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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共鸣」李伯喜 ‖ 悲悯烛照下的非虚构写作------- 读李木生的《民间布衣志》

来源:本站    作者:李伯喜    时间:2024-09-27      分享到:


我用了两个工作日读完了李木生老师的这本书,我先定下调子,这是一本非虚构写作,况且是一本经典之作,应该可以流传久远的。

 

从文本阅读上来看,我先看了,序,跋,然后目录。我是先从第二辑,第四辑,然后第三辑,第一辑,最后第五辑。我会记下每篇文章阅读起始时间,随手记下阅读感受和瞬间感悟。

 

读完后,掩卷长叹,为李老师笔下的人物,呜呼,呐喊,哀怨,呼愁,苦难,惆怅,无奈,无力,哀伤,绝望,悲欣交集,有了一种钝痛感,苦痛意识。也为自己的境遇,也为李木生老师人格魅力。

 

读书,读来读去,还是读自己。阅读是二次创作,也是灵感和素材的来源。写作,写来写去,还是写自己。向内挖掘自己的内心和灵魂。

 

李木生老师调动自己的知识体系,生活阅历,情感体验,与笔下的人物对话交流。作者以记者或好友的身份介入,在场,平视,悲悯,以文学性,审美性,小说味的叙述,去讲述,回忆,笔下鲜活的人物简史。

 

李老师在真实材料的基础上,进行推理、想象,文本具有了后现代的意味。李老师对笔下的人物,进行提炼、分析、总结、萃取,又去还原了笔下人物的环境,故事,情节,甚至细节,冲突。

 

李老师以赤诚之心,写出了自己的悲伤与怜悯。写的真实,真切,写出了民间小人物的境遇生存真相。李老师的笔力是那样的冷峻,文字如刚,硬气,散发着冷的气味。但内心却是那么柔软,大爱,悲悯。可见,李老师最了解人,懂人,文学即人学。

 

 

 

董业冰,一个残疾青年的文学梦想,生存是那样的困难,还坚持写作。当李老师从北京回来想去济南去看望他,打了一个电话,突然得知董业冰去世两年了。仰望苍天,老师一下子掉泪了。李老师回忆了和他的交往,给他发表过诗歌,也写过信鼓励他。李老师又去济南看望董业冰的妻子和孩子。当李老师看到真相时,李老师感到深深的歉疚和长长的忏悔,撞击着麻木的胸膛,甚至为没有和董业冰共患难的行为,认为自己是虚伪。李老师的自责,甚至是羞愧,没有早一点去帮扶他,在这里,体现出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和大爱。

让我感动、心的两件事,一个是,董业冰的妻子怀孕了,去流产的前一个晚上,他们所经历的心灵上的煎熬,生存的困境,对一个新生命的毁灭,对生的渴望,然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无情,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第二件事,董业冰得了肝病,回老家去看望年迈的老父亲,父亲把自己长期积攒下的暖在心口处的三百元钱硬塞在怎么也不要的儿子的热怀里。这个细节,让我感动流泪,这是世上最伟大的父爱。

 

 

陈我鸿,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副教授,53岁溘然长世。他的血泪悲剧人生,让我喟叹。他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但生活也给了他希望,找到了初恋情人王凤君,喜欢画山水和绘画。与第一任妻子,地主的女儿杨凤珍逃离,流浪,经历了生活的苦难。他多次去卖血,买盐,喝盐水后,再去卖血。这让我想起余华《许三观卖血记》。生存最绝望时,杨凤珍竟然用手电筒打得他头破血流。这个地方,可以看出金钱的重要性,可以看出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仇恨,厌弃,爱情的虚假,自私。陈我鸿喝酒精兑上冷水当酒喝,吸劣质烟,这都为他年迈早逝留下病根。  

流浪十年后,1978年与第一任妻子解除婚姻关系。1985年,落实政策,来到曲阜师范大学任教,和他一同前来的是他的初恋王凤君,曾经给过他粮票和钱的人,又给他收拾了一个家。正当他在教学和绘画锋芒时,却离开了人世。当李老师去采访陈我鸿的妻子王凤君时,看到竹箩筐里正晾着的白生生的大米时,我心情也好受点,当李老师看到书房里,码着出版已经快两年的《陈我鸿画册》时,我泪目了。这就是命运的不可达成,爱情的不可达成,幸福的不可达成。

 

张圣时的人生片段,简直就是荒谬,荒诞。1952 年 12 月 27 日 深夜。这个深夜,张圣时被从梦中惊醒、上铐、带走、关押,并在监禁了一年又七个月之后,以“历史反革命”的所谓罪行,判刑 3 年。“历史反革命”的“罪证”,就是 1944 年至 1945 年的少校翻译也是抗日战士的经历。 3 年的刑期,竟会膨胀了 10 倍。他在而立之年入狱,等到走出高墙,已是发白背驼的 62 岁的老人。一年,决定了一生,就因为那个国民 党少校翻译的名号。张圣时的这段经历,让我想起卡夫卡的《诉讼》,无缘无故地被抓走,在最后以政府抓错了人,放人。这也太荒诞了,在监狱呆了三十年。

1984年到2006年隐居在金乡,给人画像,为生计,也为糊口。他对文学鉴赏力很有独特的看法,例如写抗战中的人性,对鲁迅的评价都很准确、到位。李木生老师在张圣时辞世四年后的2010年暮春,去采访张圣时的旧居,看到他的书籍画册画稿和散见其中的点点文字,认为我们丧失了面对人间苦难正视历史与真相的能力。

 

 

