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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雨田 ‖ 又是一年麦收时

来源:本站    作者:雨田    时间:2024-06-07      分享到:


昨天回老家看父母,看到地里的麦子一片金黄,有的已经开始收割了。回家翻看日历,再过两天就芒种了,猛然意识到又到了一年麦收季节。

上班以来,已有二十多年没收过麦了。记忆中每年的麦收,都是一场烟尘弥漫的战争,年复一年。麦熟一晌,割麦是要抢收的。麦收时节,除了刚刚学步的孩子和走路蹒跚的老人,家里几乎是男女老幼齐上阵。

记得上小学时麦收时节是会放麦假的,大概有两周。并不是小孩子能帮家里干多少活,而是老师也要回家收麦子。那个时候的老师差不多都是民办教师,不是民办教师的家里也有地,也要收麦子。

现在读写农村劳动的文章,往往充满田园诗意,割麦的农活在我,没有一点诗情画意。麦收时每天起得很早,大约四五点种就要起来,全家出动,割麦到太阳出来,母亲回去做饭,我们继续割麦。三餐都是母亲送到地里的,怕误了干活。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割麦的时候,身体弯成一张弓,胸脯向大地袒露无余,汗水滴进大地不露痕迹。

顶着骄阳割麦子,那叫一个受罪。割麦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一手搂,一手割,随割随摆放,一气呵成。左手攥紧麦子,右手挥镰,嚓嚓嚓嚓,一垄割到头,腰疼得直不起来,还得急忙再去割另一垄。弯腰别抬头,眼不旁骛,只盯着麦垄,方能割得快。尖锐的麦芒扎在胳膊上,留下满满的红点,最怕的就是麦芒刺到身上后的那种刺挠感觉,日头又高高地照起,汗水像小虫子一样从身上爬过,既痒且刺,流过被麦芒刺过的皮肤时汗水一浸那是生疼。一天下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脏乎乎的,汗水合着麦锈往下流,吐一口痰,都是黑色的。看看满是扎痕的胳膊,挺挺已经酸痛的腰杆,然后喊一声:“腰疼死了!”顺势躺地头或是小土堆上,躭躭腰,仰面向天,也不顾炙热太阳的烘烤,休息片刻,这就是每天最幸福的时候。

割麦子有讲究,捆麦子更有学问。捆麦子专用麦矱(yue)子,是一种草绳,用麦秸搓制而成。它只用来捆麦子、麦秸,别处从来不用。割麦子时,先把麦矱子在水里泡泡,湿乎乎的,不然麦矱子会截截寸断,没法使用。捆麦子的人抱一捆麦矱子,扎在腰后,紧跟在割麦子的后面,把一铺一铺的麦子挟起来,合为一抱,抽一根麦矱子束在中间,放在地上;再一铺一铺地挟成一抱,与原来地上的一抱合在一块,麦穗头方向相反,一倒一颠,搢着麦矱子向上一提,一脚踩住麦子,用力拉紧麦矱子,一拧,把长出的矱子贴紧麦子塞进去,一个麦个子成了。捆得要结实周正,任凭怎么动都不会散乱。捆麦子的多是年长一些的,虽然比割麦子稍轻快点,但有的人捆不起来,或者捆不结实,一拿就散掉,再想捆好就很麻烦了。

拉麦子也是一项极重的体力活。满满的一车麦子,少说也有千把斤重吧,从地里拉出来就非常的费劲。因为当时是好几户人家共养一头牲畜,大家要轮流使用牲畜,大多的时候还是全凭人力完成运输工作。一家两三个人拉着一大车麦子,走出麦地最困难了,地的土质松软,车轮轧在上面会陷下一个深深的车辙,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来到了地头,这是最难过的地方,一般地头上都会留有浇地用的或宽或窄的沟渠,割麦前临时填出一条小路,土质更加松软,而且有时还会伴着上坡,这时候会喊来临地的邻居帮忙,把车推上去。但也有的时候,会发生意外,一不小心,车子就会发生侧翻,满车的麦子只有卸了重装,一车的麦子经过再一次的重装,很难装尽,大多数是要分成两车才行。把车拉上路,就好多了。麦子拉到打麦场,还要卸车,堆放,等着轮到自己家时,再进行辗压脱粒。

麦子进了场,那是更忙。麦子还要摊开来晒,直晒的麦子的外衣都要爆皮了,要一遍一遍地辗压,把麦粒辗压下来。压场时要有大人跟在碌碡的后面,将被压平的麦秸再挑起来,为的是压的更彻底、更全面,仔细的人家,还要再压第二遍,以防有漏网之鱼。压过之后的麦秸被挑起来,下面就是闪着金光的麦粒,密密麻麻煞是好看。然后扬场,用木锨将这些杂混在一起的半成品扬起来,借风把麦粒与麦穰麦糠分开,瓷实的麦粒直直地落下来,空虚的麦糠轻轻地飘到远处,拉出来一条长长的“丘陵”。然后麦秸上垛,麦糠堆到外边,麦粒晒干归仓,麦季才算告一段落。

割过麦子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乡村生活的辛苦。现在收麦都是机械化了,已很少再见到手挥镰刀面朝麦田背朝天的景象了。从前割麦的点滴,停留在脑海里,成了人生一段酸甜苦辣交织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