嫩鸡、肥鹅,大吃大喝起来。

庄主陪伴桌前,只见阮小二抱起大瓮嘴对着瓮口:“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十斤白酒喝了个精光,嘴里还直嚷嚷着要喝。庄主深怕阮小二醉酒误事,便不再上酒,只上些肉给他吃。并且劝阻说:“好汉爷,府上有的是好酒,今天权且寄下,等拿住了妖怪再喝吧!”

阮小二哈哈大笑说:“好一个小家子气的庄主,罢罢罢,待我替你女儿出了这口鸟气再喝!”

月黑风高,正是魑魅魍魉夜。阮小二着衣躺在房檐下的一条长凳上,守护着小姐。子夜,一阵风雨骤来,秀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星光下只见一条黑影挤进了秀房。小姐急忙秉烛掌灯,不料那团黑影“噗”得一声把灯吹灭:“娘子,不必掌灯,昨天晚上一夜未睡,眼睛发涩!”说罢,便急于上床与小姐温存。小姐忸怩了一番,挣脱开那团黑影说:“相公,我俩认识半年多了,奴家还没有真切地看过你的尊容呢!”

“娘子,看,我也是这个样子。不看,我还是这个样子。看与不看又有什么两样呢?”那团黑影拒绝说。

小姐不再答话,却趁其不备“刷”得燃亮了蜡烛,烛光下那团黑影在地上一滚变成了一位美貌英俊的白面书生。那书生害羞似地用衣袖遮蔽住灯光说:“娘子,不要闹,我这几天害眼病怕光,快点把灯熄灭了吧!”

“相公,今日非比往常,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桌子酒菜,来,我们二人畅饮一杯!”小姐按照阮小二定下的计谋而行。

“娘子,我不会饮酒!”书生推辞。

“相公,你知道我要告诉你一个什么好消息吗?”

“娘子,我不知道!”

“那你猜一猜么!”

小姐看着风度翩翩的丈夫,撒娇地说。

“娘子,夜已深,我们还是早早入衾吧!”面对满桌的美酒佳肴,书生似乎没有一点食欲。

“不嘛,不嘛!你还没有问我要告诉你什么好消息呢!”

“好啦,宝贝,那你现在就告诉我吧?什么好消息?”书生伸手搂住小姐的脖子问。

“告诉你可以,你听了之后,就得陪我喝两杯!”

“好好!我答应你!”书生被小姐纠缠不过,无可奈何地说。

“你把头伸过来!”

书生把头伸了过来。

小姐伏在书生耳朵上说:“我怀孕啦!”

书生一听“啊”的一声大叫:“我老鼋有后代啦?”

“什么?你……你……也姓阮?”小姐听书生说老鼋不由地大吃一惊,暗暗地想:不会是阮小二一家子吧?

正在小姐惊疑之际,一颗石子从窗外飞来,打在了她的手背上,小姐立即心领神会,恢复了精神。她知道阮小二在提醒她快快行计。

书生听说小姐怀孕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小姐又满满地为他斟了第二杯酒,那书生又一饮而尽。小姐一连斟了三杯,那书生一连饮了三杯,得意忘形之际便现出了真相,原来这书生不是人,而是一只千年鼋龟。

小姐看到现出原形的鼋龟,惊得“哎呀!”一声,昏死过去。

阮小二闻得声音,手握朴刀冲了进来,大叫一声:“孽障拿命来!”

千年鼋龟被酒精麻醉,但道行非浅,见人杀来,身体一抖,把脱在床前的衣服迅速穿好,原来,那堆衣服是他的乌龟壳。

阮小二挥刀直上,一招仙人指路,朴刀刺向鼋龟胸膛。千年鼋龟不愧是成精之怪,龟头一缩躲了过去。阮小二迅速抽刀,又一招力劈华山,当顶劈去,那鼋怪呼地吹了一口仙气,卷起一阵腥风,把阮小二手中朴刀吹飞。阮小二赤手空拳,双掌齐发,施了一招八面威风掌把鼋怪罩住,鼋怪酒精发作,不敢恋战,驾起一阵狂风,冲破窗子飞了出去。

“不好了,妖怪跑了!”

“不好了,妖怪跑了!”

庄丁们大呼小叫地吆喝起来。

阮小二见众人惊恐不安的样子,安慰说:“各位莫慌,那鼋怪跑不了,我已经吩咐小姐在它醉酒之际,用纫了针的长线别在了它的龟甲上,不论它逃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得到它!东方欲晓,趁鼋怪酒醉未醒,施不起威风来,大家跟我来,一起去追鼋怪!”

这时,被吓昏了的小姐在爹娘的搀扶下,手里握着一团线轴,颤巍巍而来:“恩人,小女子多谢救命之恩!”

“此刻不是说话之际,我们还是顺着放出的长线搜寻鼋怪要紧!”阮小二掺起小姐对庄主说。

老庄主一声令下:“庄客们操家伙,跟随阮大侠去捉鼋怪!”

庄客们各拿斧头、镰刀、铁锨、钢叉,吆吆喝喝地跟在阮小二身后,顺着放出的长线,搜索前进。

阮小二手拿钢叉走在最前头,他们跋山涉水,走了约摸十几里路,才发现那绳头直向龙王庙后的黑水潭伸去。

这座龙王庙便是半年前小姐赶庙会避雨的地方。因为她脱光了衣服在神龛后面晾晒被黑水潭鼋怪看到了真身,才动了淫心。那鼋怪跟龙王三太子小白龙交往甚厚,经常串通在一起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昨天,小白龙因为偷食鸭蛋,被阮小二巧布石灰蛋砍了七刀,今天鼋怪又撞到了地煞星阮小二的手里,也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阮小二率领一帮庄客,眼盯着坠入深潭的线头,怎么也扯不动,扯一扯,水潭中便会“咕嘟嘟、咕嘟嘟”冒出鸡蛋大小的水泡泡。众人不住地呼叫:“鼋怪就在水下!”“鼋怪就在水下!”

