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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任宪富 ‖ 风雨春秋 第三章 惨过“小白菜”

来源:本站    作者:任宪富    时间:2024-10-23      分享到:


三、惨过“小白菜”


历史总是无情的。现实的残酷再次在我身上重演。母亲去世后的1962年六月份,仅仅过了五个月的时间,父亲就娶了继母。这五个月我没有太多的另样感觉,父亲娶了继母后,我跟着奶奶生活也没有太多的不同。可两年后陆陆续续有了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我的生活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四个弟弟妹妹中,其中一个妹妹夭折了。夭折的那个妹妹只活了三天,是奶奶吃过晚饭,趁着天黑,抱着扔到了村东头的乱葬岗子上。我感到好奇,也有些留恋,第二天白天,我还专门去看,当时就有几只大狗在争吃孩子的尸体。后来,随着医疗条件的改善,死孩子少了,处理的也进步了,大队里就把那块地当作了实验田。

陆陆续续有了弟弟妹妹后,这个时候大家知道什么了吧,那就是我彻底被边缘化了,简直就是个多余的人。因为我,家里经常吵架,奶奶和继母吵,父亲和继母吵,姑姑也和继母吵。家里经常吵架闹乱子,搞得鸡犬不宁。结果往往都是他们吵足了,吵够了,反过来再怨我,甚至是骂我、打我。前面讲过,我小时候是喂饭长大的,因此吃糖精和糖比较多,又不刷牙,造成了蛀牙,我们当地称之为虫吃牙,经常疼的满地打滚。1968年,我八岁那年的冬天,我牙疼的厉害,早饭没有吃好。赶巧这个时候我们村有人带着细狗去段兔子。好奇又好玩的我,不由分说就跟着去了。我记得当时总是在地里跟着狗跑,一直跑到下午才回来,大约跑了有几十里路。回到家之后,才感觉身体累的要死,牙疼的要死,还饿的要死,口渴都是其次了。这时,奶奶心疼的要命,边抱怨边去厨房给我热饭,说是在锅里她给我留下了饭。可是掀锅一看,什么也没有了,不知道给怎么处理了。奶奶便去找继母理论,继母当然有她的道理了。家里哪有理可讲啊,是吵不出什么结果的,气愤的甚至是气急败坏的奶奶掉过头来,却把我给打了。这时,奶奶在掉眼泪,我在哭。越哭,我就越感觉到冷,冻的慌。饿、累、渴、疼,还有冷,这是五味杂陈吗?可是这五味杂陈却让我很无助,更是很无奈。一个狼狈不堪的孩子,回到本来应该是温暖的家,不但滴水未进,还挨了一顿揍。苍天啊!我招谁惹谁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人世间的那些个爱呢?这个时候的遭遇,为了表示对弟弟妹妹们的尊重,同时也不想让看到这篇回忆录的人们伤心流泪,因为小孩子的苦和难很容易让人伤心可怜,更多的事情我不再赘述,就这样带过吧。

其实有一首谣唱歌曲叫《小白菜》。《小白菜》是一首流行在我国北方的一首民歌小调,它以非常优美的音乐素材和洗练的艺术手法,塑造了一个天真的农村贫苦幼女的形象,深刻的表现了一个失去亲娘而受人虐待、孤苦无依的女孩儿悲伤痛苦的心情,也是对当时社会不合理的家庭关系的控诉。歌词描写的和我当时的状况是比较相似的,但我比她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有的人在我跟前唱,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了这首歌,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就偷偷的哼唱。歌词是: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亲娘呀,亲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亲娘呀,亲娘呀!

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了弟弟,比我强呀。亲娘呀,亲娘呀!

弟弟吃面,我喝汤呀;端起碗来,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呀!

亲娘想我,谁知道呀;我思亲娘,在梦中呀。亲娘呀,亲娘呀!

桃花开花,杏花落呀;想起亲娘,一阵风呀。亲娘呀,亲娘呀!

