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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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看9楼前站着的那个不是我哥吗？”暮色渐至，周遭春光愈来愈暗，站在院落里的华楠手指着不远处。

余老太闻声而来，顺着女儿的手指方向看去。“还真是的，他在那里干吗？出警？”余老太低声说道，顺手掏出手机。

“不知道。”华楠摇摇头，余老太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华忠，我看你在9号楼站着干什么呢？”

“妈，我们正在这里执勤。近来，我们这里的流感也愈发严重，传染性极强，9号楼已经出现了聚集性爆发，公安部门正在开展管控，防止出现更大面积的传染。妈，近期尽量不要出门，一定不要去密闭性的公共场所。”华忠在余老太的眼皮底下来回匆匆踱步，不时向四周看看。

“嗯。”余老太听得有点心惊，万万没想到一个流感还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立马回过神儿，继而说道：“兰馨的脚还没好利索，你抽空过来看看问问。”

“妈，我哪有时间，那都是小事，防控住这次大爆发的流感疫情才是头等大事。”华忠一下子脱离了余老太的视线。

“就那么几步路，还没时间？”

“妈，一个萝卜一个坑，万一出现漏洞，还要管控更大的地方......”

“唉！”余老太一声叹息，华忠已经挂断了电话。余老太刚一扭头，兰馨正好就在跟前。娘俩相视无语，兰馨脸色难看，随即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

“他忙！”余老太紧跟在兰馨的身后，兰馨没有回头，也没有吱声。

夜是一抹黑，城是一片静。三个女人坐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打发着各自的心事，手机的屏幕忽明忽暗，电视的声响时大时小。挂钟的指针有快有慢。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一半，另一半还冒着热乎气，恰好熏着那七上八下的人心。

兰馨呆呆地看着钟表，秒针磨了一圈又一圈，内心咯噔咯噔了一下又一下，她已经忘了自己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等待。等华忠，一等就是23年，从婚前等到了婚后，从闺中女子等到了家庭主妇，过去等是一种幸福，后来等是一种挣扎，而今等则是一种煎熬。紧等慢等，好不容易才等来表针的一次重叠，但很快又分开了，到头来，还不是聚少离多？兰馨突然感觉脖子有些僵硬，于是转了两下脖子，便低下头沉思。

客厅的灯突然灭了，停电了。三个女人同时起身，竟然都不知往哪里走、去做点啥，彼此都能感觉得到彼此最熟悉的气息，但都迟迟没有回应，像是那突然被切断的电流。余老太不小心碰到了茶几，茶几上的物件瞬间传来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那声音清脆且刺耳，响亮且绵长。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三个人都各自站在原地，不敢靠前，亦不敢退后。就在这时，兰馨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她立刻摸起手机一看，便失望地打开了免提，是华夏的班主任打来的，通知明天去接孩子，因特殊情况暂时放假一周。

兰馨刚挂断电话，家里的大门突然发出了声响，“咣当咣当——”屋里的三个人不知不觉地靠在了一起，凑到了窗台前，三双眼睛神神秘秘地往外瞅。余老太小声问了一声“谁？”华楠小声回了一句“不知道。”兰馨“嗯嗯啊啊”地好几声。

大门突然打开了，外面的光线顺势照了进来，三颗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们不知道下一刻究竟会发生什么。

“妈！”

“华蓓.......”

“姐！”

华蓓随手关上了大门，又是“咣当”一声，犹如一块大石头落地了。烛光打在华蓓的脸庞，一道道口罩留下勒痕犹如一条条皱纹。余老太围着华蓓左瞅瞅右瞧瞧，不禁心疼地说：“小蓓，我怎么看你又显瘦又显老了，到底在外面干的啥苦差事？”华蓓哪顾得上答话，只顾着往嘴里扒拉那尚有余温的饭菜。余老太迟迟听不到回音，最后也只能默默地叹息一句“唉，这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