阮小二一摆手说:“莫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所有拿钢叉的庄客们都过来,我们一齐往吹泡泡的地方扎!”

拿钢叉的庄客们都围住黑水潭对准吹泡泡的地方异口同声地喊:“一、二、三!扎!”三十多把钢叉齐向水底扎去,不一会,便翻滚上来一股血水。钢叉扎在了鼋怪的龟甲上。千年鼋怪在水下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众人把鼋怪打捞上来,只见那鼋怪足有磨盘一样大。

众庄客欢天喜地把鼋怪抬回家,炖了一锅甲鱼肉,每人分享一碗。唯有分给小姐的那碗,小姐怎么也不肯吃,乘人不备,投进了灶膛内,待烧成了灰烬,用布包好藏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十月怀胎,一日分娩。小姐生下了一位小公子,这位公子,长得龟头蛤蟆眼,却十分聪明,读书一览十行,过目不忘。后来,便成就了一番大业。

这些都是后传,暂且不说,单说阮小二智擒鼋怪的事轰动了济宁州,济宁州知府便派了两个都头来请阮小二去做官,阮小二厌恶官场,谢绝了知府的好意,重操旧业,依然干着打鱼的营生。

 

        三、子夜捉鬼


“老爷生长在湖边,日子快乐赛神仙。皇帝老儿令不动,官府衙门莫敢管。日上三竿舟头卧,星斗满天去赌钱。渴时长醉一壶酒,饥时鲢鲤盘中餐。春去竹笛送一曲,冬来舞剑伴雪玩。功名利禄似粪土,金银铜臭身不沾。好打不平除强暴,妖魔鬼怪心胆寒!”阮小二肩挑鱼担沿着山脚下的黄土小路边走边唱。今天,他起了个三更,准备到济宁州赶早集卖鱼。此地离济宁州还有八十里山路,他要在天亮之前赶到济宁州,还必须快马加鞭紧赶一程。

仲秋的夜晚萧瑟明静,几只萤火虫在山腰上时隐时现。突然。一团蓝幽幽的火球,从山林中窜出,“吱”地一声,跳跃在阮小二的面前,又“吱”地一声远去。阮小二是久经风浪的人物,他清楚地知道,这团火球,乃是鬼火。鬼火的出现,使阮小二困意全消,精神为之一振“哈哈”大笑道:“山路崎岖,天明尚早,你那小小的鬼火就在前面给老子照路吧!”

鬼火跳跃了一下骤然熄灭,阮小二看了一眼黑黢黢的鬼哭林,猛然醒悟,已经来到了人们不敢逾越的死亡禁地——鬼哭林。人们为什么把这片树林称之为鬼哭林呢?原来,这里发生过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有户人家,养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是哥哥,女儿是妹妹。平时,妹妹敬哥哥,哥哥爱妹妹。只因为有一天,妹妹在戏院里和一位年轻的秀才说话,被哥哥撞见了,哥哥便怀疑妹妹不轨,回家便在爹娘面前告了妹妹一状,说妹妹不守妇道,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情,逼迫爹娘勒死不要脸的妹妹。爹娘不肯,哥哥便拿出一把菜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要挟说:“你们要是不勒死妹妹,我就死!你们是要儿子,还是要女儿吧?”爹娘在哥哥的胁迫下万般无奈,只好找来绳子套在女儿的脖子上,让哥哥在这片树林里活活把妹妹给勒死了。妹妹死得很惨,双目暴凸,舌头耷拉出一尺多长,非常恐怖。哥哥把妹妹抛尸树林后,手持利刃找到那个秀才,一刀结果了性命。最后,哥哥也在这片树林里上吊自尽了。

这片树林里有了三个孤魂后,人们夜夜都能听到凄惨的鬼哭声。有人独自从此经过,还会碰上暴睛长舌、披头散发的女鬼呢!外地人从此经过,不知被吓死了多少。后来,这里便成了乱尸岗。人们便把这里视为死亡禁地,把这片树林称之为鬼哭林。

阮小二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暴躁,倏地那团蓝幽幽的鬼火又跳了出来。并且在他的面前“滴溜溜”乱转。阮小二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看着面前跳跃的鬼火,想着暴睛长舌的女鬼,心里头也不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他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壮着胆子赶了一程,鬼哭林还是望不到尽头。远处村庄里的更鼓“梆梆梆梆”敲了四下,天交四更。

起风了,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泣。阮小二瞪大双眼,警惕地把那柄形影不离的朴刀握在手中,哭声由远及近,抽抽搭搭哭得好不伤心。

阮小二想:屈死鬼出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先喝口酒,休息一会再说。

阮小二打定主意,把担子放下,身倚大树坐了下来。还好,酒葫芦沉甸甸的,十斤高粱烧入口生津,又解渴又提神,阮小二一口气把酒喝光,又吃了几块牛肉,一饱十足,困意上来,不知不觉竟然倚靠着大树睡着了。梦中只觉有人推他:“快起,快起,我们三缺一,快起来,陪我们打牌!”打牌推牌九是阮小二最大的嗜好,还没有完全清醒,便迷迷糊糊地围到一张牌桌上吆五喝六、七条、八万打起牌来。

今晚,他的牌运很好,一气和了六局,光纸币就赢了一大摞。其他三人忍不住叫嚷起来:“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人煞气太重,我们赢不了你,等明天再打吧!”阮小二高高兴兴地把钱揣进怀里,猛抬头一看,只见三个人尖头秃顶,青面獠牙、一个个都没有下巴。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没有嘴巴?”

三个牌友一听,俱都跳了起来,一起反驳说:“你没嘴巴!”

“你没嘴巴!”

“你没嘴巴!”