慢慢的,我懂事儿了,可我越懂事,我就越难过。没有娘疼,缺少母爱,可我很多时候还要担待着继母的一切不是,为了父亲,为了弟弟妹妹,我打掉牙肚里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看到别人家的娘,我就掉眼泪,想起我的娘我就止不住的哭。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了,我都不能看娘亲母爱的书籍、电影、电视剧,也不能听到母亲娘亲的歌曲,一旦看到、听到,我都会止不住的掉眼泪。曾经有千千遍,万万遍在梦里梦到娘,对照着人家的娘,还曾设想,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娘多好啊,我要是有个那样的娘也很好啊。

说到这里,事有凑巧,后来在我身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无奈。我的爱人是孤女,她的父亲母亲,也就是我的岳父岳母,一直在老家巨野县核桃园镇魏庄村生活。我们每年都要去好多次,去看望他们,因为他们身边没有其他的人,我们总是挂念他们。100多里路的路程总是跑来跑去,也不太方便。另外,随着他们两个老人的年龄的增长,生活上也逐渐出现了一些问题。从2006年起,我们就将两个老人接到了济宁住,以方便我们照顾他们。起初,在我们家附近给他们两个老人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但到了2012年,我的岳父困病去世,享年82岁。我精心隆重地为岳父发了丧,当地的村民讲,有儿子的,也没有我的岳父走的风光。之后,我们就把我岳母直接搬到了我们家,和我们一起吃住。这样就出现了一个谁也预想不到的问题。生活上不方便,那还好说,自觉一些就行了。那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一般没有独生子女。每当出现一个独生子女的时候,都非常受父母的宠爱。我的爱人就是被从小宠大的。即使在我们家,我的爱人都已经四五十岁了,直到现在60多岁,我的岳母还总是把我爱人当孩子对待,我爱人对他们发脾气,他们也不在乎,他们两个老人的眼睛,一天到晚直视着我的爱人,整个身心都聚在我爱人身上。我爱人就是他们心中的一个小太阳,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对一般家庭来讲,这也许很正常,但是当我看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本来缺少母爱的我,不自觉的从心里却总是有些酸酸的。但我一直都是忍着再忍着,因为这不是我爱人的错,也不是我岳父岳母的错,这都是我的经历、我的感受所造成的。我极力的克服着心里的不平衡,即使心里无论怎么不舒服,我都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和我的爱人一起孝敬着他们。我的岳母今年已经88岁了,但是身体依然比较健康,生活还基本上能够自理。我在农村的父母,每当看到她老人家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个羡慕和嫉妒了。每当过年过节,我和爱人都是带着岳母一起回她的老家,一是给岳父上坟,二是岳母经常想家,也回她的老家看看,和乡亲邻居们见个面、说说话。老家那些老人们看到岳母光鲜亮丽、精神抖擞的状态,也都是纷纷夸赞我们孝敬的好。

常言说,有晚娘就有晚爹。这个时候,父亲的爱也被分走了,况且还要奈些个情面,我是少数派啊。但我还是比较理解父亲的。

父亲任帮书,为人善良,是一个从来没有坏心眼,不做坏事的大好人。对于我,父亲也有爱,但何尝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有些无可奈何,有时也会被影响,我其实是愿意让他明哲保身的,因为我理解他,孝敬他。在家里,无论别人怎么打我、骂我、欺负我,我都是既不争,也不吵,更不闹,用顾全大局求得家庭的和谐,用委曲求全换得大家的安宁,极力维护着这个家。这样的情况下,我唯有的依靠就仅仅是奶奶了,可奶奶再好也不是娘啊!何况她也是我弟弟妹妹的奶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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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1993 年,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的姜春云同志(中)视察微山湖,并处理山东、江苏两省边界问题时,与作者(左)合影)


任何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这样的境况也造就了我独立思考,善于分析和判断的能力,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自立自强。我从不怨天尤人,总是从自我做起,尽力把自己应该做的做好。就是后来这几十年,我也总是从本性出发,不带情绪地带头孝敬父母,每年都回家许多次,尤其是逢年过节。经常给家里些钱,买许多东西,可我每次去看望父亲,当然也包括继母了,那慢待自不可说,从来没有在家住过一晚上,因为家里没有我们的房间和我们的床铺,甚至在家吃饭的次数都很少。有时真想陪父亲吃个饭的时候,我就请他们去附近的饭店一起吃饭。回来的时候都是一直含着眼泪往回走,甚至是有好多次是哭着回来的。老舍先生在一篇散文里写道,人即使到了八九十岁,只要是有母亲在,就还可以多少有些孩子气。我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过孩子气,更没有撒过娇,因为我没处可以撒娇,也没人可以撒娇。有一次是儿子开车带我回去的,回来的时候我不自觉的伤心地哭了起来,儿子奇怪的问我怎么了?哎!我怎么对他说啊!饱汉子哪知饿汉子饥啊?!

