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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张世珍 ‖ 爷爷、老屋和我

来源:本站    作者:张世珍    时间:2024-06-19      分享到:


这次回国,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看望爷爷。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每次打电话,总在问我啥时候回去。同时要看的是和爷爷一直相伴的,满载了我懵懂岁月的老屋。印象中每一次收到家里的照片,不变的总是在照片中间的爷爷和背景中斑剥的老屋,不同的只是或站或坐在爷爷旁边的人们。

过往的岁月中,老屋目睹了家里年年岁岁的变化,老屋也记载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这里记下的只是分毫。爷爷是老中医,得益于此,我自小到大,不知医院的门是往哪儿开,只知道有点小病爷爷就在老屋里给我治好了。尽管,这诊治的过程,“苦不堪言”——奶奶熬好的药是非得父母捏着我的鼻子给灌下去的;“痛不欲生"-爷爷的银针,是把我从被窝里揪出来扎下去的(记得那次不知怎么回事,憋得难受,爷爷决定给我做针灸治疗,由于怕针,我捂起被子,在里面大叫,我不扎,我不扎,我好了,我好了);但是,烧的全身发烫的我半趴在床上,爷爷给打退烧针,一只手慢慢地推药,另一只手轻轻的挠痒,这一镜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记忆中的童少年时代,因为爷爷,充满了中药、红药水、酒精的味道;因为爷爷,常常想到在老屋里,我端着昏黄的煤油灯或者蜡烛,让爷爷给病人打针,而我因为胆小害怕把头侧向一边,盯着爷爷的药箱和爷爷的用来给病人把脉用的小枕头;因为爷爷,我们有一个有一沓子纸币,从一分、一角到十元却从不上锁的抽屉,爷爷是用它来给病人找钱的,对我们姐弟,则是偷偷摸摸拿上几分小钱,买零嘴的记忆。

现在想来,这些爷爷该是都知道的,却不曾见责于我们。如今在岁月流逝中,这个抽屉让我不断回味童年里那甜甜的水果糖的味道。爷爷喜欢有学问的人并进而喜欢培养后辈。小时候家里的中堂,是毛主席诗词浪淘沙,那应该是我学会的第一首词吧,自那始,爷爷和家人教了我很多的诗词,以至于街坊四邻常常在农活之余,在街上叫住我,让我给他们背诗,我背诗的“报酬”,在麦收之前,常常是他们给我撮好的绿油油的麦粒儿。

记得刚上学的时候,我可以把整本语文书背下来,那时放学归来,在昏黄的灯下,一家人聚在一起,曾祖母和爷爷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奶奶和爸妈坐在案板边的长凳上,大家一起看我“作秀",作为农忙之余的娱乐。爷爷通常是不表达他的关心的,他所有的关心,都在他的行动里了。最典型的一次,我读高中时,一次因为办黑板报回家晚了,回到村口的小石桥上,看到不远处那个高高的瘦削的身影,一路跑过去,跟爷爷一起走回家。

吃饭的时候,奶奶说:“你爷爷到村口看了你好几次,才看到你回来。"现在想来,我作为家中的长女,能够读这么多书,走到现在,爷爷的支持和影响是巨大的。因为他作为家中的老人,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让我辍学去干农活,而是一直支持我念书。对此,我不能不说自已实在是幸运之至。撇开老中医的角色,老屋和我都知道,爷爷是个童心未泯的老人。记得那次大姑给他买了一盒水彩笔。我放学回家后,爷爷拿着向我炫耀,“我也有水彩笔啦"得意之情,让我忍俊不禁;爷爷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上私塾,经常地在父亲快入睡的时候去给他背书从而蒙混过关。

顺便说一句,我喜欢极了看爷爷背书,因为那不是背书,是唱书,再加上“摇头晃脑”和眉宇之间的种种表情,让我感觉生动而幽默,我于是常常诱使爷爷一遍遍告诉我“你小时候都怎么背书的来着",而爷爷也乐此不疲的一次次“演唱”那些朗朗上口的古诗文。爷爷是个很善于收拾整理东西的人,他的药在老屋里摆放的整整齐齐不说,我的旧书信,照片,我的成绩单,我的作文本,甚至我随笔记下的一点感想,都被他仔仔细细的收藏着。回到老屋,看着那些古老而整齐的“过去",就像看着那个年幼的我,在爷爷的视线里,一点点长大,一步步远离。

而爷爷和老屋,却一直待在那个叫家的温暖的远方,不住地往远方眺望,念叨,“孩子,你啥时回来……(这次回家,爷爷跟我一起去参加了我的同学聚会,他老人家至今保留着我读书时的成绩单,记得无数我同学的名字,他说,看见他们,就像看到了我,听到这些,我颇有些心酸,老家的教诲,父母在不远游,而我却跑到了大洋彼岸,只留给家人无尽的牵挂。)而老屋,那个看着我的父辈,我们姐弟长大,见证了爷爷一天天的岁月的老屋,如今,一如既往,在风雨飘摇中,酷暑寒冬里陪伴着爷爷。它对于我们,是一个驿站,一个港湾,对于爷爷却不同-爷爷在这里跟着祖父母,父母长大,工作,成家,养育子女,孙辈甚至曾孙辈,对于他,那是满满的丰盈的岁月,一如爷爷生日光盘里那一组组照片,在老屋的怀抱里,注视下,爷爷从一个稚嫩的孩子,到懵懂的少年,英俊的青年,经而立,过不惑、知天命、达耳顺、古稀,至杖朝,今在爷爷耄耋之年,我们大家又一次团聚在老屋的怀抱里,心有所感,以此为记。2011年8月于兖州东孟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