这时,雄鸡高唱,东方破晓,天渐渐明亮了。

三个牌友不敢停留,急匆匆一溜烟跑了。原来那三个没嘴巴的人,是三个见不得阳光的小鬼,天一亮就得逃之夭夭。

阮小二一个晚上都没有走出鬼哭林,并且在鬼哭林里和三个没有嘴巴的小鬼打了一夜的牌。他掏出那些赢来的钱一看,却是一沓沓冥币。他急忙寻找鱼担,鱼担不翼而飞。阮小二连连叫苦:“天杀的鸟鬼,若让我活阎罗捉住,一定把你们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二哥,你在这里骂谁呢?为啥一个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家兄弟阮小五卖完了鱼,挑着一副空担路过此地问。

“没干啥哩,昨天晚上醉酒,不知怎地就在这鸟树林里睡了一夜!”

阮小五仔细地打量了哥哥一眼,只见他眼窝发青,嘴唇发紫,一脸晦气,十分担心地说:“二哥,你不晓得,听附近人家说,这片树林里阴气森森,常常有吊死鬼出现。披头撒发,舌头耷拉下来二尺多长,变着花样勾引人,路过这片树林,你可要多加小心啊二哥!”

阮小二听弟弟说完,心里早有了主意:“原来这群鸟鬼也喜欢捉弄人?那就让他们瞧一瞧老爷我的手段吧!”阮小二决定捉拿这些小鬼出一口恶气。

第二天正是八月十五仲秋节,一轮圆月明晃晃地从东方升起,照得大地如同白昼。阮小二准备了两只鱼篓,装上二十斤烧酒,十斤牛肉上了路,他又和昨天一样,径直奔向鬼哭林。鬼哭林在微山湖的北岸,桃花山的黑风口下,是一条黄土路,从东至西穿过林间,直通济宁州。

阮小二踏着月光边走边唱:“太阳一落黑了天,钟馗捉鬼到人间,捉住老鬼熬汤喝,捉住小鬼蒸馍馍……”唱着、唱着……眼前一黑,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墙阻住了去路。阮小二左右寻找路径,那堵大墙始终横在面前。阮小二寸步难移:“不好!鬼大墙!”心中暴躁,放下鱼篓,挥舞着朴刀大骂:“天杀的鸟鬼,老爷不怕你们,看你们能奈我何!”阮小二把那把朴刀耍得密不透风,小鬼们不敢靠近,只在背后嘁嘁喳喳地议论:这人煞气太重,这人煞气太重!

大墙消失了,月亮又露了出来。远处的山,近处的水都看得一清二楚。阮小二盘腿坐定,纳气聚神,恢复了一下体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真好像做了一场噩梦。鬼大墙,他听说过,几十个小鬼拉扯在一起组成一道高大的黑墙,阻住行人的去路,迷住行人的心窍,使人懵懵懂懂,丢魂失魄,任凭小鬼们摆布。

阮小二血气方刚,浑身是胆,天罡气数正盛,小鬼们的鬼蜮伎俩蛊惑他不得。

阮小二拿出酒肉,索性在月光下大吃大喝起来。月光摇曳不定,天空云层越积越厚,使本来就非常阴森的鬼哭林此时显得更加恐怖。

“呜呜呜”哭声又起,唏唏嘘嘘、抽抽搭搭,哭得好不伤心。阮小二打定主意,聚敛真神,一刻也不敢分心。他知道一场人与鬼的恶战就在眼前。为了扫清这一方的妖魔鬼怪,阮小二决定豁出去了,拼着身家性命也要把小鬼捉住,还这一方村庄一个安宁。哭声时紧时慢,忽高忽低,一会儿东,一会儿西,飘忽不定,游弋不定。“嘎嘎嘎!”不远处的水面上传来几声鸭子的鸣叫。阮小五的话应验了,鸭子鬼果然出现了。阮小二精神振奋,放下喝空了的酒坛子,醉醺醺地站立起来,顺着声音望去,月光下几只野鸭子,正在一条河沟里扑打着翅膀欢呼:“来吧,来吧,来吧!”

阮小二受到蛊惑,神志不清地说:“好,我……我……来啦!”

鸭子鬼们拍水叫好:“嘎嘎嘎,来吧、来吧!”

阮小二并没有醉,佯装摔倒,扑通一声跌进水里。几十个鸭子鬼一起扑了过来,却被阮小二挥动朴刀,刷刷刷,几十个鸭子头尽被斩掉。阮小二出了一口恶气,爬起上岸。这时,岸上边又有一个小鬼高喊:“地煞星阮小二,你敢与我决斗吗?”

阮小二心想:今夜经过了吊死鬼、鬼大墙、鸭子鬼,现在又出来一个不怕死的鬼。回答一声:“好,报上名来,你是一个什么样的鬼?”

那鬼说:“我是一个看不见的鬼!我能看见你,你却看不到我!”

阮小二一听,这个鬼的确难斗,无影无踪,无身无形,这该如何是好?急迫之下,挠头大叫:“无影鬼快显身!”殊不料,男人头上三把火,他这一挠头,把头顶上的三昧真火点燃,那个隐形鬼最怕的就是火,一见三昧真火,立即化出原形,原来却是一块朽烂了的棺材板子。

 

       四、打赌赢泼皮

 

济宁州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侠客辈出、好汉芸集的地方。

阮小二半夜捉鬼、拿妖除邪的一系列壮举,很快赢得了济宁州公众的好评,受到官府的嘉奖。但是,也有几个泼皮,对阮小二不服气,总想找机会消遣阮小二一番。

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赌场上灯火辉煌,阮小二和往常一样,手提二十贯铜钱,走进赌场。

泼皮们齐声吆喝:“好汉爷,这边请!这边请!我们哥们几个给你留了副雅座呢!”

为首的两个泼皮头目,一个叫山猫,一个叫村狗。

阮小二往里一看,十几个泼皮都在,一个个挤眉弄眼,歪嘴咋舌,露出揶揄的奸笑。

阮小二生性坦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料被泼皮们暗算“咔嚓”一声,椅腿折断,咕咚把他摔了个仰八叉。

赌场内一阵哄笑。

阮小二正待发作,十几个泼皮一齐上前打躬作揖道:“好汉爷赎罪,弟兄们不懂事,跟您开了个玩笑,切莫生气!”