我的奶奶叫郭银歌,1913年出生在梁宝寺镇郭楼村。1957年爷爷牺牲后一直守寡,为了我们家的生活真是呕心沥血。她为人正直善良,通情达理,又心灵手巧。由于我奶奶针线活儿做的好,我家附近的女人们,每当做鞋、衣服什么的,都要找我奶奶去讨鞋样、衣服样,有的直接让我奶奶帮助裁剪。奶奶乐于助人,赢得了乡亲们的尊重。即使文化大革命时期,我奶奶也没大挨斗,更没挨打,只是要按时去参加“四类分子”(地主、富农、反革命和破坏分子)会议,当时我也跟着去。同时我也跟着奶奶吃,跟着奶奶喝,跟着奶奶住,就是走亲戚串门儿,奶奶也是带着我去。奶奶带我去的最多的亲戚家主要有三家,一是梁宝寺镇郭楼村,也就是奶奶的娘家。那是逢年过节都要去的地方。由于没有母亲,随奶奶走的亲戚多,和奶奶这边的亲戚都混熟了,相对母亲这边的亲戚走动的就少了一些。我奶奶的娘家也是地主,姊妹六个,只有一个弟弟,奶奶排行老二。二是梁宝寺镇寺后村我二姑奶奶家。我二姑奶奶不善于做家务,他们家的针线活都是由我奶奶去帮着做,每次去都是要一个多月。三是张楼镇彭营村我爷爷的姨家。我爷爷的姨娘是个瞎子,两个老人身体都不好,有一个姑娘叫成哥。每到秋天或者是春天需要做衣服被褥的时候,都是我奶奶去帮她们拆洗和缝补。尤其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每到冬天,大家都没有农活,就各自做些手工活。那时候天气冷,又没有火炉等取暖的设备,正常情况下无法工作,大家都是合伙住到地窨子里边做活。我们那几家的地窨子,是在来喜家院子里合伙挖的。所谓地窨子,就是在两间屋子面积的土地上往下挖,挖出两间房屋的地下空间,上面搭上棚盖子,然后在一边留出门,地下的一个房间就出来了。竖上梯子便于上下,里面冬暖夏凉。那时候女人们干的活,主要是纺线、织布、做衣服什么的,也有专门带孩子在下面玩的。白天我上学或者去玩,每到晚上我就随奶奶去地窨子里。大家边干活边逗着我玩,我给他们也带来了一些快乐和开心,往往是逗着逗着我就睡着了,直到11点多,奶奶连拖带拽的才把我带回家去睡觉。

由于我从小跟奶奶一起生活惯了,每当我从外边回到家,推开门的那一刻,不自觉的就喊上一声奶奶。奶奶应上一声我的心就着地了,如果奶奶没有应声,我就心慌的去找,家里没有就会跑到外面去找,奶奶直接就是我的依赖和依靠。后来我在嘉祥工作的时候,每当周末,奶奶总是拿着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歪着脖子扭着头往南,也就是我来的方向看,期盼着我早些回来,简直是望眼欲穿。同时,每当周末,我也总是想着家里有一个奶奶在等着我,让我归心似箭。有一次我甚至抛开正在打针的恋人,赶回家去看望奶奶。每次回家我都为奶奶准备好一周的生活所需,我也与奶奶过上一个亲切温馨快乐又幸福的周末。即使我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每当周末,我也总是和爱人一起带着孩子,骑自行车回家看望我的奶奶。40来里的路程,那个时候每周要骑上一个来回,也没有感觉到多么累。奶奶勤劳善良,宽厚包容,街坊没有不说好的。头脑也清醒,即使是70多岁的时候,帮我二弟开代销点,1000多种商品,在她不识字的情况下,都能叫上名字,又都能清楚的说出价格。有人赊账,她都记在心里,等二弟回来再让二弟记下。当然了,也有忘了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客户来还钱,账上却没有记,那就是奶奶忘了告诉二弟了。

