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鬼

发小溺亡，那场景深刻
高耸的芦苇荡下
族人的警语响亮
不要下水
那么多水鬼，需要上岸
我早夭的兄弟，人间纯朴一百里

我的侄儿们扯断铁丝网，冲向水塘
撞开禁区的少年，潜在深水
严禁下水是斑驳的漆字
很多年，戏水的孩子安然无恙
水鬼呐，水鬼
人间荒凉一百里，懒得置换

我早夭的兄弟，一头秀发
我烈日下的孩子，潜向深水



2．天门山

“大鹏将所向披靡”
我在崖底读短暂的长句

少年有烂漫的日常
也有飞身一纵的黑药瓶

玻璃樽盛行壮观的曲风
及物者奉献出破碎

造容器的人技艺非凡
一手设计流线，一手写下挽歌


3．飞鱼

新建的拱桥
石阶走下一身电子元件的垂钓者

畅春河里一条鲫鱼冷笑
从秩序产生它不曾逃离
不曾抗拒青花碗中的命数

它甚至期待蚯蚓，油香的面团
等待丰美的肉体与鳞片
展示在古朴网兜

此刻它拒绝上钩
改变极端近视，辩认吊垂的试剂与电线

它召唤了巨大鱼群
在稀薄的水草处
观察河岸的趔趄和坍塌


4．阴影

一株葵花复制了孩子的假面
公路上，摄影机伸探而来

人世的背景图里
如果没有人刨根问底
焦距没有调至纤毫毕现
就不会发现它金色秀美的脸颊
被群蜂叮咬，烈焰灼烧
吐露的千疮百孔

在向阳坡
我也默默地低头


5．素食


饮下谷维素
用以获得一株植物的脉冲

拾荒老人经过十点钟的时代广场
野菌菇开在他手上
健硕而清朗

夜行的游隼，因嫌弃或忧惧
没有啄伤他草织的帽檐

他的健康，如新竹的箭矢
穿过焦虑的食物分辩术
我想选择他无味寡欢的一生

老牧师在大声地朗读
今夜增多的飞鱼与山魈


6．春水漫过沂源桥

把破车毁弃
一个夜钓的人穿着反光衣
渔获与禁期，矛盾丛生
为死而活的人

他连碎纸也没有
在春水上烧祭火

我目睹他的罪过
他怀中的鱼摞起那么高

大桥上春风起劫
登徒子没有放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