阮小二在众人面前出丑,见众人赔礼道歉,心头的怒火消了一半,心想:快刀不杀笑脸人。我若跟他们一般见识,定让人耻笑,不如将计就计,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于是轻轻一笑说:“你们如此孝敬,洒家计较什么?来来来,陪我赌上三局!”

众泼皮表面殷勤,内心却是各怀鬼胎,个个打定主意算计阮小二。他们想:阮小二捉鬼,只不过是些传言,凭他阮小二就是有斗大的一颗胆也不会半夜三更去冒险斗吊死鬼。

山猫揶揄说:“好汉爷,近几天听人说,你在捉鬼,不知是真是假?小人想跟你赌一赌捉鬼怎么样?”

阮小二猜到这帮泼皮没按好心,坦然一笑说:“好吧,就请你出个题目、设个赌法吧!”

山猫说:“赌法有两种:一种是文赌;一种是武赌!”

“文赌怎么讲?武赌又怎么讲?”

“这文赌嘛,就是拿一千枚铁钉,一夜之间把它都钉在鬼哭林的每一颗树身上。武赌嘛,就是捉鬼。一夜之间必须捉住一男一女两个小鬼。不知好汉爷是选文赌呢?还是武赌?”

“那好吧,老爷我选武赌!”阮小二选择了难度较大的武赌。

山猫说:“那我只好选择文赌了!”山猫占了便宜又卖乖地说。心想:阮小二入了我的毂,甭说抓不住鬼,就是抓住了鬼,哪有这么巧会是一男一女呢?山猫想到这里,沾沾自喜地说:“咱们先讲好了,我输了,我们十兄弟一起跪地磕头拜您为师,你要输了,可要当着众人的面喝我们十弟兄的尿!”

阮小二“哈哈”大笑说:“好!老爷什么样的烧酒都喝过,就是还没喝过驴尿马尿!”

入冬的天气,冷风袭袭。山猫身穿长袍,怀揣铁钉,在漆黑的夜幕下,摸索着,把钉子一枚一枚钉在一棵棵大树上。

鬼哭林内伸手不见五指,地上的落叶,“刷啦啦”地旋转着,风吹树枝,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鬼哭,又似狼嚎。

山猫的心一阵阵紧缩,周围好像有无数只手在像他伸来,也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觊觎着他。这些手都长着长长的指甲,这些眼睛都发着绿光。还有那被绳索勒死后,耷拉下来的长长舌头。这些鬼们都在他周围,无声无息地向他逼近,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上直冒冷汗。“扑棱棱”一只大鸟,从林中飞起,山猫被吓得娘哇一声瘫倒在地。几十只萤火虫似的亮光从眼中迸出,他的眼前立即出现了红的、绿的、蓝的、黄的、赤的、櫈的、紫的七彩缤纷的光。山猫被惊吓得眼花缭乱,心里害怕极了,后悔不该跟阮小二打赌,比赛谁的胆量大,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阮小二打赌之后就走了,他是用什么办法去捉鬼呢?原来,当天夜里,阮小二就磨快了朴刀,买了一挂鞭炮,一葫芦酒,还有十斤牛肉来到了鬼哭林。

鬼哭林一派黑暗,林深处突然有亮光闪烁,阮小二想:八成又是山猫一帮泼皮在搞什么鬼把戏。于是,便悄悄走了进去。

森林里闪出一排房屋,房檐下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灯笼上用金箔剪贴着大大的“囍”字,一帮红男绿女正在吹吹打打莺歌燕舞,有人在结婚办喜事。

阮小二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人在鬼哭林中结婚呢?

一对灯笼走了过来,后边跟着一顶青纱小轿,轿里坐着一位新娘。

阮小二守定魂魄,静静地观察着,那顶小轿,刚到他面前便停下了。新娘子从轿里出来,洞房里迎出了新郎官。

阮小二一见新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由地“啊”了一声:“这不是前天与我打牌的小鬼没嘴巴吗?”

没嘴巴也发现了他,撇下新娘朝他走来。

这时,大鬼、老鬼、小鬼一起围住没嘴巴讨喜糖吃。没嘴巴顺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牛屎,点化成糖分给众鬼,众鬼们嘁嘁喳喳安定下来。

时辰不早了,鬼族们直闹了个乌七八糟才东倒西歪地散去。

阮小二也在隐身处,吃了些肉,喝了些酒,准备全力捉鬼。

没嘴巴走了过来:“阮大哥,我累了,你背背我吧!”

阮小二抓住没嘴巴背到了肩上。这时,新娘子也走过来说:“阮大哥我也累了,你也背背我吧!”

阮小二也把新娘子背到了肩上。

两个小鬼都没有分量,轻如鸿毛。阮小二背着她们飞快地向赌场跑去。一边跑一边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得群鬼东躲西藏,瞬间便没了踪影。

阮小二铁钳似的大手牢牢地抓住小鬼说:“你们在林子里无恶不作,吓杀了多少行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现出原形,看看你们是一群什么东西?”

天明了,太阳出来了,阮小二把两个小鬼背到赌场众泼皮面前时,两个小鬼都被太阳晒化,原来却是滴在棺材板上的两滴鲜血。

阮小二的武赌胜利了,轮到了山猫的文赌。

山猫刚把钉子用了一半,大风骤起,飞沙走石,呜呜咽咽,风声里传来阵阵鬼哭。

山猫汗毛直竖,恐怖至极,撒腿就跑。不料想,他的长袍却被钉子钉在了树干上,怎么挣也挣不脱。山猫更加害怕,心想:“坏了,我被恶鬼抓住了,这回跑不掉了!”山猫越想挣扎,越是挣扎不开。最后,三猫被吓破了肝胆,拉了一裤裆黄水绿水死在了鬼哭林里。


       五、一夜除双恶


阮小二的名声越来越大,很多人纷纷慕名而来,有来跟他攀亲的,有来跟他交友的,更多的则是把儿子们送来跟他学习武术的。

阮小二便在桃花山下建立了武馆,独创了一门混元功。这门功夫,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每日操练,即健身强体,又会飞檐走壁。武馆门前天天门庭若市,迎进送出很是热闹。

这一天,阮小二和徒弟们正在练武。突然,有两个大汉逾墙而入,指名点姓要阮小二出来比划比划。阮小二迎上前去,抱拳一揖问:“二位师父来自何门何派,请报上名来?”

