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性散文、抒情性散文和议论性散文，无论哪一种，成岳都有大量的写作实践，并都佳作频出。当然，上述三种散文中，哪一种都离不开记叙、抒情和议论，只不过它们在不同篇章里所占比重不同而已。“形散而神不散”之说在抒情性散文中的独特魅力在成岳散文组篇《我的青春路过你》中得到了美妙地彰显，以至于我感到，如果作家有较高的艺术修养水平，行文中情思飘渺别具韵致，语言能隽永地触动读者心绪拂动其达致感知自由的新地，那么“形散又神散”不仅未尝不可，而且那是一个“灵翼”的境界。

    当然，成岳《我的青春路过你》中情思的翅膀是同生活之血肉相通的，否则它的翼骨就不会翱翔出优美的曲线，否则它羽毛团扇一样辐射地展开时，八方的玲珑箭矢就不会汇聚地刺痛读者心中的文学审美愉悦。这生活之血肉包含的内容是多方面的，它们错综复杂，如青春与其中的生命中的等待光影交错，如梦想与现实之关联酷似风曳花香或残叶，如守望与错失之彼此顾盼或前景与回忆之交相模仿。而无奈对执着的敬仰，叹息对憧憬的固执，尤其是流逝、消亡甚至生命的灭亡赋予生命自身及其过程的意义追寻之迫切，更是生活的血肉之红彤彤的生动的不息焰火。

    这火焰燃烧着青春，燃烧着我和你。越热切的人越情深意厚，越容易孤独。所以，邂逅的缘分常常带来等待与思念之苦楚。“一直在等你，天却愈发冷，地温也低。无缘天时、地利，谁赐我人和？我在北方的朔风里等，用一个人的守候。”“狂风泥沙与古铜的天幕，已暧昧了夜与白昼。我在等待的无眠中，已不能倒下，即便沉睡或死亡，也因等待而站立着。”无论《迟到的相守》还是《昨夜已多远》等其他分篇，叩问之锤音的金属质感与时光一同闪耀，引人凝望表层之下；冥思之寂静月华镀银情感涟漪的漫漶，从而读者可驻足，可沉潜，可幻游，精神在追寻文思词趣中享受到紧张后的快感回味。

    回味和快感。是的，它们是文学的意义，对此绝不能做肤浅的理解。当然，肤浅和肤浅的理解也不应该被全盘否定，因为它们有它们的意义。常常，或许我们期望太多，太高。就不去期盼吧。随意如何？多少矛盾啊？《梦断时分》和《半空》中的锦词佳句给予我们什么样的启迪？“人就是不愿待在矛盾里，没有矛盾又不知怎么待下去。所以，旅行是为着扔掉昨天的记忆包袱，而最后一只包袱里，最后一件东西却被留下。最后的一个什么，又让我想起昨天，以及出发的地点，于是为了记忆而返程吧。”“远离了泥巴的岁月，和土地有关的烦恼没有了，和土地有关的乐趣也没有了。”“去了原以为再不去就要疯掉的地方，才知道，离开什么都有的地方才疯了呢！”整篇散文中，成岳情感与思绪的天马行空在聚精会神地打动读者，他要用他的人生经验、生活感悟、岁月随想与读者共鸣：语丝的涓涓细流，携带情感、哲思的芳卉，沁人心脾，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舒畅。

    成岳的语言如细雨、微风和初阳。以《烟花的雨》为例，成岳是词语的拈花圣手。他工于细节描写，而细节的表现力最强。成岳的细节是充满奇谲想象力的细节，他这样阴郁的天气：“已近正午，太阳潜藏在愁云惨雾的魔术箱里，蔑视着忙于公转、自转的椭圆的球。”成岳善于留白，赋予读者想象和回味的空间，比如，他写完“街上，年的爆竹，依然在雨中炸响威风凛凛的大年的涛声”后，便戛然而止，将那说不尽的生活细节留给读者自己根据自己的经历和梦幻去填充。此外白描、比喻、拟人等写法也一起烘托了氛围，强化了艺术感染力。于是，诸多文艺元素一起建树起《我的青春路过你》一文的精彩，从而在给予读者审美的触动的基础上，实现了生动感知、丰富情感、深邃意境、表现人生的文学创作旨归。

（本文原载《北方文学》2024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