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位抗日空军英雄叔叔孙承讠斤和孙承谦
孙捷先

现代战争中，制空权的争夺至关重要，科索沃和伊拉克战争就是实例。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也是如此。人们不会忘记德国对英国的“伦敦大轰炸”，日本对美国的“奇袭珍珠港”和美国对日本广岛、长崎的原子弹袭击。中国的抗日战争，不要以为只是步枪、地雷、手榴弹的战争，也有着一场场激烈的空战和惨烈的“重庆大轰炸”等灾难。

中国空军在抗战八年中，共损失了近2500架飞机，牺牲了6千多名空军将士，击落、击伤日机约1500架。帮助中国人民抗日的苏联志愿飞行人员牺牲了近200人；美国飞行员和军人在中国也牺牲了约1600人，损失了飞机468架。英勇抗日的中国空军有着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只是由于历史原因鲜为人知。我的九叔孙承和十二叔孙承谦都是抗战时的空军飞行员，他们驾驶轰炸机与日军英勇作战。让我们在回顾抗日空战的历程中，了解他们的一些事迹吧。

我父亲的亲弟弟孙承讠斤和孙承谦都是空军军官。孙承谦1933年报考了中央航校，是该校第五期的学员。

当时正在齐鲁大学二年级上学的孙承讠斤，在抗日救亡的氛围中，爱国热情高涨，看到弟弟要成为空军飞行员，很羡慕，便于1935年也考取了中央航校，成为第七期学员。1937年8月13日“淞沪抗战”爆发。第二天，中国空军投入战斗，中日两国空中力量首次交锋。中国空军出动轰炸机对长江内的日本军舰以及位于上海的多处日本军事目标进行了轰炸，击沉日本驱逐舰一艘，还造成日军人员、军火、物资的重大损失。我十二叔孙承谦1936年从航校毕业后，此时已是中国空军第二大队第九中队的少尉飞行员，他与第二大队的战友一起参加了这天的战斗。

早八时他们大队21架美制“诺斯罗普”式轻型轰炸机从安徽广德机场起飞，轰炸了吴淞口的日军第三舰队舰只及公大纱厂、汇山码头等地日军的大量军火。正在与敌军激战的我陆军战士，见到日军被炸的狼狈状况，欢呼雀跃，挥帽向空军兄弟致意。日军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猛烈回击，我军二大队的飞机一毁一伤，任云阁等几名飞行员英勇牺牲。中午时分，日军派出鹿屋航空队从台湾起飞，妄图对中国进行报复性轰炸，在杭州湾上空遭遇高志航率领的中国空军第四大队的拦截，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空战。大队长高志航首开记录，击落了第一架日本飞机。

此役，中国空军共击落敌机6架，取得了6:0的战绩。（据后来考证称：实际直接击落了3架，另一架勉强飞回台湾后损毁，多架受伤。）十二叔和他第二大队的战友下午又袭击了吴淞口附近的日本舰队。当他们平安归来时，听到四大队战友击落日机的胜利消息，都非常高兴。次日，中国空军的照片和他们的事迹成为全国各大媒体的头版消息。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面对数倍于己、装备精良的日本空军，年轻的中国“飞将军”将面临严酷的报复。因为当时中国只有作战飞机305架，而日本陆、海军共有飞机约2700架。

8月14日、15日，十二叔和第二大队的飞行员们又连续袭击了向杭州湾移动的日军舰队。8月19日，中国空军第二大队九中队与十一中队各派七架飞机自广德出发，先后轰炸了长江口外余山及白龙港附近海面的日本军舰。十二叔和他的战友衣复恩等亲眼看到他们九中队的分队长沈崇海所驾驶的904号飞机在南汇上空突发故障，冒起了白烟，速度落后，跟不上其他六架飞机的编队。

等到904号机到达白龙港时，十二叔等已轰炸完余山的日舰返航。沈崇海知道自己的故障飞机无望返航，就命令同机的战友陈锡纯跳伞逃生，自己准备驾机撞毁敌舰。陈锡纯不愿偷生，两人开足马力驾机，带着全部炸弹，突然冲向日军第三舰队的一艘巡洋舰。飞机撞在了舰尾，又引爆了舰上的弹药库，日军官兵被炸的血肉横飞，未死者争相逃窜，纷纷跳水，两位英雄与日舰同归于尽，用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壮丽乐章。空军第二大队以其出色的战绩被誉为“铁雨大队”。关于这次战斗，9中队中队长谢郁青有如下记述，让我们今日读后依然热血沸腾：