两个大汉嘿嘿一阵冷笑说:“瓦儿罐儿都曾有个耳朵,难道你就不曾听说大蛇、小蛇两个大爷的名字?”

阮小二说:“原来是两位地头蛇找上门来,那就请赐教吧!”

大蛇、小蛇是兄弟俩,在济宁州地界堪称一霸,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早已经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阮小二决定为民除害。

弟子们听说大蛇、小蛇到来,也都气愤填膺,个个摩拳擦掌。

大蛇、小蛇嘿嘿冷笑,相互传递了一个眼神,趁阮小二没有准备,出其不意而上,想打阮小二一个措手不及,一前一后夹击而来。

阮小二喝退众弟子,一个人沉着应战,左突右挡拉开了架势。

二蛇左右夹击,一招二龙戏珠不成,接跟着又是一招双龙合壁把阮小二夹在核心。

阮小二暴喝一声,来了个旱地拔葱,嗖得一声跃起,越过二蛇头顶,掠出包围,身体即将落地之际,返身一脚踢向小蛇面门。小蛇急忙后退,不料却撞在了大蛇的怀里。大蛇借力把下蛇一推,送向前去,双臂暗发神力,左右吐信,直取阮小二双耳。

阮小二两掌分拨,抓住大蛇右臂,轻轻一扭,大蛇立感酸麻,急忙回抽,一条臂膀脱臼而落。

小蛇站稳了脚跟,继续反扑,一套蛇拳耍开了路数。大蛇也忍痛而上,双双展开攻势,。二人左右盘旋,直把阮小二弄得眼花缭乱。众弟子见师父要吃亏,刚待上前,只见阮小二抬手、挂膝、出肘,一招鹰击长空,扑向小蛇,小蛇武功并不弱,甚至还在大蛇之上,见阮小二掌风凌冽,迅速躲避,措手不及,被阮小二击中,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大蛇料想不是阮小二对手,抱起小蛇飞奔而去。

武术馆内掌声如雷,弟子们都为阮小二打败了二蛇而欢欣鼓舞。

这时,山下传来了哭声,一群人抬着棺材走了上来。

阮小二和弟子们走上前去一打听,方才知道这家的女儿昨天夜里被大蛇、小蛇非礼后,悬梁自尽了。阮小二得知了实情,直气得怒火万丈,钢牙一咬发恨道:“大蛇、小蛇你们两个孬驴,洒家轻饶不了你们,改日若再撞到洒家的手里,洒家非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众弟子见阮小二恼怒,把他劝回了武馆。这时,武馆里又来了两位客人,一位身穿白袍,一位身穿黑袍。穿白袍的姓白,名叫:白马;穿黑袍的姓黑,名叫:黑牛。二人都是济宁州武林中很有名望的教头,他们和阮小二交往甚厚,亲如兄弟,经常在一块切磋武功。今天前来却是面带忧色,好像有什么心思。

阮小二坐下后,白马试探地问:“小二哥,你是否得罪了大蛇、小蛇兄弟二人?”

阮小二点了点头说:“今天一早,二蛇前来找茬,说要和我比划比划,被我打翻在地含羞而去!”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二蛇边走边骂,说要到济州府找他干爹来替他们报仇!”白马说完,黑牛也提醒了阮小二一句:“小二哥,二蛇的干爹吴霸天是济州知府,好汉不跟官府斗,最好您还是躲一躲吧?”

阮小二知道吴霸天是一个昏官,做事只认钱,不认人,断案只认人,不认理。他却不曾知道大蛇、二蛇是他的干儿子。这正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最爱找王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阮小二送走了白马、黑牛两位兄弟,不但不躲,决定亲自到济州府去一趟,打探一下二蛇和吴霸天有何动向,也好有所准备。

阮小二拿了些盘缠,背上那把朴刀,甩开大步向济州府走去。

济州府是鲁西南最大的城市,物阜民丰,景象繁荣。阮小二找了家客店住下,天已经黢黑,草草地吃了顿饭,喝了壶酒直奔府衙而去。

府衙宅深墙高,戒备森严,站岗放哨的、值班巡逻的、三三两两、来来往往。

阮小二围绕大院转了一圈,抓住一颗探出墙外的大树枝,身体一荡,跃了进去。此处是知府的后花园,后花院里花草茂密。阮小二隐身树丛,仔细地听了听四处无人,径直地向灯光闪亮处奔去。

这是一间草房,两个花奴在拾拾掇掇、忙忙碌碌。阮小二学了几声猫叫,见无有反应,破窗而入,迅速点了两个花奴的穴道,低喝道:“不许吆喝,吴霸天在哪里?”两个花奴被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前……前面客厅……”

阮小二封了他们的哑穴,把他们安顿好,直奔客厅。客厅里黑咕隆咚,阮小二趴在窗户上听了听,里面好像无人,再次找那两个花奴,把朴刀架在其中一个的脖子上说:“莫要跟洒家耍花招,不说实话老爷我就杀了你们!”

两个花奴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似地说:“好汉爷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老爷的去处!”

阮小二审视了一下二人的表情,心想:两个下人,不可能知道吴霸天的去处,不要白费功夫了。于是,解开了他们的穴道,向前院奔去。

阮小二刚一转身,就听草房里有人大叫:“不好啦,花园里进来歹徒啦,两个花奴被人点了穴啦!”

阮小二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复翻墙出了知府大院顺着一条狭小的胡同向前跑去。

这条胡同名叫胭脂巷,阮小二慌不择路,情急之下躲进了一家春香院里。

春香院里的姑娘和老鸨,见来了客人,急忙笑脸相迎,不由分说,便把阮小二拉进了客房里。客房里有一位小姐正在擦眼抹泪,哭哭啼啼,老鸨上前拧了她一把骂道:“小蹄子,莫要不知好歹,今天就是你破瓜接客的日子,快快起来,侍候客官!”

