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喽……又鲜又嫩的大豆腐”，听着细声细气的吆喝，就知道是铁蛋媳妇。其实她不用吆喝，买豆腐的都是回头客，虽然小摊儿不显眼，但是顾客不断，别人的豆腐摊儿才开张，她的豆腐就要告罄了。

吆喝是小贩们的一项基本功，一个身披画满老鼠的大长袍的瘦子嘴里冒着白沫：“都来看！都来看！药死老鼠一大片……”。一个貌似李逵的大汉挥舞着两把寒气逼人的菜刀：“上至中央老领导，下至农村老大嫂，家家户户离不了！”喊着喊着猛地朝一截木头上砍去……不知从啥时候起，这种吆喝声渐渐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喇叭，看谁的分贝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出血大甩卖啦！”惹的路人掩耳，心里说：你出不出血，关我啥事！

以前常听二大娘教训儿子：“不打长，不打短，专打葫芦不长眼……”她儿子憨头憨脑厚嘴唇，听话，也勤快，就是个“闷葫芦”。“愁死了，俺铁蛋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咋办呢？”他大爷是个牲口经纪人，一尺长的细竹竿上绑根尺巴长的细绳，往扎腰里一插，一副烟袋往肩头一搭，初一十五，哪里有集会他最清楚。“他婶子，别愁，活人哪能让尿憋死，赶明儿叫铁蛋跟我闯荡闯荡去！”

出门时大爷特别交代：“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铁蛋点点头。集市上大爷的熟人特别多，“老乡，抽袋不？这是咱家的？”他用烟袋杆指一指牛，“啧啧，好牛，好牛！”他眼珠一转，迎着另一个中年汉子搭讪道：“老乡，抽袋不？买牛呢，这牛是咱家的，价钱吗？好说”，那汉子眼睛紧盯着牛，“你家的？”“那是啥话！”大爷拍着胸脯，“家里摊上事啦……不然……”他朝那汉子连连摇手。铁蛋的脸通红，终于憋出一句：“哪是咱家的？”“牛多，认不得了，嘿嘿……”大爷使劲捏着铁蛋的肩膀。

大爷好不容易揽了一桩生意，“这个数……要不然这个数……不能再低啦！”大爷与买牛人的袖口紧连着，脸上写满了真诚。为了进一步确认，大爷朝对方伸出五个指头，然后都点一点头。接着大爷走向牛主人，“高不上去啦”他伸出四个指头，显出无奈的神情。铁蛋在一旁纠正道：“五个，你少伸了一个”。“是吗？我伸的不是五个吗？”大爷只得给自己打圆场。

铁蛋的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他们走进一家粥铺，要了一碗粥。铁蛋不甘心：“不是说吃包子吗？”大爷瞪了他一眼：“包子长腿了！”

从此，铁蛋的学徒生涯也就关了张，没想到铁蛋在做豆腐上发挥了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