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是什么？什么是散文？这是问题，还是外行的浮浅？

这是在与成岳兄的攀谈中一段话题的由头，亦或是探讨。我知道，除却了其在报社常年主编《文化周末》的丰厚沉淀和阅稿无数的积累，天资聪颖加之后天勤奋生成了他对散文卓有成就的建树。

我也是喜好散文的。觉得这两个问题绝不浮浅，剥离那些“要素”表层和诸多“章法”，散文的水系愈潜愈深。稍加思索，我轻声地说：……

成岳问：“你为啥说“散文是月光下静思的孤丽”呢？为什么不是阳光下激情的灿烂呢？”

我说：“若果是在阳光下，我宁愿写论文或杂文。”

“好！”他说：“这就是散文；且是秋夜月华下孤独的乖丽。什么是散文？散文是今夜的风吹动树影的摇曳，是作者捧献给读者的心境的异样风景。”

这段话是我俩于是夏伏夜时移步月影间的娓娓侃谈，时常给我提出些许新的认知。我想：其实，阳光下也有散文的。只是，你心底积淀的是阳光的生活或情志难舍的月光的故事罢了。然生活多是阳光的。只不过那些月光中私藏的故事更能给散文过多遐想才是。

就拿成岳兄新近发表的《飞来飞去的蝈蝈》来说，月光再清澈也无法辨别是“飞来飞去的蝈蝈”还是蚂蚱；也无法使成岳兄倾听“男高音”的唱鸣——入夜时分，蝈蝈便把舞台让给了蛐蛐。尽管如此，这篇充满情趣、深谙生活、巧设韵味、蕴涵哲理的散文，依然是写在秋夜的吧？！我是这样揣摩的。

散文是有模样的。一篇好散文一如一个知性美女，不仅悦目——更是悦心。如若娇好，便赏心悦目起来。《飞来飞去的蝈蝈》便是小家碧玉般的暖心和惬意。

这篇文章是我闲暇时偶尔在手机翻到的《青岛日报·电子版》。有雅兴重复品读，确是因为“蝈蝈”。且在文风中嗅出了那熟识得韵致 —— 一种唯成岳兄自持的风格。便静下心来，在那“与田园野趣已久违了”的物象衔接着的“耳顺”之年和时光转换着的拟人意象间，找到了成岳兄一叶则知秋深的悟性敏锐；一石亦步泰华的秉性高远和一勺如潜瀚海的情怀气度。定下心来，便觉曾经拜读《成岳文集》后的油然得益和促膝交谈时的坦诚心阔——恰似刚刚听到的蝈蝈的歌唱。

一个优秀的散文家，一定是操持生命灵性的行家里手。成岳兄两次邂逅“卖蝈蝈的老人”，那“蝈蝈不甘寂寞的合唱”触动了他的童年情趣，也触发了他的流年故事。然无论蝈蝈的唱鸣多么地动听，他终未掏出“十五”、或“十块”大钱买下一只绿色或是黑色的小虫。

不是吝惜这几个大钱，而是那“淡黄色的小笼子”编织的“胶囊公寓”限定了蝈蝈的生存空间，“只容得下一个房主，以及它的随身物品，别的，再没有了地盘”的怅惘围困了掏钱的冲动；尽管“后面的笼子都是小亭子模样，却“以为住豪宅的”贵人，虽安于藩篱，却囚于悲哀。除了少有的把玩行家，那些被童稚与随性换走的尤物多是短命的，即使吞咽下鲍燕参翅，也是最后的晚餐。或是不忍，或是恻隐，亦或是欲留住蝈蝈“歌声嘹亮的缘故”，成岳便迫不及待的把这美妙的声响，连同一腔情愫合手放还给了秋天。深度细究，由衷领略——“飞来飞去的蝈蝈”正是秋来秋去的光阴啊！

很喜欢文中的这句叙述：“蝈蝈，济宁人称‘蚰子’。从这称谓的亲昵中，能感到曾经的人与田园与昆虫的亲近”。在这个用家乡土语找回的称代中，人们视乎又找回了春秋时期流传于民间的《螽斯》吟诵；找回了“运河之都”集南北文化之大成，兴京杭古风雅韵之鼎盛的傲娇；也叫醒了“过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庆祝一番之后，就开始怀旧了”的几乎泯灭了、丢失了的人性的纯朴和生活的本真。过去的“老济宁”做事是非常考究的，即使玩也要玩出个名堂。“不玩出个名堂，那叫一个‘白搭’。整个一个丢人现眼”。由此觉得：在成岳的散文里之所以过多地找寻旧时往事，除笃定在心底的济宁人文厚重的优越，则是血脉里流淌着的家乡风土人情的念想。是的——人是不能忘本的。“人之初，性本善”。这“曾经的人与田园与昆虫的亲近”本是人类的原状态，只是上天无意间把人脱生成蚰子，把蚰子造化成人了吧？因而，作为一个自然人，一定要在善待自己的同时，善待自然、珍爱生灵——“与田园与昆虫亲近”。如若不是，一个生命的经纬，必定缺失许多许多的意趣见识，空白许多许多景象风采。

由此，便递进诠释出“什么是散文”和“散文是什么”详解。散文——是善良点亮的心灯，照明生命的空间。散文——是正直夯实的心境，告白大爱的情怀。散文——是通灵万物的心悟，蓦然四季的奥妙。散文——是理想放飞的心界，眺望高远的精彩。这不恰似成岳散文的特色、特点、特写、特有的风格吗？！

人品及文品——是的。成岳是善良的——散文便昭示着善良的意蕴。成岳是正直的——作品便主旨着正直的精神。加之他涉猎丰富的生活阅历和臻熟精到的文学功力，便撰情写意出诸多“飞来飞去”的美篇。

蝈蝈的确是会飞的。不仅飞在豆垧田间，也飞入了成岳的草堂书斋，飞进了读者的广漠心野。那“天下第一鸣虫”的“男高音”，唱响着北国风光繁衍的壮硕与硬朗——嘹亮豪放。歌咏着南疆秀色孕育的精致与柔和——纯美甜润。

那么，走进原野吧！带着家人、亲人、国人的心愿走进秋日皓彩，寻着“飞来飞去的蝈蝈······与田园与昆虫亲近”，去享有成岳兄文采浑然天成的自然之趣；接力传承先秦哲思祈愿的声歌——螽斯衍庆——给予家国生生不息的天籁秋歌——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写于2023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