小姑娘一动不动,只是一个劲地哭。

老鸨上前踢了她一脚,她还是不屈不挠。

最后,老鸨对阮小二说:“客官,这是一只雏儿,您就尽情地享用吧!”说完,砰地一声锁上了房门。

阮小二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尴尬的局面,不是外边有追兵,他早就夺路而去。

小姑娘见老鸨一走,扑通跪倒在阮小二的面前苦苦哀求道:“大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阮小二掺扶起小姑娘问:“你既然不愿意当窑姐儿,为何又来此处?”

小姑娘说:“我是被人抢来的!”

“噢,还有这等事情?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

“大爷不知,此地济宁州,出了两个害,一个叫大蛇,一个叫小蛇,这两个人依仗干爹吴霸天的权势,无恶不作,看到谁家的姑娘长得漂亮,不是霸占为妾,就是强掳到此,逼良为娼。若是不从,他便让你家破人亡!”

阮小二听到此处,迫不及待地问:“小姑娘莫非知道二蛇的下落?”

“这家春园就是二蛇开的,出了此门往北走,有一幢阁楼,他兄弟二人就住在阁楼底下的密室里!”

阮小二闻听此言,呛啷啷拔出朴刀,飞身扑向阁楼。

夜,漆黑。小巷里的追兵们早已经远去,因为他们知道春香院乃知府干儿子所开,不敢打扰,所以便绕门而过。

阮小二躲过了一场灾难,并不罢休,他听了小姑娘的诉说,更加对二蛇恨之入骨。

通向阁楼的小路崎岖而又阴森,路两旁柏树参天,落叶满地,似乎很少有人到此。阮小二警惕地向前摸索着,突然,脚下一软,土地松裂“噗”地一声掉进了一口陷阱里。此陷阱深愈五丈,臭水瀛瀛,井底下布满了竹签,人若陷落进去,定会插你百十个窟窿。

阮小二猛提一口气,把混元神功凝聚到最高境界,左脚登右脚,惯足劲往下一蹬,窜了上来。长吁了一口气:好险!

阮小二排除了一险,继续往前走,柏树丛中又横空出现了一道铁丝网。铁丝网上蒺藜遍布,挂着一点皮开肉绽。

阮小二略一迟疑,想了个办法,攀住一棵大树,嗖嗖嗖爬了上去。柏树甚密,他便借用树枝相连的地方,从这棵树攀爬到那棵树。一连攀爬了九棵大树,才慢慢地落下地来。

阮小儿机智地越过了又一道障碍,当他从树上下来身体还没有站稳时,呼得一声,从黑暗中窜出来两条恶狗,不吠不叫,张口就咬。

阮小二迅速拔出朴刀,刷刷刷一路劈去,两条恶狗左右躲闪十分灵活,也是久经训练过的。一条恶狗攻上三路,抓眼、咬头、封侯。一条恶狗攻下三路,破裆、叼俅、掏心。

阮小二不敢怠慢,沉着应战,一条朴刀耍得密不透风,上耍天花盖顶,下耍古树盘根。待攻上三路的那条狗再次扑来之际,举起朴刀,一招鹰探左爪,“咔嚓”一声剁下了那颗狗头。另一条恶狗见同伙身首异处,嗷嚎一声,夹起尾巴,向阁楼窜去。

阮小二紧追不放,他心中明白,狗仗人势,狗败寻主,恶狗一定找主人告状去了。那条狗跑得极快,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阮小二吐了口恶气,骂了声:“孽畜,哪里逃!”追到了阁楼前。那条狗冷不防又窜了出来,双爪齐发,直扑阮小二面门。阮小二侧身躲过,急忙挥刀,不料在落刀之际“”的一声磕在了一枚匕首上。这枚匕首乃是一枚暗器,只要有人踏动控制它的弹簧,它便自动出击,一准把你刺死。

阮小二踏入了暗器险地,“唰唰唰”又有三枚匕首袭来。

阮小二施展开混元神功,用朴刀把匕首一一拨掉,身体往后一仰,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那条恶狗认为阮小二受伤,再次猛扑过来,被阮小二趁机一刀斩为两段。

阮小二躲过了枪林弹雨,行动更加小心,他把耳朵贴在阁楼的墙壁上听了一会儿,便开始寻找入口。

阁楼乃二层小楼,第一层竟连门窗都没有,碉堡似的只留了几个瞭望孔。

阮小二提了一口气,施展开壁虎爬墙功,吸住陡峭的墙壁爬上了阁楼。二楼上也没有门,只东西南北留了四个窗子。阮小二便从窗子上钻了进去。房中空无一物,就连一张桌子都没有,此房乃是大蛇、小蛇的练功房。

阮小二打着火镰,找到楼梯,顺梯而下,刚一踏足,就听从脚下传来凄厉的叫声。

阮小二跺了几下脚,脚下传来嗡嗡的空洞响声。心想:密室就在脚下,好狡猾的大蛇、小蛇,躲藏得好严!

阮小二用朴刀撬开方砖,方砖底下是一层用混凝土铸成的房梁,阮小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混凝土挖开了一个洞,洞刚打开,一道刺眼的光芒便射了出来。

阮小二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静了静心,借着小洞往里一望,只见一个少女被赤裸裸地反绑了双手,躺在床上,在大蛇、小蛇的强迫下,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和蹂躏。

阮小二怒火万丈,只可惜洞口太小,身体下不去,他用朴刀咔嚓、咔嚓又挖了一会,才显出盆口似的一个窟窿。

大蛇、小蛇只顾寻欢作乐,根本就没有听到头顶上的动静。

阮小二飞身直下,大吼一声:“恶徒拿命来!”

