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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牟凯 ‖ 凉面

来源:本站    作者:牟凯    时间:2024-07-28      分享到:


生长在北方“吨粮县”的我,自幼没有那么多对面食的“饕餮”渴望。唯钟情于炎炎夏日里的一碗凉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仿佛在某个瞬间突然就少了年轻时的争强好胜,反而多了一份闲适的心平气和。持续高温,身体的感受也没了往年夏日里的那般“毒辣”印象,慢慢地也走上了“养生局”。恰逢周末,趁着带孩子回老家的机会,终于吃上了那顿心心念念的凉面。

虽然凉面哪里都有,但是自己的味蕾独独钟情于年少时的感觉。回家陪父母吃一碗凉面,聊聊工作和生活。父母眼里,孩子多大也都是孩子,言语中满是对孩子生活境遇的关心和渴望向好的期盼。

美食是一种念想,哪怕心里不畅快时,也会升腾起一缕光亮,轻松将其击败。一碗凉面能将炙热的气息吹散,让心灵得到一丝宁静和舒适。

说起凉面,就不得不写写我的家庭,因为在我见过所有吃凉面的家庭中,没有一个能像我的父母那般钟情于它。认真、投入、专注,这些词用在制作一种家庭吃食上似乎显得有些过誉,但对凉面的执着,已经成为父母生活里甚至生命体系里一个重重的戳记。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阳历六月麦子渐熟,天气刚刚露出热头的时候,我家的凉面就开吃了,且天天不断。中午、傍晚时分,从外归来的父亲,见到盛在大瓷碗里的凉面,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突然望见了自己的奶娘,会扔下负重,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加上少许的黄瓜、豆角、咸菜、蒜泥,加足醋,用筷子上下翻动几下,马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父亲吃凉面时,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是一口气吞咽下去的。在一阵阵嗖嗖的响声中,上挑着一双眼睛,咽入喉咙的美食让自己根本无暇顾及碗里的面条多少。只待吃到最后,碗底渐光的时候,他才放慢速度,来仔细品味其中的滋味。酸、咸、清、淡,像极了人间百味。他总是会光着膀子,把那只大瓷碗高高地端在与眼睛平行的角度,嘴角沾着点点菜沫,展现的是一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样子。“看你这个样,又没人抢你的。”母亲用一双充满爱怜的眼神看着父亲,嘴里嘟噜着。但父亲的精力已完全放在吃饭上,是不在乎母亲的眼神和声音的。几碗凉面下肚后,筷子往碗沿上一放,口里念道:“嗯,又吃了一顿饱饭”。

爽快的凉面,不断梳理着逐渐远去的岁月。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渐渐明白了,可口的凉面背后并非简单之举,那是母亲的艰辛和付出。和面、擀面的工序,母亲一般是不会轻易托付给别人的,过稀或者过硬都会影响口感。擀面的时候,母亲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两只手随着擀面杖的转动由里到外,然后再由外到里,并不时用沾满面粉的手背擦着自己的脸颊,衣服后背上被汗水画出一个圆圆的“太阳”。

接着就到了最重要的过程——煮面。你们也许会说:“煮面有什么难的?”可煮凉面就没那么简单了。要想让凉面做得清爽可口,煮面便是关键所在。煮面时火既要旺,水也要多。无论是火小了或者是水少了,都会引起面条粘连在一起而无法散开,影响口味。

最后一道工序叫过水,就是把煮好的面条,迅速用笊篱捞到刚刚凉来的清水里,越凉越好,越快越好,反复几次后,煮熟的面条在凉水的作用下,变得光滑而硬朗,就像一根根剥了皮的柳条,口感极好。一切准备停当后,母亲就会揉搓着她那双粗糙的手,喃喃地说:“好了,等着工作的、上学的回来吃吧。”  在这漫长的夏季里,无论生活在城市,还是身处乡村,亦或漂泊在他乡旅途中,做饭、吃饭都会成为燥热天气里人们共同的负担。但,只要有心就能体会,与这炎炎的夏配套的有一种吃食,或者说能让你痛痛快快满足食欲的食物,这就是——凉面。一碗凉面让自己又感受到了时光的飞逝和对父母健康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