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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恢 | 水浒学堂

来源:本站    作者:於恢    时间:2024-03-13      分享到:


话说水泊梁山日日兴旺,众头领各安其所。一日,吴用军师禀道:“我水泊梁山兴旺如此,全托公明哥哥鸿福。只是我梁山好汉被官府斥为草寇,真屈煞我等豪杰。故愿哥哥明令,我水浒寨中亦须讲演文艺兵法。如此,我梁山方为金汤之固。” 宋江言道:“军师所言极是,此事就交与军师去办,务必使我梁山‘武能定国,文能安邦’,将来天王降诏,我众头领方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话音刚落,李逵跳将起来道:“哥哥此言差矣!大宋朝廷人人皆能舞文弄墨,也吃不消我两把板斧。只要哥哥一声令下,铁牛即刻杀奔东京去,夺了那皇帝鸟位!” 宋江喝道:“兄弟休要胡说!你我本为大宋臣子,无奈被奸人算计,故此屈身水泊,难见天日,此亦非长久之计。众位兄弟日后还要寻一个安稳的去处方为要紧。指着这荒僻小寨,何能上奉双亲,下抚子弟?” 呼延灼等附和道:“公明哥哥高瞻远瞩,我众兄弟感激不尽!虽是我等为人所算,然君臣大义不可有些许差池。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务要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方不负此生矣!”

鲁智深立起身道:“休说什么封妻荫子,只这高俅当道,就气煞俺胸膛。林教头当年一忍再忍,何曾有半点好处?不如先斩奸佞,再受招安也不迟。” 武松道:“武松是个粗鲁汉子,不省得什么君臣大义、封妻荫子。那朝廷不来便罢,若来时,定教他片甲不留!”杨志方要说话,只听宋江言道:“众位兄弟对朝廷有怨气,宋江也是感同身受。只是我众位兄弟屈居水泊,被人骂为草寇。宋江身为首领,实实觉得愧对诸位。至于招安一事,今日不必多讲,且说如今开学事宜。”

吴用说道:“我梁山头领无需做个学究、博士,只需能识文断字,推演兵法,识得天下韬略即可。虽是文艺为我等末技,然大丈夫若无文事,只徒为一莽夫尔。当年关圣有万夫不当之勇,然亦是熟读《春秋》,胸藏韬略,至今为天下尊奉。我等兄弟既是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还需努力文辞方是。” 李逵道:“俺铁牛只知吃酒赌博,如何拿得起一支笔来?”燕青笑道:“铁牛若要发奋,小乙愿助一臂之力。”吴用笑道:“如此方好,小乙哥乃博古通今之人,定能让铁牛大有裨益。”李逵叹道:“别的且不消讲,只小乙哥这相扑绝技,就让俺铁牛吃许多苦头。没奈何,铁牛如今伏你管辖了也。”

宋江道:“既如此,今日诸位且痛饮一醉。自明日起,诸位务须断酒一月,其余黄牛肉、水牛肉照旧不减。”李逵叫道:“阿也,我那爷!你怎好断除了酒也,可不饥杀俺铁牛肚肠!” 宋江抚慰道:“兄弟,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大丈夫既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务须忍得片刻,逍遥一世。如今铁牛须要忍耐方可。”

戴宗笑道:“这个无须兄长挂心,当年兄长被黄文炳陷害时,铁牛为救兄长,竟能滴酒不沾。此事乃小弟亲见。”李逵道:“此猴年马月之事,提他作甚?既是公明哥哥发下话来,铁牛遵照便是。”宋江道:“既如此,众位头领可有异议?既无异议,明日众位头领便于忠义堂相聚。我等梁山好汉,如今也要文武双全了也。”众头领唯唯听令。

到得第二日时,只见众头领穿戴整齐,齐齐来至忠义堂上,内中只少了李逵一人。宋江赶忙派人去看,原来李逵昨日因饮酒至半夜,此时酒尚未醒,故来迟了。李逵来至堂上,宋江问道:“兄弟,为兄夜来谆谆叮嘱,如今却待怎讲?”李逵俯首说道:“哥哥,是兄弟的不是了。”吴用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如今俺要颁布《水泊学规》,日后务必遵守。若违了也,休怪俺棒下无情。今日是俺疏忽,下次莫要如此。”

