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强 | 北风起
前方信号灯变成了绿灯,正准备前行,北风四起,我一下子犹豫了。
一提起北风,首先想到的是老家南阳镇的腊月。前些年,由于房屋拆迁等缘故,老家周遭变成了一片开阔地,风来去无阻,夏风清爽,寒风凛冽。老家三间门面,冬天看店是一件苦差事,呼啸的北风可是叫街巷的生意人吃了不少的苦头。在北风大作的日子里,风声聒耳,风力无边,吹在脸上就像小刀一样,乡亲们用土话形容便是“扫脸”。这时候棉袄、棉裤、棉袜和棉鞋都会齐刷刷地上阵,生意人全副武装,双手抄着袖筒,冷冷兮兮地打理着冷冷清清的买卖。过去,我也曾帮家里看店,却常被冻得龇牙咧嘴鼻涕横流,有损店面的形象,大人发现后就会一摆手,叫去后屋里围着蜂窝煤暖和。
五岁之前,我跟父母生活在鲁桥镇老供销社的家属院里,邻家的小孩与我年纪相仿,小名就叫北风。据说,他娘生他时正赶上北风怒号的凌晨时分,他爹突来灵感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北风肉嘟嘟的,腮帮子上的肉鼓成球,一到冬天更是像两个红苹果。北风特别爱赖床,尤其是到了冬天,他一屁股敢睡到晌午,我经常要跑到他的床头叫他,“北风起!北风起!”他娘若是听不到回音,便会火急火燎地掀他的被子、扇他的屁股。
步入社会的我最初在一家服装厂打工,当时住集体宿舍。夜晚下工,舍友们喜欢凑到一起搓几把麻将,旁边还有“智囊团”观战,大多都是为了娱乐,但搓着搓着他们就搓到了后半夜。我不会打麻将,也不好这一口,经常独自一人睡大觉。每每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地还能听到“输也北风,赢也北风”,而后再琢磨着这句话进入下一半的梦乡。
定居县城的第一年冬天很冷,呼呼的北风成天在我们小区打转。小区以回迁房为主,以农村人居多,以勤俭持家为美德。小区刚要开通暖气时,还要缴纳数额不小的“开口对接”的费用,我犹豫再三,咬咬牙,狠狠心,最终省下了这笔钱。那时还觉得农村人没那么娇贵,禁冻不怕冷,不知有多少人的想法同我一样,不过起夜时总会让北风吹得猛一激灵。
进城多年后,成了名不符实的“城里人”,家里尽管依旧没通暖气,但装上了空调,呼呼的暖风总能够掠过贫瘠的冬天。如今,“北风”更像是一个概念性的词语,大家常常喜欢闷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一谈了之,一笑而过,仅此而已。
北风起,行道树上的黄叶落个不停,横七竖八地叠加在马路上,说实话,这才更像冬天。拾起黄叶,叶片完整,脉络清晰,可以感知四季的风霜雨雪,可以回溯人生的悲欢离合。北风起,如约而至,始终未变,向前看,去繁就简,不急不慢。
马加强,山东微山县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微山县作家协会理事,《微山湖姓氏文化》杂志副主编,《风采微山湖系列丛书》(旅游卷)副主编,《诗星光》文学社编辑,《微山湖》文学杂志社编辑。有作品在《诗潮》《三角洲》《神州文学》《人民公安报》《济宁日报》《济宁晚报》《今日微山》等报纸刊物上发表,并出版文集《我的视角》《风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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