原国民党空军司令陈嘉尚为孙氏抗日殉国者孙承、孙承谦两兄弟题匾“八月十九日晨，炎热的阳光下从广德出发，七机构成严整的队形，升入万英尺蔚蓝高空中。能见度二万米，青天上有稀稀的一层薄云，太湖的碧波如镜，水汪汪的江南美丽之秋野，展开翼下。七架XX机强壮的发动机声，奏着雄武的军乐。越过浦江闪烁之带，绕过淞沪的兵火，逐渐侵入浦东大沙洲的上空。

通过南汇上空的时候，副队长沈崇海的904号机似乎发生故障，尾巴冒出漫长的青烟，渐渐脱离队形落后了。我们回首浦东的烟云，不见904号机，但见高空白云如海，笼罩着白龙港凄愁的东海之水。花乌山、白龙港附近似乎都有敌舰踪迹，但不去理他，我们仍旧前进到目的地去，执行预定的任务。七千五百英尺高度，祖国海岸消失了，下面是一片澄碧的海，椭圆形的沙洲。

将近一时，在五千匹马力的怒鸣中，余山在望，敌人的兵舰，约有十余艘，好像浮在池中的叶子。高度五千英尺，进入轰炸的航路，第一次投下二千四百磅，第二次投下三千磅，空气激动着，在将近三吨的火药量倾压之下，整个余山洋面沸腾了。俯视下面的大小敌舰，四散逃命，蓝水上划了无数辐射的白浪纹。一艘二等巡洋舰猛烈地着火燃烧，眼看着舰体倾倒，渐渐下沉，舰上的人如蚂蚁乱跑。归途，青天，艳阳，头上有一条稀疏的云带，白龙港又在望了，浦东大沙洲的灰色海岸线徐徐出现。

这时，看到在我们下方二千英尺，有一只孤独的XX机在慢慢逡巡着。我们立刻降低。希望它就是我们的904号机，希望招呼它归队。白龙港附近有大批敌舰出现。看见我们雄伟的阵容，惊慌失措，向上海方向蠕动逃去，机会太好，可惜我们的炸弹已投光了，没有可以打击敌人的武器。就在我们怒火燃烧，恨不得炸光敌舰的时候，那架在我们下方，敌舰上方的孤独的飞机——现在已认明是沈崇海的904号了——忽然对准一艘最大的敌舰，开足油门直冲下去。我们的心，我们的血，我们整个灵魂都跟着冲了下去！全世界似乎都在窒息等待，白龙港风云暗淡，山河变色。

一声巨响——强烈的白光水柱，大丛的黑烟，突出海面数百尺，一会儿，烟消火散，敌舰倾侧，舰尾先没，人如青蛙，乱跳入水，轰的一声，火药库爆炸，一切毁灭！沈崇海啊，我们欲哭你而无泪，欲祝贺你而无声，我们的血如沸的水，我们泪眼模糊，我们周身的热血，如万马奔腾。老沈！沈副队长！六架XX机一齐发出雄武的吼声，向白龙港白茫茫的海水致最后敬礼！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中国空军和日军在上海、武汉、南京、杭州的上空，进行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处于劣势的中国空军凭借自身的英勇果敢，予敌以重创。

11月11日，空军第二大队的三架轰炸机在11中队副中队长徐卓元的带领下，在茫茫东海上发现了日本侵华海军第三舰队的主力航空母舰“龙骧号“。该舰排水量8000吨，可搭载战斗机、轰炸机48架。他们立即冒着敌舰密集的炮火，向该舰倾泻了全部炸弹，洒下了“铁雨”。敌舰上的飞机只有少数起飞逃走，其它不是被炸毁，就是跌落海中。“龙骧号”虽未被炸沉，也已严重损毁。不幸的是，我军三架轰炸机在胜利返航途中，遭日军战斗机群袭击，二毁一重伤。在三个多月中，中国空军击毁日军飞机230架，击毙日本飞行员327人。但自身也同样损失惨重，且无后援补给。至当年12月南京陷落时，中国空军力量几乎损失殆尽。更为严重的是，本来就为数不多的飞行人员多数阵亡，一批空中名将相继陨落。被称为中国空军“四大天王”之首的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航，首开击落敌机记录，此后，更击落敌机多架，被日军称为“中国空军最有价值的飞行员、指挥员”。

1937年11月12日，他在河南周口机场遭日机扫射，中弹殉国。开战不到半年，另外三位“天王”也悉数阵亡。他们是：第五大队二十四中队上尉队长，击落日机11架，创个人歼灭日机最高记录的刘粹刚；第四大队二十二分队分队长，击落日机8架的乐以琴和继高志航之后，接任第四大队代大队长的李桂丹。