 拜识朱锡禄,一阵晃门和大嗓地喊人之后的好一会,才见一个介于农民和干部之间的老人,从荒凉的院子深处走来开门。梳着整齐的背头,却穿着农民式的棉裤,脖子间围着农村常见的“围脖”。他陆续出版《武氏墓群石刻》、《嘉祥汉画像石》、《武氏祠汉画像石中的故事》等专著。四十四块石头,他心中的美与激情和石头中的美,高度切合,石头上的每一个人物,每一片叶子,每一缕炊烟,都在他心的田野上展现着原初的风貌,让他时时刻刻感受着无上的充实与丰富。他。虽然他晚年中风,还未痊愈,还是为他祝福,为他寻石头,为他文革时捍卫石头祝福。他终于迎来生命的曙光。成了省政协委员,中国汉画像石研究会理事。石头与人。融为一体。为一块孔子见老子的神石,下雨,泥泞,哭,甚至下跪,花了150元,拉回来三块宝贵的汉画像石。爱情经历。 60年初春,用粮票换回一袋子白面,去见自己的第一任妻子李玉花,回来时离婚了。

 

徐庆群,因儿时脑膜炎,成了一条腿,一只手的人, 半身不遂。当他被误会成强奸犯时,他回到村,“狗日的熊,看看我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因为那个女的把伤害她的人的脸,眼,脖子,胸,胳膊都挠破了。他是清白的。这让我想起卡尔维诺的《分成两半的子爵》。其实每个人的心里,一半是善,一半是恶。徐庆群的生命里的三个女人,第一个南方女子,第二个巨野女子,海旭,第三个半身截瘫的张海霞。 让我震惊的是,爱情给了他希望,快要结婚时,传来海霞得了绝症,让我感到一阵阵茫然和怅惘。

 

 

  老四婶,这个女性人物,悲催的命运,让我心疼。四叔被抓壮丁,死活不祥,四婶被他大伯哥强奸,后改嫁一个地主的儿子,当上了连长的四叔突然回来,还和四婶生了一个孩子,眼看美好的生活就要来临了。四婶和孩子跟着四叔来到军营,因台风,她娘俩都被涨潮的海水卷走了。后来四叔又娶了一个新四婶。让我不能忘却的是四婶去部队临走时给李木生老师的那一块钱,让他买糖疙瘩吃。那一刻,四婶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

 

 瞎子鱼鼓。1961年2月19日,瞎子鱼鼓和二头饿死在了孔林木门望天猴石柱下。二头的半个脸,成菜青色。李木生听到了这个噩耗,呜呜淘淘地哭了。对那个叫二头的小女孩,纯洁,朦胧的爱的情愫是那样的真切,那是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无私的爱。在李老师幼小的心里,埋下了爱的种子。

 

三位母亲 。母亲死于饥饿的年代。探进生产队的麦秸垛里,从已经打过场的麦秸里,沙出了三四斤麦余子。搓下麦粒,簸去糠皮,掺上仅剩的斤把地瓜干,磨成面,再剁进些地瓜叶和扫帚菜,蒸了一锅窝窝。公正地每人两个,余下的一个母亲说留给才一岁多的最小的弟弟。这是活命的窝窝。我们五个挣扎出了死地,只有母亲没能熬过这空前的饥馑,倒下,死去。死前,她还努力地折起身子,指着悬在梁上的篮子,里面是她没舍得吃下一口的两个窝窝。读到这里,我已经泪水模糊,我麻木冷漠的心一下子融化了,泣不成声。这是我们的母亲,人类的母亲。这个时刻,我会想起耿立老师写过的《写给母亲的字》和《母亲的床》,更让我想起去世十八年的母亲。

继母的一句话,让李老师喊了继母一声,娘。继母说,我的孩子都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谁再敢打骂和欺侮俺的孩子,我就奉陪到底!告诉你们吧,我也会骂,不吃不喝连骂三天也不待重样的。
   写岳母的大爱,连带写了一个叫杨淑玉的人,让我感到不安。她的丈夫当过国民党的兵,被折磨侮辱,吊在树上,拷打,打昏了,,打昏了就用凉水激醒,醒,再用镰刀一下割断了绳,摔个半死不活。文革刚开始不久,折磨更加频繁也更加剧烈了。终于抗不住折磨,她疯了。疯了,人们也不放过她。街上的孩子们,追着围着吐她,用坷垃砸她,连她睡觉铺的苘杆子上也泼上水,冻成冰。疯子也会知道冷的吧?十冬腊月的夜晚,穿着单衣单裤,一个人在大街上蓬头垢面地走。最后被平反,有了当教师的补偿款,然而她疯了。然而那个时代所照成的悲剧,让人反思反省。

 

全书五辑,57篇文章。涉及60多个鲜活的“布衣”,遍布济宁民间各个阶层,有用画笔留存城市记忆的周文奎,有用素描为微山湖画像的赵明程,有画兰花的李福林,有粉画家张庆泉,有书法家宁青,治印的广春,有文物看守者朱锡禄,有歌唱家大成,有正骨推拿的李书耀,有养蜂人陈宜斗,有流浪猫狗收留者朱恩霞,有教师张强,有茶知己于群和李玥,有习武人刘士新,有从台湾归来的张凤钧,有写农具史的周昕,乡间文人孔祥玉,教育世家汤克孝,有高级推拿师王志锋,有哑人赵建德------

 

纵观这些鲜活的人物,李老师运用他手中的笔,把这些底层小人物,刻在了纸上,留在历史里,活在人世间,让我致敬李木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