我的奶奶,从另外一种意义上讲,应该算是我的养母。虽然在我母亲去世这个问题上,她看钱重了,对我母亲医治不够,负有重要的责任,但她不是有意而为之,尤其是后来对我,真是一心不二。2003年,奶奶得了冠心病,待我回到家的时候,只是还在喘气,其他没有什么生命特征。父老乡亲聚了一大屋子人,都是来看望我奶奶的,其实大家都是为了来见最后一面,给她老人家送行的。我父亲对我说,咱们准备发丧吧。我立即又去看了看奶奶,看着还有气息,很是不忍心,就对父亲说,咱们还是拉到医院去看一看吧。于是,我就打了120,但那时没有导航,我家又住的偏僻,120不知道路,我就让我的司机开着我的车去给120带路。先到济宁老年血管病医院住了几天,然后又到我爱人工作的济宁市第二人民医院住了十几天,好了之后又在我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这一次送医,直接为我奶奶延长了整整十年的寿命,直到2013年12月28日老人家寿终正寝,享年101岁。在2011年奶奶99岁那年,我联合二弟,在族亲二哥任宪政等的支持下,主持操办了《任店任郭氏老人庆九九迎百岁典礼》的庆寿活动。我们村里的干部、街坊邻居,有些名望的人士,以及在嘉祥、济宁工作的爷们儿,还有亲朋好友,共计300多人参加的庆典。庆典由族长任存义主持,山东圣大建设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任宪政,嘉祥县文化局长任兰凤,万张乡政协主席韩跃春,运河村村委会主任任玉德,还有我父亲和我分别致了祝辞。村党支部书记任宪文,还为我父亲颁发了《孝子牌》。我在致辞中说到:“世上的人都不愿意当孙子,我当了50多年的孙子,可我却没有当够!”我想您啊!奶奶,我永远怀念您,我还想在您跟前当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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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2011 年为奶奶祝寿时,我们家的全家福。后排左起,侄女任美英,侄女任丽萍,妹妹任桂荣,夫人魏忠兰,三弟媳韩小元,二弟媳张三菊,二弟任宪岭,三弟任德桥,作者,儿子任通,侄子任晨曦,外甥女赵延宁。中排左起,继母,奶奶,父亲。前排左起,外甥赵红辉,女儿任路,侄子任仲齐,侄女任英萍)


没娘的孩子苦,这是天知地知,大家都知道的道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小时候自己无能为力,什么事都任人摆布,那个可怜的惨象自不多说 。即使我长大成人了,也还受到了一些异常的歧视和不公。                                       

1981年,任凤英给我介绍了她的同学,也就是我的爱人魏忠兰。1982年底我和家里说好的1983年元旦我结婚,回家按老家的习俗来举行婚礼。我和爱人还按照当地的习俗买了毛巾和婚礼用的喜糖等物品,毛巾是用来给参加婚礼的人回礼用的,包上火烧和糖果什么的。当我们两个高高兴兴的回到家的时候,却实实在在让我们大吃了一惊,更多的却是失望。家里只是在院子西南角的牛棚里,把牛牵到了外面,把牛棚地上的牛粪牛尿铲除了一下,用干土垫了垫,放上了一张床,用作我们的婚房,墙体露着窟窿,里面依然臭气熏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准备,根本就没有家里办喜事的景象。我爱人本来是一个独女,在家里是掌上明珠,现在却跟着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是在点着煤油灯的牛棚里住了一个晚上,说是住了一个晚上,实际上是在这样的婚房里哭了一夜。第二天,家里还像没事一样,我们也感觉到婚礼没有举办的可能了,就知趣的骑着自行车去了济宁,在我好朋友任同旺那里住了两天,没钱住宾馆,就在任同旺他们那个济宁电厂的集体宿舍里。然后才又回到嘉祥,只是向同事们讲我们在家里举行婚礼了,并在我们单位食堂请大家喝了顿喜酒了事。