他在1938年2月18日武汉空战中，创12分钟击落3架日机记录后，被日机包围，英勇牺牲。就在中国空军陷入绝境之时，第一批苏联志愿航空队于1937年10月下旬来华，与此同时，一批苏制战机也运到中国，中国空军绝处逢生。当时十二叔所在第二大队已几乎无机可飞，由于他驾驶技术精湛，被派去试飞这批苏联飞机。他以前和战友驾驶的都是从美、英、意、德、法国买来的飞机，苏联飞机是他们首次接触，而且飞机从苏联的阿拉木图经兰州大老远地飞到武汉来，状态也不能确保完好。苏联志愿航空队战斗机大队队长库尔丘莫夫，就在飞经凉州时因空难殉职，所以试飞任务充满了风险。但他毫不犹豫地一次次试飞，使这些飞机很快投入战斗。1938年2月18日，我军12分钟内击落日机12架，取得武汉空战的首次大捷。

4月29日是日本“天长节”，即天皇生日，日本木更津大队36架轰炸机，在12架战斗机的掩护下，从台湾起飞，轰炸武汉，妄想用胜利来纪念天皇生日。我空军早有准备，驾驶才从苏联购回的飞机迎战，打得日军措手不及，30分钟击落敌机21架。武汉三镇的居民站在屋顶冒险观战，欢呼雀跃，拍手称快。我飞行员陈怀民击落敌机一架后，追击第二架敌机时，遭五架日机袭击，机身中弹起火。他勇敢沉着地驾机向日本飞机冲去，与敌同归于尽。5月13日，日机群再次袭击武汉，又被击落14架。

不幸的是，十二叔大约在此役前后，在一次试飞中机毁人亡，在武汉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当时也住在武汉的九姑，每周六都要等十二叔来家相聚，这次做好了饭，却没等到他。1937年底杭州沦陷。我的九叔孙承和他中央航校第七期的同学，没能在杭州笕桥完成学业，就不得不向内地转移。他们先到湖北汉口，后又到湖南衡阳、再辗转经广西柳州、贵州，来到云南昆明。1938年2月26日，九叔在昆明从中央航校毕业，到四川成都凤凰山机场当见习官，由第二大队第九中队负责管理和训练。

这队正是十二叔原来所在中队，队长还是谢郁青，副队长为洪养浮，分队长有安锡九、徐应鹏、衣复恩。1938年10月25日，武汉失守后，中国空军主力转移至西南、西北，战斗机大队驻守重庆附近各机场、捍卫战时陪都；轰炸机大队驻守成都附近；苏联志愿队驻守兰州，以保证苏联援华物资的运输线。那时我军陆地战场每况愈下，空战亦进行得相当惨烈。侵华日军的战机数量越来越多，而中国空军的战机却越打越少，飞行员损失就更为惨重。即便如此，中国空军还是集中有限力量对日军台北、武汉、上海等航空基地进行了轰炸，甚至派遣徐焕升率领的两架飞机到日本本土进行了“宣传轰炸”，散发了上百万份传单。

蒋介石深知空军对于战争的重要，1937年12月，他指令航空委员会在成都成立了中国空军士官学校，以成都南郊太平寺附近地区为校址和训练机场，在全国范围内招生，1938年10月1日正式开学。从此，在成都经常可以看到一队队身着黄色飞行服的青年人列队而过，高唱着校歌：“锦城外，簇桥东，壮士飞，山河动。逐电追风征远道，拨云剪雾镇苍穹……”。九叔在成都凤凰山机场六个月见习期满后，就和王国南等同学一起被派到刚成立的这所士兵学校当教官。他与沈宗炎、储德育、王国南四人在成都东城根街租房居住，沈宗炎和他合住一间。

储德育与他在航校时同为篮球队员，储为中锋，他打后卫。这时两人又结识了唐家姐妹，储德育与姐姐“唐二”要好，九叔又与妹妹“唐四”（唐光淑）交朋友。1939年，九叔与唐光淑结了婚，储德育却不幸于当年11月在一次驾机教练飞行时失事殉职。从1938年11月8日敌机18架首次空袭成都后，1939年，敌机又多次来袭。其中，以6月11日轰炸造成的损失最大。是日下午7时30分，敌机27架向成都飞来。中国空军第五大队在大队长岑泽鎏率领下，扑向敌机群，与敌机展开成都上空的第一次大空战，击落敌机3架、击伤数架。

