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不仅需要晚上做，白天也要做。白天做梦是晚上的延续，也是艺术创造的一次升华。现实生活的语境中，梦想与现实是根本不能相通相融，然而，有了艺术以后，创造力就有了让那些梦想成真的能力，在艺术作品中呈现人类灵魂的永恒希望。艺术创作一定要会做黑夜的梦，但也要会做“白日梦”，中国古典艺术之美，承载了艺术家瑰丽的留黑之梦。我在设计歌剧《青山烽火》时，就充分的运用了留黑的空间，让观众产生一种空间遐想和特定环境的深邃之美，而所产生的与剧情相呼应的力量，有时比留白更加有力，永远地留存于观众的记忆之中。

一、“黑”：留黑之美——化实为虚，大象无形

从艺术角度上说，留白就是以“空白”为载体，进而渲染出美的意境。在绘画中运用留白的手法，减少构图太满给人的压抑感，自然地引导观者将目光聚焦主体，有一种“此处无物胜有物”的妙处。舞台艺术也是同样的道理，充分利用“留白”，可以使舞台更加简洁，使氛围恰到好处，留给观众有更多想象的空间，也留给演员更多表演空间的余地。因此，留黑往往要求舞台上的道具足够精简，灯影的运用以虚为实，正如我国古代哲学的智慧——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以歌剧《青山烽火》为例，这部剧的舞美设计遵循了“超写实下的大写意”原则。舞台的主要布景是一座山的造型，而这座山的颜色是中性的色调，通过灯光来营造四季。山的位置左边偏高，右边呈坡状渐次降低，因此右边的舞台留下了大块的空白，乍一看是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但演员的出场，位置的流动使整个舞台既不会太满又能达到某种动态平衡。歌剧《青山峰火》的布置，体现着一种极度黑暗中的简洁风格。

一棵树的枝桠造型矗立在舞台左侧，随着剧情的需要可以调整其位置。它的布置仅起着点睛的作用，其他的道具与背景也处处体现留白的古典之美，去揭开暗示场景的切换，在意味无穷中也暗合了电影形态的转场方式。歌剧《青山烽火》充满留黑的艺术，以灯光为例。“墨色”是这部剧灯光色调的基础，通过墨分五色来调节其舞台效果，这部剧并没有如实客观地呈现色彩的明暗变化、纯度、虚实、空间，而是反复追求主观的感悟，追寻色调的深处意境与沉浸逸意，形成大盈若冲的意向。歌剧舞台的留白之美往往体现了整部剧的意境塑造与内涵意蕴，而学会“黑”就是学会化繁为简，化实为虚，化大象与无形，对于艺术创作表现的层次与意境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二、“黑”——光影与光明的触觉

一个歌剧舞台，光影的效果举足轻重，如何运用光影去赋予一出戏回味无穷之境，是一出戏成功与否的关键之一。仍以《青山烽火》为例。受舞台大小的限制，如何表现其舞台纵深成为一大问题。该剧巧妙运用实的树景，配合幕后的LED屛，加上光影效果成功使舞台在视觉效果上绵延不尽。鉴于一场戏也巧妙地利用光影，将山劈开一道口子，色彩渲染，都依凭光影的变换。全场的灯光以偏蓝偏冷色调为主，在表示回忆与内心独白时，给予变化光影色调，用与舞美装置相适应的吊灯，有机地结合成了一个闭环，赋予舞台时空关系以整体概念，既有古典之美，又暗合现代审美。

将光影变化转化为表演者情感外化的介质，这种流动使整个舞台更加富有意境，也更具有感染力。“光明”非指舞台的打光效果，舞台光影是明暗交互，具有很强的流动性。笔者所指的是，投射到舞台中可以觉察到的光明。比如《青山烽火》，讲述了八路军挺进大别山开辟抗日游击根据地的故事，表现了蒙汉人民团结一心，共同抗日的英雄事迹，讴歌了人民在反侵略的过程中做出的丰功伟绩。这种“光明”结合给人以信念感，尽管剧本的在表达上还有些许生硬，但我们仍然能从中获得“光明”的力量感，不同于其他剧，舞台上全是熠熠生辉贯穿。在光影变幻间感受艺术的“光明”，人性的“光明”，这是将是作品带给观者的震撼。

三、“梦”——诗意与梦境的超越

“梦”是艺术创作者的梦，是为观者创造的梦。笔者认为，这个梦饱含着诗意，是源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

《青山烽火》看似一出现实主义的戏剧作品，讲述的是真实背景下的故事，这种很难赋予其诗意的题材，却通过舞台传递出创作者的诗样情怀。比如，房屋上方的一颗柿子树，床头的一盆花和几本书，背景的月亮、极光等景观，都是舞台创作者留给艰苦抗战生活的一支歌。战火纷飞，生命危险，帝国主义的铁蹄践踏山河大地，可人们仍然勇敢，生活仍有诗意。这样的设置让观众得以在紧张的氛围、悲伤的情绪之下获得喘息与安慰，也为最终光明的胜利埋下伏笔。

这些艺术元素都源于现实——取法于古，或取材于今，古今穿插。我们可以感受到创作者胸怀，河山日月的磅礴大气，也可以感受到古典文化的端庄与沉静，感受到历史进程的英雄伟力。这都是创作者梦的外化，是创作者给自己和观众创造的梦。在梦想力量的驱使下，这诗意又成就了观者的梦想的黑色之光。

艺术创作须会“白日做梦”。这个梦是诗意之梦，也是人性之梦。艺术创作者与艺术作品抱有更多的希冀：我们要有黑夜之梦的风格，也要有白日梦的精神。唯此，创作者敢想敢梦，艺术作品才有诗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