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李昌杰 ‖ 乡愁记忆诗文之二十一 ————那年麦收发生的事 济宁作家网—济宁市作家协会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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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昌杰 ‖ 乡愁记忆诗文之二十一 ————那年麦收发生的事

来源:本站    作者:李昌杰    时间:2024-10-23      分享到:


麦收之季,最怕老天下雨,可一九八九年那年的麦季偏偏天天倾盆滂沱,麦田积水,麦穗长芽。放睛时不得不趟水割麦,然后再把扎好的麦个子一捆捆背出来放到路边。地头有水沟的,或从家里摘下门板铺上,或扛来木板铺就,或把建筑用的架板铺上,这等于临时搭了浮桥。有时中午响晴的天,但到了午后又是哗哗几阵,麦穗本就长芽这又进一步犯捂发霉,整个麦野里全是男女老少,上大学的学生便听从家长召唤也赶来参加麦收。机动车不能拉麦,那年全都是用地排车拉到打麦场里。你看吧,全村里所有人员出动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家中地多而无劳力的求告亲友好话尽说,人家出于亲邻关系犟捏着鼻答复。

本来几天就收割完毕,沥沥拉拉地延迟到五月十三基本收尾。家家户户收割上来的麦子拉到麦场上,天天翻晒,而后再找来脱粒机,几家合伙,不分昼夜地脱粒。因为麦杆湿麦穗也湿,麦个子续到脱粒机仓口,一会儿就憋死柴油机,而后清理缠绕在脱粒机齿轮上的麦秸杆儿。一天干完的活两天干不完。那时大多数家庭都花钱雇柴油机和脱粒机。有人专门弄了全套的设备靠此挣钱。由于按时间收费,他们才乐于打不快呢!脱粒之后便是把麦粒扬出来,但老天偏偏把风门关得严丝合逢,一点风丝儿没有,咋办一是等风,二是把鼓风机按上。后者是能人哩。大多数靠天助风来,半夜里来风就半夜里挑灯举木锨扬之。

扬出来的麦子,大家都拉回家。竖上木梯扛着袋子到屋顶上去晒。好不容易晒干了去交公粮,但公家刁难,左验不合格右验不合格,根本不考虑受灾之由。那些与粮站有关系的走后门,没有关系的就叫拉回去,把去年的陈粮抵上。许多无陈粮的就去借,实在没陈麦借不来就二斤霉麦抵一斤好麦还得扣许多杂质和水分,受尽百般的刁难。上面的理由是国家工作人员当兵的不能吃霉麦。唔,农民吃没事。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们没在天底下?怎么不服气,不行想进派出所!不叫讲理!上交就是理你要不是农民谁啰啰你们这熊破事!那时乡亲的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默忍受。有些拖过去的农户,谁知到了春节前突击扫尾登门强制上交!连年你都过不素净!

除此之外,那年麦季里还发生了两件令人难忘的事儿,如果官方有人做村史可参照采录吧。

前边说过,那年的麦收后,绝大多数村民都要花钱打麦子。脱粒机是用柴油机带动的。有机械的靠此挣钱,他们并不带柴油,而要靠主家自理。那时柴油紧张,镇里买不到邻村有点油点排队买。话说村民吕某与人合伙打到下午四五点钟轮到自家了,他便去邻居刘某家去借油。刘某长年跑运输,是本村较早的运输专业户,家中有成桶的柴油。吕某就拿着小塑料桶去借油。刘某说,好我去看看还剩多少。刘某走到门囗看看天,西天红云烧燃,气浪灼热,闷热干燥。无风,树稍儿不动。家门口的水坑里青蛙喂哇喂哇地不住腔地叫,鱼儿不时冒泡跃动,旋涡里有了清晰的涟漪。极远处的西北天打起立闪,闷雷声也传递过来。这天怎么啦?热得不正常。是呀有点邪虎。吕某说完,便去南屋的库房,他搬了油桶周围的杂物,打开了油桶,想看里面还剩多少油。

此时光线已暗,南屋里没有电灯。他下意识地从裤兜里摸出火柴,擦燃了朝向桶口一看,说时迟那时快,瞬间从桶底窜出一团火球,直扑刘某头部而后延及胸间,他惨叫一声我的眼,听见惨叫正在厨房做饭的妻子立马走向丈夫跟前你怎么啦?我的眼瞎了啥也看不见了,她就抱住了丈夫,而此时恰恰火球又移向妻子,立马妻子胸前衣服着火,紧接着她也戾呼救我。吕某一看大事不好,喊打麦场的人赶忙救人。一会儿人们聚集于刘家。当人们把刘某夫妇身上的火扑灭但他们已是面目全非,胸怀血肉模糊。刘某母亲吓傻了不会说话,几个妇人忙着呼喊。村民们这时有人就呼叫了救护车去济宁医院。济宁看不了转院去兖州一家专门的烧伤医院。在医院里医生从未见过烧伤如此严重到上身几乎百分百的患者。他们在医院待了不到半月终于都先后离世。

在这期间,村民们都心情沉重,只要见了面首先就打问他们的病况。当后来传出凶讯无不悲凄哀伤,特别是为他们发丧时看到年幼的五岁三岁的一双儿女及白发的母亲哭成了泪人,大家都也掉下同情的热泪。那情景真正是一家有事百家忧啊!但老天杀人谁又能奈之何?奈之何?

还有吕某一家因此也交厄运。吕妻受了惊吓成病越来越重,一年后转为疯病,每天磨磨叨叨一如祥林嫂我们真傻怎么借油,而后走火入魔,在家受鄙视,在外受欺侮,最后跳入运河!

全村人还没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回过神来,接着又有一件闹心的事发生!

那年麦季后期天热得处处流火。村民们觉得前段打麦时因为麦秸里裹了不少麦粒,便好好地轧场落麦秸,从中还多复收不少粮食,为此大家都很重视。话说村南头李某,那年买了一台拖拉机,准备麦收后跑运输生意。正好轧麦秸派上用场。这天就摊好了麦秸,到中午时便澎澎地来回轧场了。由于他操作失误,车头一下子撞进西边邻居家的麦秸垛。排气管先是冒黑烟,接着冒白烟,再接着赤焰升空!毁了,李某呼救快快大家来救火呀!大队的大喇叭也喊开了。在家的村民放下碗筷,担水的拿盆的熙熙攘攘朝失火的麦场奔去。火势很大,拖拉机已被烧成一堆废铁。多亏几百口子接连不断地泼水,等到救护车及110警车到来时,火已扑灭。但接着李某也交了厄运。一是他所买的拖拉机是被人窃卖的,人家失主摸清了,警方不听他的辩解,就认为是他偷了车,于是罚款拘留。还有十余家的麦秸都烧了得赔偿人家的损失。如此里里外外倒运近万元。运输生意梦破灭了。从此后离家去了嘉祥做起了运输带买卖的生意十余年下来滚雪球发展,有了几千万的家业。若无89年那场变故,李老板怕还小打小闹。

时光如梭。30多年弹指而过。但那年的淫雨天灾连带的人祸令底层的百姓各自书写了不同的命运,那其中的无常无奈无助除了喟叹谁个又能解脱?