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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黄侠 ‖ 父亲的足迹

来源:本站    作者:黄侠    时间:2024-06-15      分享到:


每天下午五点后,暑热渐退,便与先生出门散步。

我们沿着小区的北墙往西走,从桃园小学右拐,再沿着校园的西墙继续前行。经过两个小区、地质大厦,再往右拐,进入一处街心绿道。

夕阳依然有些炙热,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照在身上,又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缓缓地走着,思绪也渐渐地漫延开来,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脚下的小路,便自然地想起了父亲,想当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留下了父亲匆忙而辛苦的足迹。

我们住的小区属李营乡镇。这些年,城区的无限扩大,使农村、农田,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少,早已不是农村包围城市,而是城市无时无刻的不在吞噬着农村。放眼望去,看不到大片大片的农田,只有一幢幢仿佛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建筑群,突兀又孤寂的矗立在曾经的田野之间,然昔日生机勃勃,绿植繁茂的原野,已被生硬冰冷的钢筋水泥混合体所代替。

时常怀念七十年代前的农村,那一望无际的田野,随着季节的更替,色彩也在适时的变换着。高低错落的各种庄稼,随风摇曳,千姿百态,每个朝夕,每个季节,都有着不一样的风景。那时大面积的田地里,种植的是农作物,或小麦,或玉米,或大豆、或高粱,……;而小面积的地块则种植经济类作物,中药材,就是诸多经济作物中的一大类。

我的父亲是一位老中药师,这些城市周边凡种植过中药材的公社乡镇,都是他常去的地方。而当年这个叫李营公社的地方,因为种植中药材面积大,品种多,成为他来往次数最多的种植点。

那是在计划经济时期,每年种植哪些品种,哪个村、哪个生产队有多少种植任务,都是按照国家的统一计划来实施的。父亲的工作,就是负责落实种植计划,以及种植栽培过程中的各项技术指导工作。

父亲一生勤勉,对他管理的种植点,更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他说技术指导工作是个良心活,多跑一趟少跑一趟的,一般人也许看不出有多大的差别。但只有跑得勤了,才能及时发现问题,掌握产品的长势情况,才不容易误事。常言道,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父亲说他心小,放不下事,所以自打种子落了地,他的心里便就有了牵挂,只有常到现场,时时关注着,才能让自己安心。

那时从市区到乡镇,没有城际公交,也没有长途汽车,父亲和其他从事中药材生产的同事们,只有一辆单位配置的大金鹿自行车,不管多远的乡镇村庄,都是骑着自行车,一跑就是满满的一天。乡村土路多,道路狭窄,坑洼不平,一天下来,累,自不必说,浑身上下更是沾满了泥土汗水。

晴天还好说,如果赶上刮风下雨天,不是顶风车子蹬不动,就是浑身淋得像落汤鸡。

自然不会像今天这样,技术人员下基层,会有人接待,会有人给安排食宿。既然是计划经济中的一部分,做得就是国家的工作,再苦,再累,都是应当应分的。

因为都是常去的乡镇,所以无论到哪里,父亲都有相对固定吃中饭的地方,不是公社的卫生院食堂,就是供销社的食堂。有时听到父亲跟同事们聊天,还会把这些寄餐的食堂加以比较,看哪家更实惠,更能吃饱吃好。那时候食品都是凭粮票的,即使是一顿午餐,买饭票除了用钱,粮票也是不能少的。再说,每个人的口粮是定时定量的,不算计,不比较,就可能会吃不饱。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的自行车把上,总是系着毛巾,挂着军用水壶,后坐上还用绳子绑着厚厚的帆布雨衣。每次在当地的食堂里吃完饭,再灌上一壶水,找个没人的办公室或依靠在树下,边喝水边休息,等到了下午生产队上工的时间,还要赶去下一个种植点呢。

我是父亲的老生女,母亲走的早,父女俩相依为命。那时我还只有十岁多,把一个女孩子单独放在家里,父亲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所以每次下乡镇,即使再远,他也很少在外过夜,都是当天赶个来回。再说,那时的乡镇公社里,也很少有可供外来人员住宿的地方。可以想见,早出晚归的父亲是多么的辛苦。

至今仍清晰地记得父亲在傍晚时分,推着自行车归来时的疲惫模样。放下车子,父亲总习惯拿出布掸子走到院子里,从领口到裤角仔仔细细的掸一遍,再去前院打上一盆水,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洗脸。

那时上小学三年级的我,刚刚学会了风尘仆仆的成语,每次看到出差归来的父亲,就会想起这个词。但也就是这么一联想,却很少主动帮父亲打水,父亲也很少支使我,直到邻居阿姨在一旁提醒了,我才会想起。对于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来说,回到家里,看到女儿早早的打好了洗脸水,心里该是多么的欣慰啊!

这也是令我至今想起,常常懊悔的事情。父爱如山之高大,海之深远,儿女无论怎样也不能报答之万一。

如今,当我披着夕阳的余辉,走在印满父亲足迹的土地上,心里不禁涌起一阵阵的暖意,一阵阵的思念。仿佛感受得到,在天堂的父亲,依然用他慈爱的目光照耀着我,护佑着我。

又一个父亲节到了,想对天堂里的父亲说,女儿的思念与祈祷,您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