那时候,领了结婚证,几乎还不算结婚,举行了正式婚礼才算。那个时候的我们堂堂正正的夫妻两个,结婚却没有举行婚礼,况且之前也没举行什么订婚仪式,简直像没人管一样,可我们两个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诉。虽说事情已经过去40多年了,我依然觉得有愧于我的夫人,我欠她欠大了。可与之相比较的是,我之后弟弟妹妹的婚礼还是相当隆重的,我也提供了一些积极的帮助。街上有几个长辈曾先后对我说,你若是没有考上学,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连媳妇都会娶不上。现在,我是彻彻底底的靠自己娶了个媳妇。前些年,儿子当上了银行的支行行长,听说这种情况后,就说要为我们补办婚礼,可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也没有补办。他为我们操办婚礼,可没有我为他操办婚礼积极性高啊。现在我们都是奔七的人了,也就没有这个奢望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就这样吧。

再说一个事吧,就是我家里弟兄三个都结婚以后,开始分家。这么一个大家庭,分家却没有让我这个老大参加,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分到了。当我知道的时候,这个家已经分完了。其实,家里也没有多少可分的财产,即使分给了,我也不会要,我能在乎这些个吗?怕我分走财产,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是有的人用他们的想法来推测我的需求,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确实有些多虑了。可我心里却产生了很大的委屈,甚至是有被耍戏的感觉。不想分给我财产直说就是了,何必玩这些心思呢?可过了不久,家里又召开了一个会议,是供养老人的会,这个会既正式,又隆重,却提前通知我了,让我参加,还特意请了近门管事的爷们几个当公证人。在这样的背景和状况下,当父亲要求我们弟兄几个每人每月供应他多少钱的时候,我没有反对,更没有怨言,同时还表示,要积极赡养老人,并主动给自己加了码,比其他两个兄弟供养的钱多,得到了爷们儿和亲戚的认可和赞扬。自己一家人还讲什么公平和公理啊。不参与分配家产,也不负责赡养老人,那只是一般家庭的道理,或者是叫做一般的原则。因为我们是个特殊家庭,至于公平和公理,只有天知道。至于原因,那就更是明明白白了。多少年过去了,我父亲经常对亲戚和街坊说,在我们兄弟当中,无论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对家里我是贡献最大的。

既然举例了,那就再举一个吧,第三件事却有些荒唐与滑稽。1995年,不知什么原因,神使鬼差吧,家里决定要把我家的祖坟从任店搬迁到运河村。搬迁祖坟是必要的,但如果等到奶奶百年的时候一起搬迁不是更好吗?何必现在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呢?既然他们决定了,我也只能是顺从、出钱就是了。我到家以后,父亲给我讲,他们请的风水先生说,我母亲不能入林,要埋到另外一边去。我一时懵了,这是哪家的道理啊?我当时没有同意,也没敢反对。其实父亲已经明白了,我没有表态,就是有着非常清楚的意思。如果我当时反对,在那种气氛下,我会遭到围攻。不一会,奶奶也找到了我,劝我快点答应吧,不然,父亲有压力,快支撑不住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认理的人,坚持正义的人。当我们家里这样安排布林的时候,有村里帮忙的人提出了异议。当我们家里人坚持继续这样做的时候,村里爷们儿任同沾、任铁臣和任彦军等人气的暴跳如雷,义愤填膺,直指没有这样的道理!村里帮忙的爷们儿和前来的亲戚几十人即刻全体抗议,明确表示反对,帮忙挖坑的村民以罢工示威,场面极其尴尬。众意难违啊,这时候我们家不得不顺从民意,将我母亲和我们的祖先一起入林。说是风水先生说的,咱们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我请的风水先生,他敢这样布局吗?!即使是别人请的风水先生,如果没有暗示或者提示,他会做出这种荒唐、甚至混账的逻辑吗?!堂堂五尺汉子,当母亲受人欺负时,我却没能明确的反对,只是无声的抵抗。我惭愧!但我能怎么办呢?这也只能是我唯一可选择的策略。完事之后,我一个桌一个桌的给爷们儿和亲戚们敬酒,一杯一杯的喝,也不知当时喝了多少酒,只记得当时我还气愤地摔了一个杯子。据我爱人讲,当司机把我拉回家的时候,我是醉的烂泥一堆,直接昏迷了三天三夜,通过输液抢救才算保住了这条命。这是什么事啊?简直是要人命啊!本来应该是孝敬老人的一项善举,却生生演变成了丢人现眼的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