大蛇、小蛇听到吼声,魂飞天外,只见一条胸盖黄毛、眼射寒光的鬼脸太岁,从天而降,疑是天神下凡,慌忙爬起跪地求饶。

阮小二挥刀便砍“咔嚓”一声,一刀下去,只把大蛇的臂膀钝了一下,头颅却完好无损。

原来那口朴刀在挖混凝土时,损了刃,杀不得人了。阮小二见时机错过,扔了朴刀,赤膀上阵,挥拳便打。

大蛇、小蛇反应过来,见是阮小二,急忙赤身相迎,三条好汉斗在一起。直把掳来的两名少女,惊吓得面无血色,滚到了床下。

阮小二恁地了得,一手抓住大蛇的发辫,勒到在地,又把小蛇一脚踢翻,反手一掌结果了大蛇的性命。

小蛇大呼救命,夺路而逃,刚跑到窗口,被阮小二赶上揪住,左手卡住脖子,右手扣住腿裆,举过顶梁叫了声:“下去!”便把一个作恶多端的小蛇从窗子里扔了下去,直摔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阮小二除了双恶,把两名受害的少女叫起,穿好衣服,挟在胳肢窝里,破窗而出,趁着天色未明,急返桃花山而去。

 

        六、逼上梁山


阮小二夜闯济州府,一夜之间杀了大蛇、小蛇,连夜赶回了桃花山。

济州府的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都称赞阮小二替天行道,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济州知府吴霸天,闻听阮小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了他的两个干儿子,直气得暴跳如雷,命令捕快连夜追赶捉拿阮小二。

阮小二来不及喘息,让两个弟弟阮小五、阮小七护送一家老小火速离开桃花山,自己断后对付官兵。

阮小五、阮小七抄小路刚刚离开,大队捕快便追赶了过来,见寨内空无一人,策马欲追,却见阮小二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捕快们看到了阮小二,呼啦一声把他团团围住。这帮捕快们有两个都头,一个叫:白吃;一个叫:黑喝。白吃是白马的叔伯兄弟;黑喝是黑牛的叔伯兄弟。白马、黑牛虽然侠肝义胆,跟阮小二是好朋友,但他们二人却是截然不同,处处利用小小职权鱼肉乡里。附炎趋势,巴结权贵。今天奉命前来捉拿阮小二,他们二人更是耀武扬威。

二人为了在知府吴霸天面前报功,各逞其能厉声高叫:“识相的放下朴刀,跪地受缚,免得死无全尸!”

阮小二“哈哈”大笑:“休得狂言,让你见识见识我老人家的双脚!”

白吃、黑喝都听说过阮小二是一条武艺高强的好汉,腿脚功夫相当了得,听阮小二说让他们见识见识他的双脚,都疑为他要从脚上出招,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阮小二的双脚上。

此时,阮小二并没有出招,只是把双脚抬起,作金鸡独立状,轮换着在空中划了个圈,虚晃了一会儿。倏地,朝着背向阮小五、阮小七的方向撒腿就跑。

原来,他施了一条缓兵之计,拖延住官兵们。

白吃、黑喝反应过来,打马猛追,阮小二已经跑出数里之遥。

阮小二在前面跑,众捕快在后面追,真好比狗撵矫兔,笨驴逐鹿,一口气直跑出四五十里路程。

阮小二心想:“全家人已经走远,不妨回头斗一斗白吃、黑喝。”立住脚就地站牢,白吃、黑喝追了上来。见阮小二气喘嘘嘘,一窝蜂齐上。

阮小二气定神闲断喝一声:“呔,给我站住!让你们再见识见识我老人家的双手!”说罢,双掌齐发,在空中舞了一套洪家八卦掌,真如天女撒花,滴水不漏。

白吃、黑喝直看得眼花缭乱,认为阮小二又是虚招,又想开溜,指挥捕快们缩小包围圈。

阮小二觑得捕快们走近,冷不防出击,只一刀便削下了白吃的一只耳朵。白吃杀猪般地嚎叫起来,黑喝见白吃吃了亏,正待后退,冷不防阮小二的朴刀早到,又一刀也削下了黑喝的一只耳朵。白吃削的是左耳,黑喝削的是右耳,两个人抱住耳朵负痛而逃。众捕快作鸟兽散,一哄而去。

阮小二拍手大笑:“哈哈,给我老人家留下两个耳朵做酒肴,快快滚回去,找你们的干爹吴霸天报功去吧?”

白吃、黑喝手捂伤耳回到济宁州,被吴霸天臭骂了一顿,并且罚俸一年。于是,便快马报请朝廷,请求派兵捉拿。

再说阮小二抄小路追赶上了阮小五、阮小七两位弟弟和一家老小,合作一处,迤逦退回故居石碣村。

石碣村,乃是一个近处环水,远处环山的水乡小村,但只见:青郁郁山峰叠翠,毛烘烘芦花堆云。四面流水绕孤村,八方重山托森林。山高水险无人到,穷乡僻壤狗不闻。

阮小二把全家老小安顿好,又和阮小五、阮小七两位弟弟各自撑船依然下湖打渔。悠哉悠哉唱起了打渔歌:“不种五谷不种麻,打渔一世廖儿洼,一怒杀了两条蛇,单刀劈死癞蛤蟆。天下恶人都杀尽,方称老爷一片心!”

正唱着,只见岸上走过来一个人,直向阮小二招手。只见那人秀才打扮,头戴一顶桶子样抹眉头巾,身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色銮带,下面丝袜净鞋,生得面白须长,眉清目秀。

阮小二认出那人乃平时的好友,表字学究,江湖上人称智多星吴用的加亮先生。急忙把船靠上岸赤着脚迎上前去问:“先生别来无恙?甚风吹得到此?”

吴用道:“听说小二哥杀了地头蛇,犯下了死罪,官府要来捉拿你,特来为你们报信!”

阮小二大笑了一声说:“多谢先生美意,依此淼淼水洼,量他百儿八十个捕快也奈何老爷不得!”

阮小二和吴用都是老朋友了,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二人正说着,这时,芦苇丛中摇出一条小船来。

阮小二见是阮小七便招呼道:“七弟,快来见过吴先生!”