随即,吴用展开学规文告,只听念道:“一、严禁饮酒,违者罚断绝牛肉半年。二、务要恪遵学长吴用管制,违者罚断绝牛肉九天。三、务要完成每日学业,违者罚断绝牛肉六天。四、务要考试及格,不及格者罚再次补考,并断绝牛肉三天。……” 李逵在下面嘟囔道:“这岂不是要淡杀俺也!”鲁智深道:“兄弟不必过虑,想当年洒家在五台山落发,每日清汤杂面,也一样过的。大丈夫若忍不得清汤杂面呵,任你力能扛鼎、气贯斗牛,也算不得英雄好汉。” 李逵怒道:“好汉,好汉,如何比做和尚规矩还多?俺如今不做了!”燕青劝道:“铁牛不可胡说,公明哥哥为我等前途可谓费尽苦心。你没见公明哥哥两眼枯涩、面无光彩么?此乃连夜辛劳所致。想我公明哥哥如此苦心,怎好辜负了也?”李逵便不作声,且听吴用朗读文告。

一时朗读完毕,吴用便将众头领分作两班。凡在朝廷做过官的编为一班,凡草莽出身、无功名者编为一班。呼延灼为军事教习,萧让为书法讲师,总之有文采者不次擢用,务必使武夫变为文艺之士。正当梁山学习班如火如荼进行之时,不想天降暴雨,将这忠义堂淹作了“养鱼场”。张顺大喜,提议道:“军师,我等每日吟哦不断,真真闷杀人也!今日何不就此开办‘养鱼技术培训班’?也不枉了这水泊之名。”吴用尚未答言,只听穆弘说道:“就是,我等每日清汤寡水,犹如坐禅老僧,大丈夫亦如是乎?不如学得一手技能,也是安身立命之术。军师只知文艺理论,如何鄙薄技术人才?” 吴用言道:“技术人才虽说薪资较高,然没有五年八年,休想拿得高薪,不过给人打个下手而已。如今朝廷为扭转重普轻职的倾向,各地已大力开展职业技能教育,邸报和书馆也在加大宣传力度。可是平心而论,眼下的职校确实难与普校争衡,故无怪乎民间轻视职校。”

 穆弘说道:“军师何气馁也?事在人为,我梁山私学虽为民办,但若切切实实抓教育,未必不如朝廷官学。眼下官学管理僵化,老爷气息严重,且朝廷屡屡下诏改革,无奈官学弊病积重难返。恐怕也只有另起炉灶方为有效了。” 宋江道:“此乃朝廷大事,如今我等未受招安,且不要谈论他。——且说这满堂雨水,如何是好?”燕青献计道:“忠义堂西北高而东南低,不如由东南角开一水道,不出半个时辰,雨水定能排泄干净。”吴用道:“小乙哥此法甚好。——铁牛,就劳烦你开这水道,事成之后,赏你五坛杏花酒。”

李逵跳将起来,手持两把大斧,几下便凿开一条水道。只见满堂积水犹如大河奔流,没一会儿便排了出去。李逵猛然醒悟,心下想道:“阿也,我失策也!若不排泄这积水,不过不能饮酒。如今虽能噇得好酒,然笔墨刑罚却是怎生受的?” 李逵正自嘀咕,只听吴用说声“开课”,众头领便齐刷刷地坐在椅上。又见呼延灼站在讲台之上,叽里呱啦也不知在讲些什么,又是什么“兵者,诡道也”,又是什么“佳兵者不祥之器”。总之,李逵全然不懂,正想向燕青请教,只听呼延灼好像在叫“李逵”。李逵瞪起双眼,问道:“铁牛在这里,叫俺作甚?”呼延灼道:“俺方才讲到“孙子兵书”,不知铁牛可听懂了么?”铁牛心想:“俺自从跟了公明哥哥,一向冲锋在前享乐在后,如今梁山泊竟也开始了论资排辈,真恼煞人也!你呼延灼不过比俺铁牛多识得几个字,区区一个投降将军,怎么倒在俺面前装大?”心下想着,口里只说:“铁牛全都不懂,奈何?”

 满堂头领不觉哄笑起来,李逵急了,说道:“你满口之乎者也,俺怎能听懂?俺是乡村野汉,听不懂你这纱帽口气。”燕青在旁说道:“李大哥,俺梁山泊如今也要正规起来,不比往时散漫自在。莫管呼延将军之乎者也,你且慢慢听者,闲时俺再与你细讲。”吴用道:“正是如此,铁牛权且入座,且听呼延将军从容讲授。” 李逵没奈何,只得坐在椅上仰面瞪着房顶出神。

一时讲毕,众头领各散。燕青将李逵叫醒,拉至一边说道:“李大哥,吴用军师知道你没耐性,如今且让我俩下山去招收学员,也算得为梁山建设添砖加瓦。你道好否?” 李逵大喜:“正是呢,俺铁牛如何做得小学生?不如下山招收学员是正经。”燕青道:“既如此,你且收拾了行装,我们即刻下山。”李逵叫道:“有甚收拾!只俺这两把板斧即是家当。既是军师有令,俺且下山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