11月4日，敌轰炸机54架分两批空袭成都。第一批27架窜至我空军轰炸机基地——凤凰山机场。第二批27架，窜至我空军战斗机基地——温江机场投弹。然后，两批敌机都转向成都市中区。我空军第五大队也分两批迎敌：第一批是第17中队、第27中队的苏制H-15战斗机14架，在成都至温江上空巡逻；第二批是第26中队的H-16战斗机6架，由副大队长王汉勋率领，在温江上空布防，第29中队的H-15战斗机9架，由队长马国廉率领，在成都上空布防。当敌机第一批27架轰炸机从4000米高度进入我空军警戒圈时，被我第26中队的段文郁首先发现，他立即发出攻击信号，率领石干贞驾驶的瞭机，从敌后上方俯冲下去，作上下左右各方的猛攻。段文郁紧追敌机至成都东北70公里的中江县上空，终于击落敌机1架。但他也遭敌密集火力攻击，腿部负伤，因失血过多，昏迷于机中，以致坠落于金堂县附近，壮烈牺牲。第29中队在成都郊外，与第二批敌机遭遇。副中队长邓从凯率先扑向敌机群的领航机，经激烈战斗，穷追不舍，终将其击落于离简阳县三岔坝的观音桥10余公里的山坡上。

事后，四川省防空司令部派刘景轼前往敌机坠落现场。在清理飞机残骸时，发现一具尸体佩戴着一柄日本天皇所赐刻有“暴击之王”字样的佩剑。他组织民工将残机抬运至仁寿县文公场，再用汽车运回成都，并将机上文件、地图及3张图片亲自交给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经有关部门翻译核查，证实邓从凯所击落的敌机为敌第十三海军航空队司令长官奥田喜久大佐的座机。被日军称为“轰炸之王”的奥田喜久次指挥和参与轰炸南京、武汉、重庆等地，罪行累累，这次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不幸的是邓从凯在攻击过程中，亦遭敌机数架围攻，身负重伤，他的飞机撞上了仁寿县向家场的一棵大树。这位26岁的英雄英勇地牺牲了。他以前曾在广东虎门、南雄、韶关分别击落过敌机3架，荣获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颁发的三星金质奖章，后在汉中又击落过敌机一架。

这时九叔所在空军士官学校的训练飞机五花八门，有早年从国外进口的非常陈旧的“弗力提”（Fleet），还有“可塞”（Corsair）和“道格拉斯”（Douglas），也有中国仿制的“复兴号”飞机。这些飞起来慢腾腾的黄翅膀双翼机被当地老百姓戏称为“黄鸡婆”。它们的飞行速度每小时不过100公里，发动时还要靠人费劲吃奶的力气扳动螺旋桨。1939年到1941年中国空军正处于最为艰难的三年。这期间，无力再进行大规模作战。尤其是日本新式的“零式”战机投入使用，中国的落后机型面对这种战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民众要跑警报，“黄鸡婆”也要“跑警报”，在群山之间低飞盘旋，遇上敌机只好拼命四处躲闪，躲不及就被击落。但有一天却传来了“‘黄鸡婆’奋勇战日机”的消息。1940年11月26日，敌机分三批空袭成都。中国空军轰炸总队和空军士官学校的飞机“跑警报”疏散，被击落5架；飞行教官万应芬、分队长王自洁、飞行员刘文林、轰炸总队军官附员李维强、邢达等不幸牺牲。正当敌机在天空横冲直撞时，突然，云层上出现一架“黄鸡婆”双翼小飞机，直向敌机群俯冲扫射。敌机惊慌失措，队形大乱，四处窜逃。这架小飞机左冲右突，频频开火。跑警报的市民忘了危险，翘首仰望天空，观看这场以寡敌众的空战。小飞机终于被敌击落，市民悲声四起。这位英勇的飞行员叫石大陆，其父石杰将军当时任军校技术总教官。

儿子殉国后，他没有流一滴泪，抱着烧焦了的英雄遗体，拍下了一张令人永远难忘的照片。九叔此时已被派往空军第二大队，从飞行员做起，很快被提升为分队长、副中队长，在极其艰难的状况下担负起空运和轰炸的任务，英勇地与强大的日本空军作战，战功显赫。他多次驾驶轰炸机参加了对湖北武汉、湖南长沙、衡阳的日军进行的轰炸。例如，1942年1月，日军对长沙发动第三次进犯，时任第二大队中校大队长的金雯于1月8日率九叔等驾驶的9架苏式CB-3轰炸机从成都太平寺机场起飞，至长沙长街轰炸日军。