吴用抬头看时,只见那人生得:疙瘩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眼眶。满腮钢针胡须,头上乱发丛生。走一步山摇地动,吼一声晴天霹雳。

阮小二、吴用正在和阮小七搭话,只见独木桥上又走来了赌博归来的阮小五。只见他手提两串铜钱,直生得:一双手浑如铁叉,两只眼赛过铜铃,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暗藏煞气。

吴用赞一声:“好!兄弟三人!”迎上前去,大家厮认了,便做一处找了个水阁酒店坐下,要了四个菜,十斤牛肉,打了一桶酒,边吃边聊起来。

阮小五问:“先生到此贵干?”

阮小二道:“先生闻听我杀了大蛇、小蛇,闯下了大祸,特地到此通风报信来了,说官府正在派兵来捉拿我们!”

阮下七道:“那两条蛇实在可恶,的确该杀,只是官府昏庸无能,净用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吴用听得默不作声,只是拈须冷笑。

阮小二见此情景,只好问道:“先生一言不发,为何冷笑?”

吴用放下箸,伸出两个指头道:“我笑有二:一、笑官府好坏不分,大才不能重用;二、笑你们兄弟胆小,空有一身好武艺,却在此处受穷!”

阮小二兄弟三人一听,直气得“哇哇哇”大叫道:“先生说得是,只是不曾遇到机会,若有机会,哪怕闯皇宫,劫皇纲,老子们也敢做敢为!”

吴用见时机成熟,便捋须说道:“此时正有十万贯金银珠宝要你们打劫哩,不知你们有此胆量没有?”

阮小二兄弟三人一听,忽地跳跃起来道:“先生此话当真?”

吴用道:“哪个骗你们不成?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有个晁保正,名曰:托塔天王,是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今打听得有一套富贵待取,特地让我来和你们商议,半路上打劫了下来,归我所有,不也落得个下半世快活?”

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这腔热血只要卖于识货的,你说水里来,咱就水里来;你说火里去,咱就火里去。要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吴用道:“六月十五日,是蔡太师生辰,他的女婿梁中书,在民间搜刮了一些民脂民膏,共有十万贯金银珠宝要与丈人庆寿,晁保正从一个好汉刘唐嘴里得知了此消息,决定在山坳僻静处劫取这套不义之财,还望三位跟我到晁保正庄上一叙!”

阮家三兄弟大喜,点头应允。翌日一早,四个人离开石碣村,拽开大步,取路投东溪村来。

到了东溪村,阮小二兄弟三人拜见了晁保正,又结识刘唐、公孙胜两位好汉,共七个人,依计而行,来到了黄泥岗。黄泥岗本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阮小二、晁盖、吴用等人便在此险要处设下了埋伏,专等那押送生辰纲的人马到来。

这一日,正是五月中旬天气,骄阳似火,热气蒸人,阮小二七人正在林中守候,只见山道上走来十一个禁军,每人肩上都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

这十一个禁军有一个都管,一个虞侯,还有一个脸生青痣的汉子押着,一步一颠地慢慢挨来,他们已经走得筋疲力尽。

吴用见敌众我寡,心生一计,让卖酒的白胜在酒中下了蒙汗药,药倒了十一个禁军和两个都管,抢过十一担金银珠宝装在车上,一直推下黄泥岗去。

这时,那青脸的汉子,兀自无事,身一挺跃起,手持宝刀追赶上来,口中骂道:“大胆蟊贼,竟敢抢劫太师生辰纲,一个个拿命来!”

晁盖、吴用听得骂声,看看追得较近,便欲迎敌,阮小二把手中朴刀一横道:“各位哥哥快走,不可误了大事,我来断后,对付这个青面兽!”

那脸生青痣的大汉,乃是提辖官杨志,武艺相当了得,把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刀耍得妙不可言,处处生花。两个人斗在一起,一来一往,一进一退,好不惊险。

二人斗了片时,杨志忽然顿悟道:“莫不是想把我拖住?”想到此处,忽地跳出圈子,撇下阮小二向前猛追。

晁盖、吴用一行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等杨志回头,再来捉拿阮小二时,阮小二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志对天长叹:“罢罢罢,蟊贼害我不浅,无脸回去交差也!”挥袖而去。

再说阮小二、晁盖、吴用等人劫了生辰纲,惹下滔天大祸,惊动蔡太师。于是,便派官兵前来捉拿。所派之人正是新参军的白马、黑牛两位教头。此时,两位教头都已经用了化名。白马化名叫:朱仝;黑牛化名叫:雷横。

二人点起马步弓手并士兵一百余人,同蔡太师派来的何观察等人一起飞奔东溪村来。

朱仝、雷横本来都是和阮小二、晁盖等人很要好的朋友,他们有意要做顺水人情,把阮小二、晁盖一伙人放走,离东溪村很远,故意虚张声势,吆吆喝喝地大叫起来:“休教走了阮小二、晁盖等人!”

这时,阮小二、晁盖等人听得真切,正不知往何处躲避,慌慌张张之际,只见一人闯进门来:“哥们,不好了,黄泥岗事发,那卖酒的汉子白胜已被拿在济州府大牢里了,今天派来了何观察和两个都头前来捉拿尔等,事不宜迟,赶快走吧!”

阮小二、晁盖等人看时,来人不是别人,却是本县的押司宋江。

那宋江不及多说,只是催促阮小二、晁盖等人快走。并嘱咐道:“哥们不可到别处,只有梁山泊可以安身!”说罢上马打鞭一溜烟而去。

这时,庄外人喊马嘶,朱仝、雷横率领官兵们已经围剿过来。

阮小二、晁盖、吴用等人收拾好细软财物,把金银珠宝装载车上,不敢从前门出,只往后门走。后门正是朱仝拦截,刚打了个照面,朱仝便虚晃一枪:“恶贼哪里逃!”然后,悄悄地说:“哥们,不必惊慌,只往梁山泊去便是!”

阮小二、晁盖等人见朱仝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记下这份恩情,躲开官兵们的追捕,径直奔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