返航时，遭8架日机攻击，激战20分钟，击落日机三架。不幸，金雯驾驶的长机中弹累累，机件失灵，他令同机的另一飞行员跳伞后，飞至贵州黎平坠毁，壮烈牺牲。这时期因缺乏战斗机的掩护，出动飞机轰炸日军毕竟是不多的，主要还是要对付来犯的日机。1941年3月14日，中国空军第三军区司令部得知敌轰炸机20多架已飞过沱江向成都侵来，遂令中国空军第三大队的H-15型战斗机11架、第五大队的H-15战斗机20架起飞迎战。双方机群在重庆、双流上空遭遇。在我机群向敌轰炸机编队发动攻击时。事先不知道的敌整整一个中队的零式战斗机突然出现。结果，我机被击落8架，第五大队大队长、归国华侨黄新瑞、副大队长岑泽鎏、中队长周灵虚、分队长江东胜、飞行员任贤、林恒、袁芳柄、陈鹏扬等8人牺牲。第五大队因此被撤销番号，改名“无名大队”，队员胸前佩戴“耻”字胸章。至1941年夏季，中国空军仅存65架飞机。此时，苏联为保东线无忧，与日本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其志愿航空队也奉命撤回，中国空军再次面临山穷水尽的地步，而此时，日军利用空中优势，在重庆、昆明、成都等中国后方军政要地进行狂轰滥炸，如入无人之境。1938年2月至1943年8月，日军为了摧毁中华民族的抗战意志，对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造成惨重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史称“重庆大轰炸”。轰炸中，日军对重庆的政治、军事、经济等中枢机关及市街、学校、商店、居民住宅进行长时间、无区别的狂轰滥炸。

据统计，在重庆大轰炸中，日机空袭重庆共达218次，出动飞机9513架次，投弹21593枚，炸死市民11889人、伤14100人，炸毁房屋17608幢，有30所学校曾遭轰炸。1941年6月5日甚至发生了因躲避空袭而造成2500人死亡的“重庆大隧道惨案”，陪都军民在惨绝人寰的大轰炸中坚持抗战，可歌可泣。1941年冬，美国空军教官陈纳德率领自己招募组建的美国志愿航空队到昆明参战。开战第一天，已经许久未见中国战机的日本飞机遭到重创。此后，陈纳德的航空队屡创空战佳绩，被民间称为“飞虎队”。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件后，美日正式开战。

1942年7月，“飞虎队”被并入美国陆军航空队。后在滇缅公路中断的危急情况之下，又开辟了中国和印度之间著名的“驼峰航线”，用空运维持中国战略物资的运输。那些地方山峦高耸、地形险恶、气候多变，还会遭遇日机袭击，每次飞行都要冒生命危险。1942年是中国空军的又一转折点。随着一批批新空军人员培训完毕，同时接受了大批美式轰炸机和歼击机，中国空军重新与日军展开激战，并且逐步取得制空权。1944年起我空军完全取得主动权，直到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据统计，抗战8年中，中国空军共击落、击毁敌机1226架，击伤、炸伤敌机230架，炸毁、炸伤敌坦克、车辆8546辆，而自己则损失了各种飞机2468架，有6164人殉国。抗战最后这一年多，九叔没有在前线参加战斗。在他的妻子唐光淑留下两个儿子扬先、壮先不幸辞世后，他又结识了李淑芬。1943年1月他被派往美国深造，从驼峰航线飞到印度，再乘轮船抵达美国。他在美国空军基地接受了B-25轰炸机和C-46空运机的训练，空战飞行知识、技术和指挥能力都有了很大提高。

1946年1月学成回国后，他被任命为空军第二十大队三十中队中队长。此时他与继任妻子李淑芬结了婚。九叔孙承是个优秀的空军军官，曾荣获胜利勋章、忠勇勋章、绩优奖章、宣威奖章、光华奖章、干城奖章、楷模奖章和懋绩奖章等十余枚勋章、奖章。

1948年3月24日，九叔从上海到四川成都执行空运任务，回程中因飞机在川、陕、甘三省交界的雪山林海里失事，不幸牺牲，此时他已是中校军衔。我们孙家因为出了两个空军英烈，曾被“空军总司令”授予“忠烈之家”的荣誉奖状。我的爷爷、奶奶去世后，也获准葬在台湾台北空军烈士公墓。在他们坟墓的后墙上，镶有一块石匾，上刻“教忠垂范”四字，由时任台湾“空军总司令”的赖名汤题写，以表彰他们教育出了两位空军忠烈。（选自孙捷先著作《我经历的世界》）
——选自《兖州春秋》年刊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